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見你。」
「有，史家衚衕二郎廟旁邊的一所小宅子，三間房。」
「誰說沒有？」花小哥雙眼瞪得更大，「原來只有四個異人的時候還好，現在幾乎每天都有異人發瘋。」
「怎麼說的？」
「麻煩，跟義父一樣不求上進。現在的趙宅究竟屬於誰？」
「公主很關心你啊。」花大娘子還是不肯走，「聽說公主是位美人。」
花大娘子眉頭擰到了一起，打量胡桂揚幾眼，「你若是能管住自己的嘴，倒也還能看得入眼，但是這沒用啊，正經人家的姑娘誰會特意跑來看你一眼？對了，提醒你，客人就是客人，只要住在這裏，我就好好招待，誰若是想當主母，我可不同意，甩手就走。」
胡桂揚又想一會，笑道：「我覺得我長得不算太丑。」
花大娘子揮下手，頭也不回地走了。
「還不是為你著想？你若是當個駙馬倒挺不錯。」
「既然如此，為什麼公主會派人傳信呢？」
林層染拱手告辭，「請胡校尉將金丹看得再重要一些，務必留好。」
胡桂揚搖搖頭，「不打擾你休息了，祝大家都睡個好覺。」
林層染大笑兩聲，「胡校尉慢慢猜，還有事嗎？」
胡桂揚想了一想，笑道：「應該不會，當然，如果是假扮，我還真看不出來。」
花大娘子一皺眉，「你也太大意了，萬一那是別人假扮的公主呢？」
「你還有事？」
「你問這些幹嘛？」胡桂揚有點警惕了。
「迄今為止，只有你對我說過實話。」胡桂揚輕嘆一聲，「異人個個https://www.hetubook.com.com功力高深，還以為你們不屑於說謊。」
胡桂揚想不出什麼麻煩還能比自己手裡的這一樁更大，更想不明白石桂大怎麼會突然向自己求助。
胡桂揚立刻坐起來，大被裹身，「信呢？」
「你沒同意？」
「我有那麼可怕？而且我不是異人，也不是一夥的。」胡桂揚笑道。
「瞪你一眼、大聲說話可不算髮瘋。」胡桂揚笑道。
花大娘子露出笑容，「這還差不多，再有這種事情，早讓我知道。行了，你快吃飯吧。」
「那你怕什麼？」
胡桂揚將被子蓋緊，「花小哥沒說嗎？我今後去前院吃飯。」
「你不說謊，所以你一定攀上權力這根柱子了？」
關木通迎上來，賠笑道：「這兩天又來幾位異人，我給他們安排了住處，我叫過來讓胡校尉見一面吧？」
胡桂揚等她說下去，花大娘子卻閉口不言，胡桂揚只好笑道：「立功必賞，你立的是大功……」
「哼哼，說你早就死在山裡，回來的是一具行屍走肉。」
「午飯吃過了，親事由你做主，還有什麼事？」
「今天又有異人瞪你了？」
「不行，他要私下見你，說是有重要的事情。」花大娘子停頓一下，「我猜他遇到大麻煩，需要你的幫助。」
胡桂揚苦笑道：「朝廷挑選駙馬要求極高，必須是家世清白的青年才俊，我連親生父母是誰都不知道。而且宮裡最重名聲，還從來沒聽說過公主改嫁的事情，樓駙馬死了，公主只能ｈetｕbｏｏｋ•coｍ.ｃｏｍ一直守寡。」
「異人沒有發瘋，他們本來就是病人，你別進屋就好，不必害怕。」
胡桂揚聽得口內生津，卻不好意思起床，笑道：「我吃得快，一刻鐘之後你再來收拾吧。」
「好主意，我馬上就弄。」
「跟平時一樣，一碗米粥，一盤臘肉，一盤雞汁豆芽……」
「成為異人的最初一兩個月，我們的確不屑於說謊，可人群比神力更強大，很快我們就得到教訓：無論你有多深的功力，想活得好就必須遵守規矩。」林層染頓了頓，「規矩有兩根柱子，一根是權力，一根是謊言。」
花小哥壓低聲音，「我知道，我們幾個天天給異人送餐，放在門口敲下門就走，半個時辰之後再來收拾。有異人會省下一頓飯，也不提前說，做好的飯菜放在門口沒人動。」
花大娘子點頭，仍沒有離開之意。
「在外面我不會亂說。你在西廠應該挺受重視吧？」
「我知道你貪吃好睡，外面的人誰還來特意看你啊？傳言就是傳言，有人當真，你就得避諱一些。」
「規矩是人定的，就不能破例一次？」
「真是麻煩，你總有個家吧？」
花大娘子搖搖頭，「公主性格怎麼樣？都說她溫柔嫻淑，可她畢竟是公主，自幼生活在帝王之家，脾氣未必有傳說的那麼好。」
「是她。」
「哈哈，有像我這樣貪吃好睡的行屍走肉嗎？」
「好吧，娶公主是有點困難，我再想辦法。今年你能陞官嗎？百戶做不了，起碼爭取一個小旗、總旗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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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機會也沒有。」胡桂揚搖頭道。
