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天機漏
第二百二十四章 在與不在

現在,他必須抓住時機,丹穴里能夠產生金丹,趁亂搶到就是搶到,以後怕是再沒有這樣的機會。
坑底比上面的洞口要小一些,周圍均勻分佈五個半人高的入口,其中一個裡面隱約有紅光閃現。
胡桂揚認出其中幾個人,那些人也認出他,停止誦訣,臉上都露出驚訝之色,但是誰也沒動地方,只有沈乾元開口道:「胡校尉,你……」
胡桂揚遠遠繞行,躲開這群瘋狂的傢伙。
想去往北邊,不得不貼城繞行,胡桂揚看到城門仍未關閉,偶爾有官兵進進出出,他催馬加速,並沒有遇到阻攔。
他了解的內情最多,卻沒有一句提及,與村外的術士一樣,他只想蠱惑眾人,而且更為成功。
胡桂揚控制住嗅聞的衝動,這些金丹不是給他準備的。
他又去別的入口尋找,卻沒有金丹了,其中一處入口極深,顯然通往另一個入口,胡桂揚隨著通道彎腰前行,走出幾十步之後,從懷裡掏出一枚金丹查看。
胡桂揚大喜,立刻鑽進去,入口不深,盡裡頭坐著一具屍體,所有進入丹穴的人大概都沒逃過此劫。
好在城裡一片混亂,汪直身邊沒有幾個人,胡桂揚跑進小巷,後面的人還沒穿過龜裂的街道。
胡桂揚馳近一些,聽出那是谷中仙的聲音。
原來不是每個清醒者都往城外逃跑,現場還留有一小批人,他們必須留下,因為「西園」竟然失蹤了。
湧出城門的逃亡者像是被潑一地的污水,流不多遠就已沒了後勁,在道路上茫然四顧m.hetubook.com.com,不知該去哪裡,有些人甚至調頭回城尋找上司。
谷中仙含笑點頭。
胡桂揚長長地哦了一聲,強行忍住一貫亂說話的毛病,「那我就不打擾諸位了,你們有馬嗎?借我一匹。」
汪直發了一會呆,突然伸手指來,「抓住他,要活的!這件事肯定與他有關。」
胡桂揚將衣服下擺提起來,在腰間胡亂打個結,正好遮住金丹隱約透出的紅光,然後大步走過去,高聲道:「真巧,竟然在這裏相逢。」
林外有人,十多個圍成一圈,舉臂向天,齊聲念誦的明顯是火神訣。
「真遺憾,我在船上只聞其聲不見其人。」谷中仙抬頭望向天空,「恐怕永遠不會有人知道了,僬僥人不屬於這裏,所謂神龍見首不見尾,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或許墓里還有他們的遺骸,能夠顯露大概,可惜沒人能夠打開。」
「多謝。」胡桂揚拱手告辭,聽到身後似有議論聲,悄悄加快腳步,不給那些人反悔的機會。
胡桂揚一時間恍如隔世,忍不住又向上望去,透過樹冠看見繁星點點的夜空,沒有船,也沒有層層疊疊的烏雲。
沈乾元也不希望外人留下,伸手一指,「一里以外,你可以騎走一匹。」
胡桂揚對南城方向稍熟一些,跑出幾條街之後,在一所稍大些的宅子里找到馬匹,來不及備鞍,解開韁繩,上馬就跑。
金丹是天機船飛升那一刻的餘力所造成,尚有餘溫,握在手裡及為舒服,似乎hetubook.com.com還有一股極淡的幽香。
城門裡湧出的人越來越多,個個驚慌不安,有人跪在路邊嘔吐,有人毫無意義地大喊大叫,更多的人只是奔跑,沒有目的,不知疲倦。
懷裡的金丹應該夠了,胡桂揚繫緊腰帶,拍拍肚子,硬硬的一堆玉佩,很不舒服,他卻不在意,邁步走出樹林,打算去找小草。
胡桂揚跳下馬,跑到深坑邊緣,向裏面望去,黑黢黢地深不可測。
金丹無法根除隱患,只能推遲發作時間,連這也是推測之辭,但胡桂揚別無選擇,只能先抓住這根救命稻草,以後再慢慢想辦法。
「註定我要進去一次。」胡桂揚嘆了口氣,坐在邊上,雙腿垂入坑裡,暗暗給自己鼓勁兒,一狠心,跳了下去。
好處是沒有官兵放哨,胡桂揚輕易通過。
胡桂揚又一次逆流而行,這回沒再被撞到,行人紛紛給馬匹讓路。
胡桂揚不管屍體,伸手去摳紅點,出乎意料地容易,洞壁隨之大塊跌落,像是紙糊的。
進城之後,他盡量避開人群,走小巷繞行到撫治衙門原址。
「胡桂揚!」一個悠長、驚訝、憤怒的聲音從斜對面傳來。
胡桂揚解開一匹馬,騎上去奔往北方,猜測小草十有八九去了山谷。
胡桂揚想起來了,他是一名從繩套里逃亡的死罪之人,汪直等人若是還存有哪怕一點記憶,也會想起西園是被他帶來的人硬拽出去的。
胡桂揚沒心情哀悼,也沒工夫尋找認識的人,直奔正中間跑去。
