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明白了，樓駙馬的死算是咎由自取，因為服食太多滿壺春，如果非要找人負責，那就是宮裡的李孜省和梁內侍，他們兩人一個造葯一個分葯，因服藥而死的人還有一些。」
「多謝廠公賞賜。」
兩名錦衣校尉攔在路上，伸手指向街邊的一家小店，胡桂揚也不多問，笑著進屋，稍微適應一下裏面的昏暗之後，拱手道：「我猜就是廠公找我。」
對面兩人同時笑了，樊大堅道：「別變回去了，現在的你雖然討厭，但是不可恨。進來說話吧，我們正談起你。」
「什麼？」
「說你這回又要做出多大的事情。」
袁茂點頭，「證言雖有誇張之處，但是彼此契合，可以相信。」
「嗯，容易一些，但也不好查，石百戶我見過，是個嘴很嚴的人。」
樊大堅搖頭，「沒有，這些天我沒有客人。」
翻牆出去，胡桂揚拜訪二郎廟，老道不在，他只好調頭去袁茂家。
胡桂揚不信，臉上卻沒表露出懷疑，笑道：「好，我會盡自己最大努力找回太子，但是有件事我必須問個清楚：廠公要太子究竟有何用處？」
「一個人，一個凡人，先不說為什麼，能將自己的半邊臉皮剝下來？」
「這三人可信嗎？」
「明白。」胡桂揚拱手告辭，心知肚明，太子在即將開始的儀式當中，依然重要。
胡桂揚再次拱手告辭。
「誰讓我是異人當中最弱的那個呢。」胡桂揚坐到汪直對面，給自己倒碗茶，喝了一口，皺眉道：「這不是咱們西廠的好茶。」
胡桂揚反其道行之，出了趟門，趕在白天，大搖大擺，沒人阻攔，也沒人跟蹤，衚衕口和-圖-書的大批官兵對他只是多看了幾眼。
店裡沒有外人，汪直大馬金刀地坐在一張凳子上，冷冷地道：「原來你還肯叫我一聲廠公。」
胡桂揚起身，「知道這一點就夠了。如果陛下真來趙宅碰運氣，廠公要我做點什麼嗎？」
「好查的話就不找你們了。」胡桂揚又吃幾口，起身告辭，「西廠交待給我的任務只完成一半，兇手查出來了，卻沒辦法繩之以法。谷中仙讓我做的兩件事更是遙不可及，看來我真的只能逃進山裡避難。早知如此，我又何必回來呢？一步走錯，步步皆錯啊。」
「你也是異人啊。」
「呵呵，廠公真愛開玩笑。」
「你有辦法？」袁茂知道，查兩廠如何處置異人比較容易，查石桂大的消息來源卻無頭緒。
「一群自稱神仆的人，卻被當成鬼，有意思。」
「那是太子，國本所在……」
「不必，你們只需查出石百戶的消息來源是誰。」
兩人起身送行，樊大堅道：「想起一件事，記得朱九頭吧？」
胡桂揚笑道：「我得為那個不是我的人道歉，你倆若是揪住不放，我就再變回去，讓你們數落幾句。」
「就是這個意思，麻煩兩位，可能又讓你們冒險。」
「嘿，那個石百戶自打鄖陽之行以後，篤信神佛，他常去拜訪的一位道士，跟我交情不錯。」
「西廠找不到谷中仙，你見過他好幾次，為什麼不動手？」
「不必多說，這起案子的證人有的是，關鍵是如何結案，你能將他活捉？」
「廠公原來留了一手。」胡桂揚笑著坐下。
胡桂揚吃了一會，笑道：「這回真沒我什麼和-圖-書事，我只是……被用來試藥，接下來的事情基本與我無關。」
「多謝廠公。」胡桂揚立刻起身拱手。
「更簡單，太子丹已經親口承認，童豐被他所殺，另有無名異人以及黃二仙，也都死於他手，還有清河……」
「算了，不提此事，谷中仙如今受李孜省庇護，誰也動不得他。你將太子找回來，一切罪行全免，還會給你重賞。你也知道自己神力將失，最終會變回凡人，那就給自己找好退路吧。」
「說我壞話？」胡桂揚邁步進屋。
汪直怒視，片刻之後，他說：「宮中勢力龐雜，我與懷恩、覃吉押寶在太子身上……我只能說這些，事關宮中禁秘，你還是少知道一些為好。」
異人果然回來了，陸陸續續，他們還都沒有感受到神力消退，只是聽說傳聞，就立刻跑來趙宅，尤其是那些官府異人，走得的時候成群，回來的時候結隊，一個不缺。
屋裡有半桌酒席，胡桂揚歡呼一聲，不客氣地坐下準備吃喝，袁茂又添一副碗筷。
胡桂揚苦笑道：「這回真是無能為力，就算有一百個胡桂揚，也拿太子丹沒辦法。」
「那他很可能跟其他人一樣，都被官府抓起來了。」
「第一，我剛剛想到。第二，就算是早早想到也不能說，讓胡桂揚以為這件事很難吧，當是對他的懲罰——哼哼，不管變成啥樣，他都得對自己的無禮舉動負責。」
袁茂和樊大堅看到胡桂揚都吃一驚，隨即抱拳致意，不知該說些什麼。
樊大堅看看身上的道袍，嘆息一聲，「各家春院的銀子還沒斂齊呢……行啊，事情不難，不足以報恩，你查東西兩m.hetubook.com.com廠，我查石百戶。」