「沒有，現在還早，他們都沒出門。」
胡桂揚知道自己必須給出一點「優點」，「還可以，經常有人說我是廠公的得力愛將，否則也不會讓我安置異人。還有，西廠有一個臨時設立的槍藥局，十幾個人都歸我管。」
「就這些？」
「嗯，『小人』是指李嬤嬤吧？」
「呵呵，你娘真是一副操心命。」
胡桂揚苦笑道：「你可太高看我了，一會是公主，一會是異人，這些話若是傳揚出去，咱倆都有掉頭之憂。」
「不用，反正他們早晚要服食金丹，到時候自然會見面。」胡桂揚不打算結識更多異人，「對了，既然異人多起來，最好每間房的門上都貼自己的姓名，以免走錯，我找人也方便。」
看上去這將是無聊的一天，可是午時過後不久，花大娘子又來了，送來一壺茶，放下之後卻不肯離開。
「出門這麼久，也該回來了。」
「三十九回來了。」
「多挑幾家，模樣、性格都要最好的！」胡桂揚大聲道，希望能讓花大娘子多費些時間，到時候他找理由拒絕就是。
「你以為自己天天嬉皮笑臉的就不可怕了？你知道外面的人怎麼說你？」
「這就是你所謂的發瘋？」
「說了，我沒同意。」花大娘子坐下，看樣子就是要吵醒胡桂揚。
「有一件事請胡校尉相信，無論我聽從誰的命令，對胡校尉絕無惡意，恰恰相反，我接到指示，盡一切可能協助胡校尉，只要你肯相信我。」
「少來這套，我看在孫ｗww.hetｕｂook.ｃｏｍ.ｃｏm二叔面子上才來趙宅，等你成親之後，自然由新人主持家務，我立刻就走，該有的工錢我一文不會少拿，用不著你的『賞』。花家雖非巨富，卻也有田有屋，不缺你的幾兩銀子。」
胡桂揚明白過來，端正神色——可是披著大被，再怎麼端正也嚴肅不起來，「花大娘子顧念舊宅，當我是自家兄弟，才肯過來幫忙。那我跟你說實話，我從公主那裡沒問出線索，但我請她幫我一個忙，她同意了，我們都發誓，誰也不能透露給第三個人。」
「聽我說完啊，有膽大的人貼在門口聽房裡的聲音，結果聽到異人在哼哼。」
胡桂揚決定將異人服丹與不吃飯的時間都記下來，看看兩者之間有沒有關聯。
「那就來吧，趙宅歸他所有，他才是真正的主人。」
花大娘子這才露出微笑，「這就對了，公主傳口信，請你耐心等待，千萬要提防小人暗害。」
他是被桌面上的一陣摩擦聲鬧醒的，困惑地睜眼，看到花大娘子正在桌上擺放盤碗，怎麼都不滿意，不停地挪動，發出陣陣雜訊。
胡桂揚沒有追問下去，拱手笑道：「你已經幫我一個大忙，多謝。」
「嘿，這位李嬤嬤可不簡單，一名乳母而已，將公主管得跟囚徒一般，別說是皇帝的女兒，就是普通人家的女兒也受不得啊。」
「花大娘子，謝謝你的關心，但這件事成不了，你還是另想辦法吧。」
「口信，在我心裏。」
「我促成你與公主見面，你還一直沒告訴我見面的情形呢。」
「你跟異人是一夥的，就該留在後院，
和_圖_書跑到前院幹嘛？我好不容易將人招齊，你想再給嚇跑嗎？」
胡桂揚立刻穿衣穿靴，粥已經涼了，幾樣小菜味道不錯。
「被石桂大買下之後獻給西廠，現在算是暫時借給我用，異人搬走，我就得搬走。」
「可不是。」花小哥端著托盤離開。
「哼哼？」
「從她罵人的架勢上就能看出來。」
「屋子裡黑，我沒見著她的樣子。」
胡桂揚今天不想出門，去前院與韋瑛打個照面，表明自己沒有私自出宅，然後又回到後院。
「就是得病之後身體很疼的那種哼哼唧唧，牙齒咬得咯咯直響，光聽聲音就覺得他會殺人，這不是發瘋嗎？原先這種事情很少，現在住進來的異人太多，就幾乎天天都有了。」
林層染不否認自己受到指派，但是拒絕透露詳情，「別人我不知道，最初的四名異人肯定都有來歷，我不能第一個暴露，權當是保留一點尊嚴吧。」
「住了這麼久都沒人發瘋……」
「我怕他們突然發瘋。」
「好吧，花家就我一個兒子，我可得珍惜自己的小命。我娘說了，再過幾年就給我娶媳婦兒，成親之前我哪也不準去，必須留在她身邊。」
胡桂揚笑了笑，他現在只想睡覺。
「更是麻煩，你就沒有什麼值得一提的優點？」
「好吧，我不去前院，免得嚇人，早餐有什麼？」
「呃……抱歉，因為實在沒什麼可說的，樓駙馬遇害一案比我預料得要簡單。」
一刻鐘之後，過來收拾碗筷的人是花小哥，一副無精打採的樣子，「娘說了，胡校尉不能總去前院，我還是得天天來後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