胡桂揚逆流進城,頻繁和-圖-書被撞,這些人的體內還都殘留著一些功力,胡桂揚好幾次差點跌倒,成為人群的墊腳石。
胡桂揚驅馬登上小丘,盯著地面,到處尋找金丹的跡象,快到深坑附近時,他突然發現一件事,這裏只有死人,沒有傷者,凡人以命下注,贏者活、輸者死,非此即彼。
還有四處丹穴,他稍一琢磨,決定去往東南方,那裡官兵比較少、距離也比較近。
天機船走了,鄖陽城尚未恢復正常。
這就是天機船做出的最大讓步。
「果真好用?」胡桂揚打斷谷中仙的另一個「比如」,「哪有金丹?」
這不是解釋事實的好時候,而且胡桂揚也沒什麼可解釋的,任他如何發誓,也不會有人相信他是所有倖存者的救命恩人。
等他趕到東南方丹穴時,夕陽已落下一半,這裏的土地沒有高高隆起過,比較平整,上面也躺著一圈圈的屍體,不比城裡少,大概有一兩千具,更多的倖存者都已逃跑,放眼望去,見不到一個活人。
谷中仙有一個想法,「好比你得了一種病,晚上睡不著,非得白天才能成眠,怎麼辦?」
出口位於北邊數里的一片林地里,天色已黑,樹木枝葉繁茂,風聲颯颯,歸巢的倦鳥啁啁啾秋地呼妻喚子。
坑洞沒有看上去那麼陡直,略有坡度,也沒有那麼深,胡桂揚很快停下,腳底堅硬如鐵。
胡桂揚揮手,「廠公還好吧?」
十多匹馬被栓在一棵樹上,它們對天地突變沒有感覺,低頭啃食腳邊的一點草皮。
他狠狠地罵了一句,和-圖-書既是憤怒,也是慶幸自己居然沒死。
山谷外面的火把更多,倖存的山民都已出來,沒有分成若干伙,而是聚在一起,聆聽寨柵上方的一個人說話。
胡桂揚又一次抬頭看天,覺得天機船似乎還在,只是隱藏了行跡。
胡桂揚無奈地說:「明明一句話就能說清楚的事情,為什麼非要『比如』呢?你想說隱患無法根除,只能順其自然繼續攜帶天機丸,對不對?」
地面復平,到處都是裂紋,像是乾旱一季的田地,深坑仍在,卻已沒有紅光湧出。
他跳下馬擠進人群,尋找小草的身影,結果一無所獲,來到寨下,他抬頭望去,在火把的亮光中看到谷中仙,還有旁邊的袁茂、樊大堅以及西園的年輕人。
「嗯,我還活著,去林子里解手,沒想到偶遇諸位,你們在幹嘛?」
「我的功力又回來啦!哈哈!」有人舉刀大笑,「殺人越多,功力越強,我是……」
大笑者倒下,另一人狂笑不止。
途中要穿過一條東西向的官道,在路邊,胡桂揚看到數十人正刀兵相向,裝扮大都是江湖人,很可能是周圍山上的強盜。
胡桂揚邁步就跑,幾步之後轉身回來,「有件事我必須要問,真正的僬僥人長什麼模樣?跟侏儒差不多嗎?」
北邊村子周圍的田地里,分佈著大量火把,每一支火把周圍都聚著一群人,聽某位術士激昂慷慨的宣講。
眾人齊聲歡呼。
胡桂揚騎馬經過時聽到幾句,全與丹穴有關,說法各不相同,目的卻與沈韓元等人相同,仍然認為有辦法再次取和-圖-書得丹穴的力量。
谷中仙含笑搖頭,「我給你講個故事……好吧,不講故事,有話直說:天機丸、丹穴提供的力量太強,可是還有金丹呢?這些天來,大家吃慣了大魚大肉,全忘了世上還有米面菜蔬,其實都是填腹之物……」
逃跑是唯一的選擇,胡桂揚只後悔一件事,自己竟然蠢到來城裡尋找金丹,這裏認識他的人最多,要抓他的人也最多。
胡桂揚餓得肚子咕咕叫,困得上下眼皮打架,這些人卻毫無疲態,比之前更顯狂熱。
沈乾元等人之前搜索過林地,沒見到人蹤,因此對胡桂揚的出現十分意外,但是沒有多問,沈乾元猶豫一會,回道:「天地突變,必有靈力存留,我們在尋找靈力所在。」
不是所有人都安然無恙,地面上躺著許多人,大致仍維持一圈套一圈的形狀。
「第一,天機船飛升,哪還有天機丸?第二,天機丸帶來的影響太大,攜帶它的人很快就會變得狂妄囂張,惹下一堆麻煩和仇家。」
就在屍體左右兩邊的洞壁上,鑲嵌著一些紅點。
製造洞壁之物與墳墓的材質應該是一樣的,完整時堅不可摧,一旦出現缺口,就會變得脆弱不堪。
「是否好用、好用到什麼地步,需要一點點嘗試。至於金丹,去來源處尋找,天機船飛升之時,力量反涌,應該能造出一批……」
胡桂揚向城裡跑去,留谷中仙一個人嘮叨。
紅點的確是金丹,個個飽滿,顏色深艷,胡桂揚全摳下來,總數將近三十枚。
「這是改天換地的預兆!昏君必亡!我民必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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