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中仙，別再堅持了。」聞空子勸道，「聞家莊需要你，聞家異人也需要你，你會是一名很好的謀士與幫手。」
「你們還有神力，當然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聞不遠對所有人都顯出怒意。
聞空子輕嘆一聲，他的手掌按在谷中仙后腰上，谷中仙的手掌按在另一名侏儒的頭頂上，神力在四人體內流轉不息。
「我還是沒辦法。」
丘連華臉上變色，鄧海升在一旁勸道：「你自己剛剛提醒大家『少說無用之話』，何必對他白費口舌？先回各教選人吧。」
圈子只剩下三人，聞空子瞥了一眼胡桂揚，「不愧是谷中仙，果然還藏著一招。」
「商……假商大人？」
「你……」剛剛泄露重要秘密的商十三十對這個回答十分不滿。
丘連華正色道：「五教各出一人，上善教里人才濟濟，選中的人未必是我，何喜之有？」
「奇怪，商大人也有類似的說法，他非常后後悔自己在鄖陽府的所作所為。對異人觀察一陣之後，他說了一個故事：一個人原本以耕田為生，雖說辛苦，但是年年皆有收穫，可以一直活下去，有一天，他見到一隻兔子……」
「商十三。」他還是不願報出真名。
不知是實力所致，還是外界的威脅擾亂了心緒，聞家人出局的間隔變得越來越短，出局者無不恨憤難平，卻又無可難何，只能去往五行教束手就擒。
「無知小兒！」聞空子喝道，運功時不能隨意移動，所以聞家人害怕五行教的弓弩，卻不怕送上門來的搗亂者。
「這麼多教徒，不會都變異人吧？」
商十三困惑不已，wｗw•ｈｅtuｂoｏk•cｏｍ•coｍ不明白對方到底是不是要幫忙。
「嗯，我也是真沒辦法。」
鄧海升轉過身來，詫異地說：「你……」
「請說，但我未必幫得上。」
胡桂揚步步後退，直到撞到樹榦，上面的積雪簌簌而下，他無意躲避，就讓雪堆積在頭上、肩上。
商十三還禮，「他們都會死。」
神力在三人中間流傳，不受控制，聞空子剛才只是稍加引導，以為能夠一擊必殺，沒想到自己居然成為潰堤的缺口。
胡桂揚走到聞空子身邊，伸手想按頭頂，覺得不合適，於是單腿跪下，按向聞空子的胸膛。
「對，說法不太一樣，但意思差不多。」
原首輔商輅致仕，找人假冒自己乘船回鄉，本人卻走陸路前往鄖陽府，真假兩位大人胡桂揚都見過，如今假大人恢複原貌，與商輅只剩幾分相似。
可颶風進入手臂之後，很快改變方向，轉入胡桂揚懷中的玉佩，如同人質一樣，再也沒有出來。
胡桂揚繞著聞家人慢慢行走，藉著微弱的星光觀察每一個人，多半圈之後，在一人面前停下，笑道：「別硬撐啦，神力乃是外來之物，為它丟掉性命，不值得。」
「何苦為難自己？交出神力之後你並非一無所有，得到的回報可能更多一些。」
鄧海升向聞家人那邊望了一眼，丘連華已經走過去，正代表五行教與谷中仙交談，他來到胡桂揚面前，低聲道：「我們不會出事。」
「胡校尉如果想離開的話，我可以派人送你回城。」
聞家人對此全都心知肚明，他們去當人質，只是不願與人多勢眾和-圖-書的五行教發生衝突。
鄧海升笑得有些尷尬，「沒這麼簡單，但是——差不多吧。我們沒資格得到神力嗎？」
胡桂揚乾笑兩聲，「你們知道得真多。」
商十三嘆了口氣，湊到胡桂揚耳邊，說出一個名字：「懷恩。」
「看上去我肯定會成為異人中的一員，是你想要『消滅』的目標？」胡桂揚猜道。
胡桂揚稍稍壓低聲音，「你從哪了解到谷中仙、李孜省的計劃？」
胡桂揚望向密林中的眾人，他們正在火光中熱烈討論，顯然不明白異人對神力的佔有慾望是多麼強烈，再多人質也換不來一丁點。
「當然不會。」鄧海升笑了笑，又一次扭頭望向聞家人，丘連華正向各教長老招手，示意他們過去一塊談判。
「不必。」
又有一名侏儒退出，聞空子道：「谷中仙，你真以為自己還有機會嗎？你的神力比我預料得還要弱。」
「還是商大人會講故事。」胡桂揚笑道。
谷中仙曾經失去過一部分神力，當然要弱一些。
「谷中仙，你做了什麼？」出局的侏儒帶著哭腔質問。
「請胡校尉諒解，有些事情外人看不透。」
沒等鄧海升說完，丘連華阻止道：「少說無用之話，他自己能看明白。」
胡桂揚笑了一聲，「怎麼稱呼？我現在只知道你姓商。」
「其實我也姓商，但不是『大人』，勉強算是一位遠親吧。」
「這個……不能說。」
「谷中仙算是何百萬的傳人，蠱惑人心的本事一脈相承，你們就這麼相信他？」
胡桂揚拱手，「恭喜，丘氏兄弟皆成異人。」
侏儒的實力果然更強一些，和*圖*書
