第二卷 天機漏
第一百三十九章 郭家村

郭家村與高家村不同,規模不大,周邊樹著一圈木柵,形成一座村寨,外人不能隨意進入,需要裏面的人開門。
趙阿七雖然沒學過精妙的輕功,爬得卻是極快,上面的人還沒聚齊,他已經翻過寨門,站在樓上,三拳兩腳將衛兵打翻,然後向外面的胡桂揚大聲道:「師兄,接著怎麼辦?」
過程中,村民難免會有怨言,建成之後,人人都覺得新村更好,起碼不必擔心野獸的襲擊,夜裡能睡個安穩覺。
想當初,他還只是村裡的魯莽年輕人,憑著兩膀子力氣,從十幾歲起就開始惹是生非,還經常往外跑,說是要踏遍名山大川,拜訪天下英雄。
「不打架還有什麼意思?」何五瘋子很吃驚,扭頭看去,發現三姐在點頭,袁茂、樊大堅、張五臣等人看樣子也都表示贊同,只有趙阿七難得一次與他意見一致,小聲道:「不打架,怎麼稱雄江湖?」
寨門建在高處,一片陡峭的山坡充當天然城牆,外人只能站在一條狹窄的山路上,仰頭向上面說話。
所有人都是一愣,尤其是趙阿七,「就這麼下去?」
老郭七回頭向胡桂揚等人歉意地笑笑,又向上方道:「我帶來的不是外人,這一位叫胡桂揚,是我們高家村的大恩人!」
夜越來越深,眾人一個接一個躺下,只有趙阿七與何五瘋子守夜,兩人互相鄙視,對胡桂揚則是一個崇敬、一個討厭,因此堅持得更久一些。
真讓胡桂揚猜對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寨門大開,出m•hetubook.com.com來十餘人,個個手持長槍,當先一名又高又壯的老者,鬚髮灰白,走路卻是虎虎生風。
老郭七則道:「如果你們要去李家村,我願意帶路。」
「我叫趙歷行。」
這句話惹惱了小草,她一直聽著,這時上前,大聲道:「少廢話,快開門!」
胡桂揚繼續牽馬前行,大聲道:「誰若是想跟我打架,那是找錯人啦,我的目的就是有朝一日讓你們所有人都不用打架。」
胡桂揚一行人因此被擋在寨外。
胡桂揚向老郭七、小郭火道:「你們可以留下,也可以跟我走。」
「你們連村子都沒了,還要什麼恩人?」
胡桂揚拱拱手,也不開口告辭,牽著馬,帶領眾人轉身離開。
老郭七害怕郭舉人,點頭哈腰,笑著不敢吱聲。
兩人互視一眼,小郭火道:「我、我留下。」
「要是在從前,我肯定不行,現在——」趙阿七緊緊腰帶,「我可以試試。」
趙阿七沿路行走,避開陡坡,一直來到寨門前,抬頭看了一會,摳著木柵往上攀爬,爬到一半的時候,上面的守衛才注意到,又驚又嚇,大聲喝止,用手中長槍往下亂捅。
小草氣得臉通紅,她是山裡的女孩,不善言辭,一生氣就想擲飛槍,胡桂揚移步擋在她身前,笑道:「郭舉人當年派人去高家村,就是為了當面傳達這份預言吧?怪不得高將軍會大打出手。」
胡桂揚上前相迎,郭舉人止步,拄槍而立,目光掃來掃去,偏偏hetubook.com.com略過相距最近的胡桂揚,朗聲道:「剛才是哪位英雄越我寨門?」
郭舉人終於將目光投向胡桂揚,「郭家村不歡迎外人,尤其不歡迎官府公差,請你們走吧,老郭七、小郭火若是願意可在留下本村,高家村其他人我們不留,名額不夠,也請去投奔李家村吧。」
「下來吧!」胡桂揚也大聲回道。
「郭家村不歡迎公差?」
「或許吧。」胡桂揚笑道,「反正我是累了,必須好好休息一下。」
趙阿七最受不得別人的奉承,上前一步道:「英雄是我。」
行不多遠,何五瘋子終於忍不住,「就這麼走了?辛辛苦苦走到這裏來,水沒有一瓢、飯沒有一口,受一肚子氣,走的時候連屁都不放一個?」
老郭七、小郭火在村裡都有血親,此前來往自由,這是第一次受到阻擋,既意外,又狼狽,一個勁兒地向胡桂揚等人道歉。
樊大堅一直望著趙阿七,這時小聲向胡桂揚道:「嘿,你可真有本事,竟然能收服這麼一位……奇人。」
其他人倒沒這麼困,生起篝火,圍坐在一起,分成幾伙,相互間也不是太熟,聊了幾句就陷入沉默,大家不肯太早入睡,都想看看郭舉人是不是真會追出來。
「嗯,郭家村立寨自固,我就是要告訴裏面的村民,再高的柵欄也擋不住真正的高手,他們若明白這個道理,自會放咱們進村,若是不明白,多說無益,咱們改去李家村吧。」
不久前,高家村被人一把火燒掉,消和*圖*書息傳來,郭家村村民更加慶幸本村防衛嚴密,從此對外來者控制得也更嚴。
