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異人志
第二百五十七章 酒後吐真言

「你笑什麼?」袁茂愕然道,他的本意是要稱讚任榴兒有勇有謀,全未料到會惹來一陣笑聲。
「老道說烏鵲衚衕的靠山是內侍梁芳,這個廣興鋪是他開的?」
胡桂揚嘴功了得,樊大堅自稱習慣,還是有些惱怒,「我不是在討好你們兩個,真的,討好也沒用,尤其是你。」他怒視胡桂揚,眼神慢慢溫柔,「在鄖陽府最危險的時候,你沒有棄友而逃,憑此一點,你所有的毛病都可以得到原諒。」
袁茂嘿嘿地笑,急忙轉移話題,「任榴兒就是朱九公子,她女扮男裝,去烏鵲衚衕打探消息。」
胡桂揚笑道:「別緊張,我又不是狗,哪有那麼好的鼻子?我是瞎蒙的,看你神情不對,事情又那麼巧,所以隨口一問,結果你就承認了。」
「我嗅到了任榴兒屋裡的香氣。」
「嘿,我開玩笑的,等我做過法事你再去不遲,別走啊。」樊大堅留不住胡桂揚,只得向袁茂道:「有時候他膽子大得讓我害怕。」
「我今晚要去凶宅住一晚,如你所願,沒準真就死在裏面。」
袁茂笑而不語,胡桂揚道:「『我們這樣』?難道你還有更多『這樣』的朋友?」
「沒那個運氣,也沒那麼倒霉。」
「我在努力,她願意拿出私房錢,但我不會要。」
老道沉默一會,似乎在等想象中的聽眾全都安靜下來,「雖然你倆會笑,但我還是要說,很高興能結交到你們這樣的朋友。」
「比如朱九頭?」
眼看外面天色將和*圖*書暗,胡桂揚起身,「我得走了。」
胡桂揚反而無話可說,尋思半晌,「你的事情你自己做主,但你要想清楚,任榴兒是什麼人。」
「因為我不讓你進家門?」
樊大堅用另一隻手指著胡桂揚大笑,「哈哈,你就是改不了亂說話的臭毛病,還好,我已經習慣了。」他咳了兩聲,莫名其妙地嚴肅起來,「我在靈濟宮的時候,結交過不少朋友,現在我才明白,那些全是泛泛之交、金錢之交,咱們——是生死之交。」
「總之是被你看破了。」袁茂看一眼似乎要醒來的樊大堅,加快語速,「我第一次去任家,但不是第一次見任榴兒,從前還在袁府的時候,請過她兩次。」
「那你得有深宅大院才行。」
「學他。」胡桂揚指指樊大堅。
樊大堅照例又喝多了,端杯起身,毫無意義地抬高聲音,「聽我說,都聽我說!」
兩人喝酒,袁茂知道閑聊該當結束,「任榴兒以為烏鵲衚衕的興起必有不可告人的原因,她去實地探訪,果然如她所料,那裡的鋪子雖然請來一些絕色美女……」
「我只在任家待半個時辰都覺得是種煎熬。放心,我現在的計劃是等別人來找我,盡量不去惹是生非,別說,這一招還挺好用。」
袁茂一驚,「真的?你能嗅到,別人或許也會,我得……」
「她去烏鵲衚衕,任家不知情?」
袁茂依然笑而不語。
胡桂揚舉起酒杯,「恭喜,這算是喜酒。」www.hetubook.com.com
「世上的催情之物不少,效力如此強大的確罕見,所以任榴兒多去幾次,打聽到此酒並非店鋪自釀,而是由一家名為廣興的鋪子專供。她本想再去幾次,將一切打聽明白,可是二郎廟出事之後,沒法出門。」
在酒樓雅間里,袁茂沒怎麼吃喝,等的就是這個機會,放下酒杯,「非常抱歉將你牽扯進來,可是只有這樣……」
「嘿,學不來。不過你放心,如果哪天任榴兒覺得我太窮,隨她去任何地方,我絕不阻攔,更不會學那可笑之人尋死覓活。」
「起碼給我幾個月時間,我現在出不起銀子給她贖身,只能行此下策,絕不能讓她再回任家。」
「什麼酒這麼厲害?說得我都想嘗一嘗了。」
「從前不會透露,現在呢?」
袁茂指著樊大堅,「雖然有點古怪,但他把我的話都說了。」
袁茂也笑了,「千萬別在她面前提起這件事,這是她心中痛處,一提就怒。」
「才能讓別人懷疑不到你。」胡桂揚明白袁茂的用意,「你本來就夠聰明,從鄖陽回來之後更聰明了,不會也變異人了吧?」
胡桂揚還想起一件事,任榴兒迷戀女扮男裝的何三姐兒,竟然心有靈犀,也玩女扮男裝這一招。
袁茂臉上又是一紅,「雖然她是樂戶人家的女兒,但是在我眼裡……」
「不信邪沒事,可這個傢伙不信官、不信上司,早晚惹上大麻煩。」樊大堅憂心忡忡地嘆口氣,「他不信邪,別m.hetubook.com.com人信,如果有人利用『凶宅』的名聲做點什麼——去年我們靈濟宮就是這麼做的,胡桂揚僥倖逃脫,今年最好別再出這種事。」
