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小瞧三十九。」聞苦雨盯著胡桂揚，像是在掂量他的斤兩，「四十名義子只有你們兩人倖存，你有師父，他當然也有，他學得雖然晚，但是身邊人多勢眾，我不會平白冒險。」
聞苦雨垂下目光，很快又看向胡桂揚，「我不是來尋求公平的，你剛才說得對，咱們是一類人，都被聞家莊利用又拋棄，若是自相殘殺，只會像趙家義子一樣落入圈套，咱們應該聯手。」
「我會嗎？」
這卻是胡桂揚想到的第一件事。
「私下裡說。」
「你想見師兄？」
趙阿七鬆開手，大鐵鎚連聲感謝都沒來得及說出口，倉皇逃躥。
「嗯。」
商輅雖是被迫致仕，卻沒有任何罪名，仍能維持風光，撥給的官船多達十艘，胡桂揚一行人登上的是條客船，排在主船後面。
胡桂揚飛快地眨下右眼，表示沒事。
聞苦雨睜大雙眼，屏住呼吸，完全被紅玉吸引住了。
「教你火神訣的師父。」聞苦雨從前當丫環的時候就不夠乖巧，平時少言寡語，臉上沒半點笑容，一開口就直截了當，非常不討人喜歡。
沒等胡桂揚開口，趙阿七道：「你不是要認錯嗎？認錯就得公開說，私下裡說算什麼？」
「你的野心不小。」
袁茂從官驛回來，已與錢貢約好，明天一早出發，胡桂揚等人今晚就能登船過夜。
「聞家莊分仙凡兩派，傳你火神訣的聞空壽是凡派，但是別相信任何一方的說法，兩派之間的矛盾沒有多少，更不和圖書至於你死我活，彌補功法漏洞是他們共同的目標。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了。」
聞苦雨指著大鐵鎚，「把他放了，我跟你走，去見胡桂揚。」
運河上船隻眾多，第一天出發得晚，走得也不快，剛到張家灣就停下了，又有一批與商輅私交不錯的官員等在這裏送行，胡桂揚等人依然待在船艙里，聽著外面的熱鬧。
「我的師父？那可不少，歐陽僚算一位……」
「我不知道，聞家莊不會對外宣揚，他們只會躲在暗處觀察，看看誰能彌補漏洞，這是我無意中聽到的。」
「世上沒公平，趙瑛那裡沒有，聞家莊也沒有。」聞苦雨恨恨地說，無意感謝任何人。
「對，我願意……向他認錯。」
胡桂揚站起身，「得到金丹之後，由我分配，肯定人人有份，但是誰也不準計較多少。」
胡桂揚一直坐在桌邊，右臂搭在桌面上，手指輕輕敲打幾下，「對聞家莊，你還了解什麼？」
聞苦雨走進屋子，看到坐在窗下的何三姐兒，目光立刻移開，向胡桂揚道：「我應該怎麼稱呼你？」
「你為什麼等這麼久才來投奔我？」
聽說聞苦雨要來給自己當丫環，何三姐兒沒說什麼，何五瘋子卻不同意，「她若是暗害三姐怎麼辦？沒有你『挪移』的功力，三姐可不是她的對手。」
胡桂揚對她比較了解，所以並不在意，笑道：「傳我火神訣的人是何五瘋子。」
「聞苦雨——是你自己起的名字吧和-圖-書？」
胡桂揚微笑，任由聞苦雨自己猜想。
「攻破聞家莊，奪取全部金丹。」
「改名沒錯，咱們本來就都是一群沒有名字的人。說說你的經歷吧，你為什麼不去找三十九？」
聞苦雨又顯得有些激動，「說到討好他人，我不行，你也不行，三十九才是高手，還在趙家的時候，他就能哄得所有人開心，聞家莊更不在話下。」
「嗯。」聞苦雨回答得有些勉強，這是她不願提及的事情，因為她根本就不是聞家莊的一員。
聞苦雨一愣，馬上道：「金丹是好東西，完全沒問題，漏洞是在功法上。」
「好。你既然來投奔我，總得有一個身份，先去服侍何三姐兒吧？」
大鐵鎚賭咒發誓，聲稱自己什麼也沒得到，「除了聞苦雨，聞家莊再沒人來過，我上哪得金丹？」
「對，看來你對聞家莊了解不少。」
「又讓我當丫環？」聞苦雨露出明顯的怒容，慢慢消失，「不管怎樣，她打敗過我，給她當丫環也行，但是有個期限，攻破聞家莊、瓜分金丹之後，我立刻就走，從此與你們井水不犯河水。」
「咱們一樣。」
「這不是慷慨，這是……據我所知，火神訣有重大漏洞，聞家莊解決不了，所以廣為傳授，既是為了在江湖上挑挑離間，也是為了尋找破解之道。」
聞苦雨想了一會，「三十九覺得我騙過他，見面會殺我。」
聞苦雨嘆息一聲，「怪不得你的功力比我深厚得多。」
聞苦htｔｐs://wwｗ•ｈetuｂｏok•coｍ.ｃｏｍ雨即使在這種時候也不會討好人，答應得很勉強，「行，但是有一條，我不求分得比你多，至少要與其他人一樣。」