天邊微亮時，圈子縮小到只剩四個人，其中三名是侏儒。
「啊，守株待兔的故事？」
鄧海升急於走開，也不客氣，點點頭，大步走向谷中仙、丘連華。
「嗯，老大人不能隨意離鄉，所以派我來一趟。」
那人踉蹌退出，圈子立刻縮小，填補空位。
谷中仙神情嚴肅，臉上布滿細小的汗珠，已經沒精力說話，專心運功。
「不相信，所以……」
谷中仙輕點下頭，他快要堅持不住，必須儘快獲得幫助。
「第一，我跟他們不熟。第二，我是真沒辦法。真的，我不喜歡異人與神力，李刑天說得對，他們是一群匆匆過客，盡情地搗亂、破壞，最後什麼也不會留下，還得是普通凡人修補一切，這不公平。」
聞空子這時站在谷中仙一邊，「聞不遠，大敵當前，你想鬧事？」
「妖狐案時，五行教損失慘重，迄今連教主都選不出來，但我們接受教訓，在那之後行事謹慎多了，謀而後動。五行教沒什麼高手，但是不缺教徒，上至文武百官、下至販夫走卒，都有我們的人，消息比較靈通。」
谷中仙的手掌馬上按到聞空子頭頂上，聞空子的手掌只能按在他的腹部。
「嗯，連我自己也看不透。」胡桂揚邁步走開。
商十三一臉苦笑，「不是我不想早點找你，可那時……」
「你應該早點來找我，或許還有機會。」
「我想離死人遠一點。」
「你們沒去過鄖陽府，怎麼取得神力？」
聞空子絲毫不懼。
「可你裝得挺像。你這回又是替商大人來京辦事的？」
「你得阻止他們。」假商大人看向稍遠處的五位長老和-圖-書。
「對。商大人說，天機船、神力、金丹等等皆非凡世之物，偶一來之。異人就是揀到兔子的幸運者，他們也跟那個農夫一樣，從此忘記本行，專心守候更多兔子，可怕的是，還有許多凡人羡慕他們的際遇，也去守候他們從來沒得到過的兔子。」
胡桂揚長長地哦了一聲，「沒錯，他也是五行教……」
胡桂揚同樣困惑。
那人點點頭，笑道：「咱們曾經同船南下，胡校尉不記得了？」
「胡校尉不是咱們帶來的，讓聞家人自行處置。」丘連華大步走開，要與本教眾人匯合，其他四人也都加快腳步。
「商大人在鄖陽府……」
聞不遠看了一眼空地邊上的聞家人屍體，長嘆一聲，走向雪地，數名教徒迎上來，將他帶到後方。
胡桂揚明白過來，「原來五行教要拿聞家人當人質。」
「十三兄。」胡桂揚向這位比自己年長得多的老者拱手。
胡桂揚的手掌剛一碰到聞空子，就感覺到一股力量如颶風般吹來，整個身子馬上就要飄起來。
胡桂揚扭頭看去，火光照不到這裏，他只能看到一張模糊的臉孔，似熟非熟，怎麼也想不起是誰，「你認得我？」
胡桂揚一直沒離開，「在，時候到了？」
「老大人沒事。有件事我想你幫忙，很急。」
有人從後面走來，與他並肩而站，卻不說話。
「怨我，明明從商大人那裡得到過提醒，知道俗人難以經受誘惑，可還是找他們幫忙。我找五行教只是想除掉異人與神力，沒料到他們居然……唉。」
谷中仙艱難開口，「胡……胡桂揚。」
「噓，此事不宜詳談。」
「讓我https://www.hetubook.com.com猜猜：你們一開始想要消滅所有異人，打聽到谷中仙、李孜省的計劃，於是等到最後一刻，趁他們無力還手時發起致命一擊。可是你們親眼目睹神力之後，改變了計劃，覺得將神力據為己有也未嘗不可，甚至是更好的選擇。」
聞空子察覺不到玉佩的存在，只知道神力正通過自己的胸膛狂泄，不由得大驚失色，「怎麼……」
谷中仙與五行教的談判已告結束，對他來說，這次交談異常艱難，一面要討價還價，一面要維持運功，稍有不慎，就會前功盡棄。
「吸過丹穴的人有資格得到神力，與鄖陽府其實沒有關係。明天晚上，天壇那邊會有一處臨時丹穴，這是我們的機會。」
「那個喜歡念詩的李刑天？」
胡桂揚靠樹站了一會，長嘆一聲，原以為擁有神力的人會越來越少，沒想到覬覦者卻越來越多，他摸了一下收在懷中的玉佩，越發覺得厭倦。
聞家莊四十多人，最終只會剩下一名異人，其他人都要自願充當人質，換取五行教的網開一面，付出的代價則是明晚幫助五名教徒成為異人。
聞空子反應快些，厲聲催道：「殺了胡桂揚！」
「呵呵，嘴未動、身未動，心已先動，憑此一點，丘長老必然中選。」
另一名侏儒同樣感受到神力流失，心緒一亂，立刻被彈出圈子。
出局的聞家人怒視胡桂揚，好像這都是對方的錯誤。
鄧海升正好往回走，看到胡桂揚，笑道：「成了。」
谷中仙開口道：「聞不遠，既然都已同意我的計劃，莫做無謂之爭。」
「他呢？就這麼留下？」厚土教的戴德與胡桂揚初次見面，對他抱有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