汪直失望地搖搖頭，「好吧，這兩起案子你都沒有完成，但也不算『無頭』，就此了結，算你無功無過。」
「他居然是自殺的。」
袁茂笑著搖頭。
「死在我家門口的那位？」
「那是胡校尉，於你我有大恩，不可不報。捨得這身錦衣衛官服，我也得幫他一把。」
胡桂揚緩緩搖頭，「朝中大臣說這話，我信六七分，廠公說出來……嘿嘿。」
「事實就是如此，要說不可思議，趙宅發生里的事情才讓人驚訝，整個京城都傳開了，說是觀音寺衚衕里打開一座地府大門，群鬼湧出，朝廷正在努力鎮壓。」
汪直沉默一會，「把太子給我找回來，將功補過。」
「變回凡人之後，廠公保得了我嗎？」胡桂揚笑著問道。
樊大堅不信，「我還不知道你是什麼人？天機船跟你有多大關係？你不是硬生生地折騰成為一個人物？」
「沒有。」
「這可不叫『查明白』，這樣的案子甚至不足以送到三法司定罪。另一起案子呢？」
「你真相信他們兩個的話？」在袁茂聽來，事態發展越來越匪夷所思，怎麼聽都有編造的意味。
「難得廠公有此見識，義父若在，肯定與廠公惺惺相惜。」
樊大堅面露驚恐，「千萬別這樣，你一客氣，我又覺得你變樣了，我還是習慣跟凡人胡桂揚打交道。」
胡桂揚面露驚訝，「想不到廠公會說出這樣的話，要我馬上忘掉嗎？」
「呵呵，這次不會了。」胡桂揚將太子丹、李刑天說過的話複述一遍，只是沒提皇帝，「最後只剩五名異人，肯定沒有我，我就等著和-圖-書恢復凡人了。」
「你想讓我們弄清兩個說法哪個是真？這可有點困難。」樊大堅實話實說。
「太子？」
「對天機船，他們應該不敢撒謊，異人將天機船當成神佛崇拜，直接稱之為『神船』。先走著瞧吧，我出來打聽一下獻功異人的下落，趙阿七找過你嗎？」
胡桂揚一直在點頭，聽到最後一句，詫異地問：「我也有錯？」
「等等，無功無過就意味著你此前撤離職守之罪還在。」
「最弱的那個，很快就會失去神力，我甚至不願練功，覺得那是浪費時間。」
「嘿，你倒是真敢查，空口無憑，你有證據或是證人嗎？」
「有這樣的線索，你怎麼不早點告訴胡校尉？」
「哈哈，那我就再給你們一項任務。石桂大石百戶曾向我透露消息，說朝廷在意的不是神力，而是病症，我原本覺得其中有些道理，昨晚經過太子丹、李刑天一說，又有點含糊。」
汪直冷笑，過了一會才說：「陛下竟然真被李孜省說動，老實說，我覺得太過冒險，打心眼裡不願支持。」
「也有當異人是神仆的百姓，咱們都認識的那個張五臣，最近比較活躍，收了不少信徒。」
「公差找到了證人，我和袁茂也去問過。證人有三位，互不相識，但是都看到朱九頭一邊走一邊用刀……這樣，誰都沒敢管，直到死訊傳開之後，他們才四處傳閑話，被公差找到。」
看他走遠，樊大堅小聲道：「西廠明令咱倆不準再參与此事……」
「我不是一無所知，而是知道得太多，不敢輕興妄動。」
胡桂揚前往北邊的家中，發現自己沒帶鑰匙，於是翻牆進去，在房間里看ｈｔtｐs://wwｗ•ｈetｕbｏｏk•coｍ.ｃｏｍ到西廠送來的兩箱銀子，不由得傻笑一會，雖然這銀子還不確定就屬於他。
汪直臉色一沉，隨即又露出笑容，「沒辦法，你之前破過大案，讓我對你抱有很大期望。」
「不管怎樣我都是西廠校尉。」
「別說你一無所知。」
汪直嘆了口氣，「可是沒用，我現在甚至見不了陛下一面，宮中之事全由李孜省做主。唉，他造葯失敗的時候，我還以為這個傢伙快要完蛋了，沒想到……他竟然起死回生！都是谷中仙鬧的，早沒除掉他，是我犯下的大錯。你也有錯，而且錯更大。」
「別急，我還沒賞你呢。一月之期即將結束，說說你的案子吧。」
胡桂揚站在大門口，笑道：「看來你倆這些天也沒閑著。」
「異人可都是了不起的人物，誰的話都不聽。」
袁茂笑了笑，「你來得湊巧，再早一天，我倆也不在。」
「看來你是聽說了，沒錯，失去神力的異人都被送到靈濟宮，由李孜省處置，但是我跟他說好了，可以留一兩個，留誰由我決定。」
袁茂立刻明白過來，「我們會去打探消息，如果抓了就放，胡校尉隨波逐流吧，如果另有玄機，我們會想辦法通知你，胡校尉就得提前想個辦法了。」
「因為……我找不到理由啊，而且他身邊總有一位異人高手保護，還好我沒動手，動手的話，死的也是我。」
「想喝好茶，以後有的是機會。」
「嗯，你還是那個胡桂揚。不用忘，這就是我說的話，我不支持陛下參与此事，什麼五位異人，什麼迎接神船，聽上去就是胡說八道。」
汪直搖頭，「什麼都別做，我不支持陛下所為，但是不能讓陛下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