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異人志
第三百一十四章 有用之人

胡桂揚拱手告辭,「鎮撫大人慢走,今後我一定多多努力,讓大人更感謝我。」
「你可以盡情調查真相,但是哪些真相能夠公佈於天下,不由你決定。」
「你繼續。」懷恩不會輕易回答任何問題。
「太子丹在劫難逃。」
懷恩微笑道:「我希望是喪失記憶,那樣的你對大家都有好處。」
胡桂揚起身,開門看了一眼,門口不只有兩名校尉,還有兩名太監,西廠的人全都不見蹤影,他先是豎起一指,隨後是兩指,「一壺茶水,兩隻杯子。」
「我是西廠校尉……」
趙家學堂里的教書先生換過好幾位,胡桂揚只是隨口一提,石桂大卻知道是誰,「姓方,他和十五哥打過架。」
胡桂揚推開筆紙,趴在案上,「我在這兒睡一會沒事吧?」
石桂大愣了一下,沒有再問,他現在自身難保,幫不了胡桂揚,的確沒必要了解太多真相。
「不久前我得到消息,原來皇帝私訪鄖陽的時候,將太子也帶去了。」
「義父說過,真相往往就在慾望之中,慾壑難填,所以才有鬼神之說。」
懷恩這麼容易就說出「覃吉」的名字,胡桂揚反而一愣,隨即笑道:「我忘了,賴望喜畢竟是名太監,槍藥局只是臨時外派,早晚他還是會回到宮裡,當然事無巨細都要上報。」
石桂大站在窗下,淡淡地說:「你來了。」
「我不知道。」停頓片刻,石桂大補充道:「有時候誰也沒惹著誰,只是恰好要被用到,於是就被選中。」
梁秀笑笑,在胡桂揚肩上輕拍兩下,「你不是我派出去的,你做的事情與南司沒有半點關係。」
「誰替你們發葯?」
房門www.hetubook•com•com打開,石桂大立刻起身離開窗檯。
兩名異人就守在門外,胡桂揚沒有別的選擇,「既然來了。」他笑道,服下第一枚藥丸。
「看你還有沒有機會吧。」梁秀心情很好,揚長而去。
「不是孤陋寡聞,是你不關心。」
「好不容易回到京城,幹嘛要逃?」
石桂大向胡桂揚點下頭,默默地離開。
「嗯。」
「嗯,誰讓趙家兄弟多呢?那位教書先生姓什麼來著?」
「這麼說你已經查到東宮了?」
「了不起,怪不得你能陞官兒,你現在是……」
胡桂揚不在意,笑道:「如果一開始就給自己設下禁忌,那永遠也查不出真相。」
胡桂揚開始「交待」,「還是去年妖狐案的時候,何百萬等人的陰謀被挫敗,但是有件事我一直沒問明白,也沒人告訴我:他們要謀害的目標究竟是皇帝還是太子?」
胡桂揚進到院子里,四處張望,正想找人詢問,就見到迎面走來的熟人。
「呵呵,希望他們能好好用我。」
「哪來的消息?」
茶水很快送來,放在懷恩面前的案上,隨行太監斟茶之後立刻退下。
「案子怎麼了?」
胡桂揚伸個大大的懶腰,笑道:「我回來的原因,與有些人盼我回來的原因一樣。」
在宮裡,單單是這樣的一個疑問,就能惹來殺身之禍。
懷恩含笑不語,胡桂揚的話已經大胆到連他也不敢輕易接話。
「我永遠沒辦法了解全部真相了,是嗎?」
「各種消息都指向那裡,我只是順藤摸瓜而已。」
「我不著急,你說得越細越好。」
「嗯。」
「繼續說。」
兩人無https://www.hetubook.com.com話可說,胡桂揚閑極無聊,研墨提筆,在紙上亂寫亂畫,用來消遣時間。
「再等一會。」石桂大還是不肯給出明確的回答。
石桂大臉上笑容更多一些,「誰讓方老頭兒酒後無德……算了,都是從前的事情,提它幹嘛?」
「哦?」
「沒了,我的『真相』就這些,張慨是試藥時發生的意外,李刑天是怎麼回事我就不知道了。」
「只是一句提醒而已。誰要見我?」胡桂揚又問道。
「癸房的事情都是袁茂在操持,我沒做什麼。」
石桂大目光中既有迷惑也有憐憫,「那你當初又為什麼要回來呢?」
「來了,他們在商量。」
「對。」
西廠一切未變,少了一位霍總管,對這裏沒有任何影響。
「沒那個必要,讓我仔細捋一捋……」胡桂揚想了一會,「從頭說起?」
胡桂揚看著他,沒有起身,笑道:「我認得你,你叫……懷恩,曾經化名譚喆參加五行教。」
「希望如此,否則的話,倒霉的人就是我。」石桂大沉默一會,「謝謝你之前的指點,京城豪傑都願意提供幫助,我已經找到太子丹的下落。」
「你想幫我?」胡桂揚笑著問道。
「哪些真相可以公布由你們決定,哪些真相可以透露由我自己做主。」
「你為什麼要來?」
「西廠昨天傳你,而且特意要求只許你一個人過來,一路上無人監視,你有的是機會逃走。」
懷恩笑了兩聲,與一般太監不同,他從不口吐髒話,「很好,你還跟去年一樣大胆。」
「什麼?」胡桂揚停筆,「廠公派人喚我來的。」
「哪件事惹著他們了?」和-圖-書
「它日益完善,可以不用酒了。」
「鎮撫大人,好久不見。」胡桂揚拱手笑道。