趙阿七別的沒聽到,只注意到「真正的高手」幾個字,咧嘴而笑。
趙阿七倒是聽話,先打倒兩名上樓幫忙的村民,然後翻過柵欄,攀援而下。
上面的人探頭看了一眼,「這是高將軍的妹妹吧?更不能開門了,郭舉人說了,高家村就是毀於高將軍,那個女人是個大麻煩,她妹妹是小麻煩。」
老郭七、小郭火同樣無計可施,只能回頭看著胡桂揚。
「能,不過天黑之前咱們還可以走得更遠一些。」
胡桂揚指著遠處的一座山嶺,向老郭七道:「那裡能宿營嗎?」
他有一個習慣與前代族長不同,總覺得郭家村不夠安全,當他完全掌握權力之後,動員全村人遷移到更高、更險峻之處,花費將近二十年時間,在舊村附近建立一處易守難攻的村寨。
他真的去了,村裡沒人能攔住他,對他的出行甚至有點高興。
僅僅一年之後,郭舉人回來了,性情大變,不再惹是生非,力氣都用在助人為樂上,很快就得到全村人的喜愛,順順利利地娶妻生子,還不到三十歲就成為事實上的寨主,掌管村中的大事小情。
「對,原路下來。」
「你去放一個吧,我們在這兒等你。」胡桂揚倒沒覺得受辱。
「你能爬上去嗎?」
趙阿七稍一停頓,伸手抓住一桿刺來的長槍,一把拽下來,拋于地上。
將近半夜,沒見到有人追來,何五瘋子站在高處,遙望郭家村方和-圖-書向,詫異地說:「嘿,郭家村也點起火了,還是一把大火!」
「我不是外人!我是郭老七的兒子老郭七,跟郭舉人是叔侄,你們都認識我啊,我可認得你,你是那個誰家的誰誰,還得叫我一聲七叔呢……」
小草飛出一槍,寨上的人急忙縮頭,鏈子槍太短,連大門都沒碰著就掉了下來,小草一點辦法沒有。
「去李家村。」
郭舉人的目光繼續轉動,又落在小草身上,「你姐姐不僅害死自己,還害死整個高家村,我早料到會有這種事情發生,所以我當初不允許你姐姐進我的家門。」
「何止是不歡迎,我們肯放你離開,就是最大的禮遇。」
郭舉人越來越狂妄,眾人越聽越怒,全都強忍怒氣,只有胡桂揚依然面帶微笑,「好吧,我也不啰嗦。很快就會有更多『公差』造訪郭家村,你們想『放』他們離開,估計很有難度,把柵欄樹得更高一些吧。」
趙阿七回到胡桂揚面前,「這樣就成了?」
胡桂揚笑而不語。
自古傳言——沒人知道有多古,只記得祖輩相傳——郭家村不能超過一百二十一人,原因早被遺忘,祖訓卻沒人敢於違背,郭舉人遵守得尤其嚴格,婚喪嫁娶、嬰兒出生、老人去世等等,都必須經過他的計算與同意。
「我不用試,肯定能行。」何五瘋子話一出口,趙阿七已經跑出去,生怕被搶功勞。
老郭七立刻小聲提醒:「這位就是郭舉人。」
「不用了,找個乾爽的地方早點休息,也給郭舉人省點體力,讓他少走些和-圖-書路。」
所有人都在看他,是他將眾人一路帶到郭家村,結果卻吃了一個閉關羹,進不能,退不得,局面頗為尷尬。
胡桂揚也沒料到郭舉人這麼難打交道,向身邊的趙阿七道:「該你表現的時候了。」
「七叔,我認得你,要是你一個人,或者小郭火一個人,我就放進來了,可你們帶來的人太多,又都是陌生面孔,我不能開門。」
村中的老族長看在眼裡,沒等逝世,就公開將位置傳給這位後起之秀,從此不再過問村裡的事務。
郭舉人原來聽說過胡桂揚的身份。
眾人在山嶺上紮營之後,天還沒有完全黑下來,胡桂揚也不吃飯,倒下就睡,交待袁茂:「除非又有偷襲者,否則不到天亮別叫醒我。」
「呸,我算看透了,你就是嘴上功夫厲害,能騙騙趙阿七,被人欺負卻不敢動手。」
村裡三五十戶人家,一百多口人,郭舉人乃是當之無愧的族長兼寨主。
「師兄你說怎麼做?」
老郭七一愣,其他人大都也不明白,又走出一段路之後,何五瘋子終於醒悟,「你是說郭舉人會追上來?」
趙阿七看了一眼,寨子也不是特別高聳,柵欄加陡坡,大概六七丈高,只是山坡陡滑,生長的藤蔓樹木都被斬斷,只留一片片濕滑的苔蘚,連個著手之物都沒有。
上面的衛兵險些栽出去,更受驚嚇,大呼小叫,呼喚幫手。
郭舉人打量趙阿七幾眼,沒再說什麼,目光轉向其他人,很快落在老郭七身上,「你知道咱們的規矩,故意帶外人來,是何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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