「無所謂了,就算泄露出去,也不是什麼大事,頂多增加一些談資而已。」
「他只是見過任榴兒一面,就一直糾纏不休,所以任榴兒起名字的時候想起他來。」
「還沒盡興,回家幹嘛?」樊大堅將睡覺的時間全給忽略。
胡桂揚舉杯道:「那就祝願以後危險多一些,讓更多人『原諒』我。」
「我的名聲原本很好嗎?」
胡桂揚大笑,袁茂則越發羞愧,老道當他是最好的朋友,他卻有秘密必須隱瞞不說。
「老道若是醒著,我一說他就知道是什麼酒。」
「多謝。」袁茂先干為敬,「我欠你人情太多,希望有一天能償還一二。」
「她和你想象得不一樣……」
「名義上與梁芳無關,真實情況不得而知。任榴兒不會再查下去,我也不會插手。」袁茂給胡桂揚和自己先後斟滿,「你的想法我琢磨不透,只求你一件事。」
「我是自己蒙出真相的,他想知情,自己猜去。」
胡桂揚喝光杯中的酒,「不用『有一天』,你現在就能還一點。」
「我有幾句難聽的話要說給你聽。」
「我只是一名錦衣校尉,咱們癸房又是清水衙門。」
「哈哈,如果非要選擇,你是『死交』,每到祭日的時候,我和袁茂正好有借口喝酒。」
「他不是膽大,只是不信邪。」
https://m.hetubook.com.com「呵呵,那時你就喜歡上她了?」
袁茂也舉杯,看一眼樊大堅,「老道知情之後一定會埋怨我。」
「『絕色美女』不是任榴兒的原話吧?」
「老鴇不知情,丫環知道,但是不會透露。」
袁茂臉一紅,「其實只是說過幾句話而已,她是什麼人?我是什麼人?總之沒有可能,年前我去任家,她居然還記得我,跟我聊了一會往事。」
「別將你們兩口兒牽扯進來。」
「嘿嘿,正月十五之後,我會送她去城外暫住,等到風平浪靜再將她接回城裡,換個新身份,盡量不再拋頭露面。」
本來就沒在說話的胡桂揚與袁茂放下酒杯,笑吟吟地看著老道。
袁茂放下酒杯,「有何吩咐,儘管說就是。」
「而且你不再是袁家的僕從,而是新任錦衣校尉,自立門戶,能配得上她了。」
胡桂揚向袁茂小聲道:「為了耳根清靜,以後還是少救他幾次吧。」
胡桂揚卻笑得停不下來,直到袁茂面露慍色,他才收起多半笑容,「抱歉,我只是想到任榴兒竟然因為朱九公子挨打,就忍不住想笑,若是七仙女知道真相……哈哈。」
「哈哈,原話我就不說了,總之烏鵲衚衕吸引客人靠的不只是美色,還有美酒,酒更重要一些。」
「你現在就處於危險之中。」胡桂揚淡淡地說,他們還一直沒有細談任榴兒出逃一事。
「我和袁茂誰是『生交』,誰是『死交』?」
樊大堅突然醒了,猛地坐起,一拍桌子,「剛才說到哪了?生死之和-圖-書交不在多,一兩位足矣。」
「其實我到你家門口才發現真相。」
袁茂尷尬地笑了笑,他自認為機智不輸于胡桂揚,就是膽子不夠大,有些事情即使心裏已有七八成把握,也輕易不肯宣之於口,胡桂揚卻只要靈機一閃就敢說出來,錯的時候不臉紅,對的時候也不當回事。
「我想我沒機會再見到她了。」
「不是你想的那樣,袁府私宴會請一些人陪酒,只是陪酒、唱曲而已。」
袁茂垂下目光,知道胡桂揚要說什麼,「你說吧。」
「袁大人喜歡這調調兒?」
「讓別人原諒你吧,我和袁茂就算了。」樊大堅仰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發出滿意的嘖嘖聲,重重地坐下,「如果只選一樣,我選美酒,不選你。」說罷向桌子上一倒,片刻之後鼾聲大作。
胡桂揚愣了一會,「我明白了,真有如此神奇的酒,能讓客人迷戀到這種地步?」
「這正是我的目的,沒人懷疑你,也就沒人懷疑我,可不管怎樣,我讓你的名聲受損。」
袁茂越發羞愧,「我會告訴你一切真相,沒有半點隱瞞,本來我想過幾天再說,沒想到你發現得這麼快。」
胡桂揚噗嗤笑出聲來。
「我這不是想象。」胡桂揚打斷袁茂,「她很聰明,她用這份聰明賺錢,你也很聰明,所以最好多賺錢,能夠供養得起她。」
「嘿,這個回答好。其實你也算幫了我,去過任家之後,雖然傳言眾多,但是對我的懷疑卻會越來越少。」
「這些話你還是對她說吧,你已經說過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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