胡桂揚心中一動，沒說什麼。
趙阿七鬆了口氣，帶著聞苦雨回莫家莊，發現人不在，又去通州，兩人沒有馬，走得慢些，一路上趙阿七將師兄吹成了武林第一高手，從未想過這名女子為何前倨後恭，要向胡桂揚低頭。
「都從聞家莊學得一身本事，然後又被棄之不理，你、我、趙阿七、何氏姐弟、張五臣，莫不如此，但我們沒改變姓名。」
石桂大曾經說過，他是受小牡丹引誘，才開始相信所謂的「祖神之子」。
胡桂揚獨自站在船頭，任風吹過，又跟妖狐案期間一樣，了解得越多，困惑也越多，他努力站在何百萬、聞家莊的角度思考，卻陷在千頭萬緒中，怎麼也理不順、走不出來。
「離開趙家之後，聞家的師父給我金丹，我需要時間練功。我本想先在江湖上立足，所以找到大鐵鎚，對他說我是聞家人。在莫家莊遇到你是次意外，我當時的想法是將你們打敗再收服，結果……」
「我這裏也沒有。」胡桂揚不想給她承諾。
日上三竿，船隊出發，胡桂揚走出船艙，先向岸上望了一眼，沒有小草的身影，她聲稱要獨自前往鄖陽府，可是沒錢、沒船、沒馬，連份戶籍都沒有，寸步難行，早晚還是得回樊家莊。
「你有沒有想過，漏洞就是你所服食過的金hｔｔｐs://ｗww•ｈｅtubｏｏk•ｃoｍ.ｃom丹？」
「你呢？」聞苦雨問道。
「你不是他的對手？」
「嗯？」
「聯手幹嘛？」
胡桂揚沒有回答，而是從懷裡拿出那枚紅玉，紅玉被何三姐兒用過一次，紅色稍有減少，幾乎看不出來。
「當然。」趙阿七按著大鐵鎚，心裏有點害怕，「師兄就在附近，我一喊他就能過來。」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沒有你說的那種師父，一定要找一位的話——有個矮子，名叫……」
「胡校尉。」聞苦雨又向左右看了看，趙阿七等人都在，小小的客房因此顯得很擁擠，「我有事情要對你說。」
第二天船隊出發得比較早，天沒亮就啟航，錢貢過來相邀，胡桂揚終於能夠登上主船當面感謝致仕的首輔，並且問明白這分「恩寵」是怎麼回事。
「他？」聞苦雨不相信。
「讓我們單獨說幾句話。」胡桂揚道。
胡桂揚收起紅玉，什麼也沒說。
「用人不疑，聞苦雨正好能保護你姐姐。」胡桂揚其實另有想法：只有何三姐兒才能在必要的時候彈壓住這名倔強而高傲的女子。
「一言為定。」胡桂揚微笑道。
「除了認錯，我還有別的話要說。」
「一枚。」
「我也姓聞。」
趙阿七不信，先是搜身，隨後再打，聞苦雨中途出現，對他說：「你也在找金丹？」
在莫家莊外，趙阿七追上大鐵鎚，暴打一頓，「你給聞家莊當走狗，是不是得到金丹了？快交出來，饒你不死。」
結果反了過來，被擊敗的人是聞苦雨和_圖_書，被收服的也是她。
「聞家莊還真是慷慨，到處傳授功法、贈與金丹。」
何五瘋子心思單純，姐姐說什麼信什麼，真當胡桂揚是更厲害的高手。
隊伍中又多一人，實力增加了，壓力也更大了，這些人一個比一個不好管，胡桂揚必須小心翼翼，才能收眾人為己用。
趙阿七等人陸續退出，何三姐兒最後一個起身離開，她知道得清清楚楚，胡桂揚並非此女的對手。
服過一枚金丹的聞苦雨，功力卻高過服過兩枚金丹的趙阿七，胡桂揚覺得這很有意思，也很蹊蹺。
其他人都走了，聞苦雨道：「你的師父是誰？」
「因為你們有自己的姓名。」聞苦雨顯出幾分激動，「胡桂揚、何三塵、何五鳳、趙歷行……我呢？小牡丹，一聽名字就知道是誰家的丫環。」
「胡桂揚、胡校尉皆可。」
胡桂揚回想前些天與石桂大的見面，那時還看不出任何變化，但是按正常推論，聞家莊絕不會忽略這樣一位獨特的倖存者。
樊大堅帶來一名庄丁，能將小草帶回去，無需胡桂揚操心。
「聞空壽？」聞苦雨立刻說出名字。
第一晚胡桂揚沒機會前去拜謝，次日一早，送行者眾多，更輪不到一名錦衣校尉露面。
「你有金丹，卻能低住誘惑，這就是明證，還有趙阿七與何氏姐弟，他們跟著你總不至於一無所求吧？」
「什麼漏洞？」
「你服過幾枚金丹？」
「這也是你和三十九的野心，不對嗎？可三十九更獨一些，不會與他人分享金丹，你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