胡桂揚喝了兩口茶水,「滿壺春其實是一種煉丹的藥物,就像是……豬食,總得將豬喂得肥肥胖胖,才好宰殺。可這種葯問題太多,還不能用在太子身上,必須拿其他人試藥,一開始是同去過鄖陽的人,後來範圍越來越大。就這樣,問題一點點被解決,我之前聽說三四月就會停用,現在看來,二月就差不多了,對嗎?」
「嗯,你都順到哪些藤了,仔細說說。」
「呵呵,他總算找到一個真正的大靠山。」
「當然,我沒有那樣的野心。」
先進來兩名陌生的錦衣校尉,守在門口兩邊,一句話不說,誰也不看。
懷恩卻微皺眉頭,似乎覺得茶很一般。
兩人走近,梁秀稍稍壓低聲音,「我得感謝你。」
胡桂揚真睡著了,猛然醒來,驚訝地問:「什麼時候了?」
「鬼神難測,但絕不是你說的那樣……算了,我跟你說這些做什麼?你繼續,還知道些什麼?」
「這都是你的猜測吧?」
房間很小,擺放幾張長案,配以條凳,案上是筆紙等物,看樣子是座抄寫書房。
胡桂揚咳了兩聲,「如果能有杯茶水潤潤嗓子就好了。」
「自從回京之後就比較忙碌。我知道你當初為什麼會化名譚喆了。」
「坐吧,你並非宮裡人,不必拘禮。」懷恩道。
懷恩笑了一聲,「去吧,讓外面的人給你端壺茶水來,我也渴了。」
「對,所以我特意來西廠見你,如果你需要汪直的親口命令,我可以叫他過來一趟。」
胡桂揚長出一口氣,將筆輕輕放在架上,「山裡生活太苦……和*圖*書
「東西兩廠以及南司要聯手抓捕太子丹,所以他過來談談,東廠左預剛走不久。」
懷恩揮下手,兩名校尉離開,輕輕將門帶上。
石桂大微笑著點下頭,「小了一點。」
胡桂揚拿杯抿了一口,「嗯,西廠的茶水總是不錯。」
「趙宅異人吃的都是這種葯?」
胡桂揚微點下頭,將對方的話當成誇獎,繼續道:「皇帝為什麼要將太子帶去鄖陽呢?完全沒有必要,如果皇帝能在鄖陽找到長生不老之法,太子就是多餘的,對不對?」
南司鎮撫梁秀是胡桂揚名義上的直接上司,平時對他總是毫不掩飾地冷臉相待,今天卻破天荒地露出一絲微笑,「也不算太久。」
懷恩輕輕嘆息一聲,「汪直明明替你指明方向,你卻不走,偏偏要胡亂猜測。」
「就為這個,我要感謝你。」梁秀哈哈笑了兩聲,指著西廂自己剛剛走出來的房間,「去那裡。」
「跟癸房無關,是你正在查的案子。」
「太子是有用的,從一開始就有用。即使我揭穿何百萬的陰謀,皇帝依然相信鬼神之說,力求長生不老,而太子就是其中重要的……一味葯。想當初,太監們想造子孫湯,被我義父打斷之後,他們並沒有醒悟,至今還在努力。皇帝大概是這樣的想法:何百萬隻是長生途中的一個敗興者,掃掉即可,長生還是要繼續求索。」
「覃吉算是我的師父,當初我在他手下抄寫文書,所以將他的名字化用一下。」
懷恩坐到旁邊的長案後面,「我曾經做過抄寫文書的活兒,整整十年零七個月——沒寫過一個錯別字。」
「嚯!」即便是不關心權勢的胡桂揚,也知道秉筆太監是宮中數一數m•hetubook.com.com二的權閹,能與朝中首輔分庭抗禮,立刻站起身。
一名老太監走進來。
胡桂揚就勢坐下,笑道:「怪我孤陋寡聞,這種事情一打聽就能知道。」
「司禮監秉筆太監。」
「那不是打架,方老頭兒被十五哥揍了一頓,沒有還手之力,哈哈,十五哥小時候就挺能打。」
「人還沒來?」
對於無關宮中秘事的問題,懷恩願意回答,「趙歷行。」
「沒事。」石桂大側身坐在窗台上,看向窗外——什麼也看不到,他只是擺個樣子。
胡桂揚來到案前,拿起小盒輕輕打開,看到裏面兩枚通紅的丸藥,「不用兌酒嗎?」
「所以太子必須是有用的。於是一連串的念頭出現在我心裏,神子、活丹、入葯、祭儀,諸如此類,然後我得出一個結論。」
懷恩依然不肯回答,從懷裡掏出一隻小盒放在案上,「我沒必要再說什麼,輪到你試藥了。」
「那是原因,但不是全部,你是有點好吃懶做,但是也能吃苦,只要你認為值得。回京必有其它原因。」
「我說過,公布真相的權力不在你手裡,也不在我手裡。吃下去吧,先服一枚,一個時辰之後再服另一枚。」
「我猜得不對?」
「在發瘋和喪失記憶之間,我希望是發瘋。」
懷恩又笑一聲,「你得慶幸這不是在宮裡。」
胡桂揚找凳子坐下,抬頭笑道:「這裏像不像小時候的學堂?」
石桂大仍維持剛才的姿勢,「沒多久。」
「商量我?」
胡桂揚獨自一人到來,剛到大門口就有人上前接過韁繩,門前守衛讓到一邊,任他進入,卻沒有人像往常一樣過來帶路。
「嗯,究竟是誰要見我?梁秀是東廠的人,怎麼跑到西廠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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