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鐘后，換上制服的白髮少年端起盤子，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領結。
「下城區的爛果子，無關緊要的小人物。」西德尼看都不看他一眼，催促著他快點走：「院長早就到了，不要讓他等太久。」
「啊，快看快看，毛好軟，我摸到它了！」
馬車緩緩停止，車門被推開了。
恩，果然很像是僕役……個鬼啊！
就在看到不遠處的葉清玄時，他皺了皺眉：「他是誰？」
晚宴已經開始了，他抱著老費在門口等待，卻不知道自己還要等待多長時間。
話說到一半，他就聽見了遠方傳來的馬車聲。在黑色駿馬地拉扯之下，裝飾華貴的馬車無聲地停在了大禮堂的前方。西德尼臉上的煩躁一掃而空，小跑著迎上去。
「這是誰的狗啊，我怎麼就沒有見過？」廚娘摸夠了之後起身問道。
「事情您不用擔心了，我已經安排好了。」
「這個傢伙不知道為什麼跑到前面去了，真是不讓人省心。」
「對不起，你擋住了我，請讓我過去。」
「好啊好啊。」
「你們買這麼多臘腸幹什麼？該死的，採購你這個混蛋把表格看串了！把水果的進貨量寫到臘腸里了……等等，這條狗是誰的？誒？還挺可愛的……過來給我摸摸。」
在後廚里，揮舞著採購單怒罵的廚娘看到老費之後頓時愣住了，湊上去好奇地摸起來，老費眼睛里只有臘腸，被人摸了竟然少見地沒有反口一嘴，光顧著對臘腸流口水了。
大廳中，天花板上的水晶頭散發出柔和和-圖-書的光芒，恰好照亮了寬闊的空間，又不至於刺眼。白色的牆壁上懸挂著大師的油畫像，就連地上的磚石都帶著隱隱的花紋，看起來精緻又莊嚴。
葉清玄沉默著，許久之後低下頭，他很想說自己不是僕役，但他和這些貴族的少年們比起來，不是僕役又是什麼呢？
西德尼壓低聲音：「院長講完話之後，就是你的獨奏。在場的所有考生根本沒有任何人能夠和你相比。這是你奠定聲望的第一步，然後我再……」
「這個自然是來的早一點比較好。」
葉清玄愣了一下：「你找我？」
廚娘看到他也愣住了：「你誰啊？」
在廚房外面，有人高聲問：「松露和魚籽還沒有好么？」
可走下來的不是什麼信差，而是一個衣著華貴的少年，他的面孔蒼白，像是久未曾見過陽光。眼神冷淡又倨傲。
「我也沒辦法啊，主管，現在還沒開學，校工都放假了。委員會忽然說要舉辦宴會，能湊到這麼多人已經是極限了。」
「班納少爺！」西德尼擦著汗迎上去：「怎麼遲到了這麼久？」
約翰煩躁地揮了揮手，然後塞給他一套衣服：「快點快點，后廚正缺人呢！」
「可信差坐不起這樣的馬車啊。」
而在遠處的門口，西德尼依舊在焦躁地徘徊。
葉清玄趕忙舉手，緩解了尷尬。他嘆息一聲，估計自己皇家音樂學院是沒指望了，但至少答應老費的事情要做到。
葉清玄跟著回頭，期盼地看著馬車，希望能夠看到一wｗｗ•hｅtubｏｏk.ｃom•coｍ個信差走下來，將自己遲來的介紹信交給他。
約翰頓時傻眼了。
……
不少人被他這神出鬼沒地速度嚇了一跳，可葉清玄才不管呢。
他看了一眼正在吃的爽快無比的老費，搖頭感嘆：「你開心就好吧。」
可就在他們走在林蔭道中的時候，卻有一個氣喘吁吁的男人追上來了。那個中年男人穿著黑色的校工制服，看到他一愣：
「呃，那個……」葉清玄舉手：「我的。」
油畫看起來都是名家所繪，其中的肖像栩栩如生，各自帶著不同的神采和氣質，就像是真人站在自己的面前一樣。
……
……
……
「啊？」
「你怎麼跑到這兒來了？」
廚娘看了他一眼，也無奈搖頭：「算了，估計那個傢伙也是嫌工錢少跑了。你就在這裏干一晚上吧。工錢我按時結算你。如果手腳勤快的話，也不是不能留下。」
西德尼皺著眉頭看著自己的懷錶，在看到徘徊不去的少年之後，更加煩躁了。
只要有人的杯子喝空了，這個傢伙就會蹭的一聲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然後手舉托盤，彬彬有禮，用一種令人後頸發毛的輕柔語氣問：
「哦哦，那真是辛苦了。」
一群在後廚切菜的女孩兒眼神頓時亮起來了，紛紛湊過去：「啊，我也要摸一下。」
「好可愛！」
「當然，要不然我還能找誰？」
「誒？你喜歡吃臘腸？」
葉清玄愣住了。
「出門晚了點。」金髮少年伸手搭著他的手臂下馬車，淡淡地看和-圖-書了一眼大禮堂：「晚宴不是還沒結束么？」
「誰知道香檳在哪兒？香檳！」
「后廚在幹什麼？這麼慢？！」
葉清玄笑起來。
樂隊在演奏著輕柔的音樂，就在一派輕鬆愉快地氣氛中，年長的人匯聚在一塊，有意地給年輕人留出了空余和時間。
就在百無聊賴中，他開始欣賞大廳中所懸挂的油畫。
「還沒有來嗎？晚宴都開始了。」
「好了好了。」廚娘趕忙開始幹活，揮手葉清玄示意幫忙。
「水果沒有了怎麼辦？」
班納看到他身上的衣服，似乎明白了什麼，眼神友善了一些：「不要在這裏等著了，這裏不是僕役待的地方，不要給你家的主人添麻煩。」
「來人，他怎麼還在這裏？把他……」
任何人看一眼都能夠明白，這些油畫所繪的對象，都是當代立於無數樂師最頂端的大宗師。
他輕聲說：「我們回家。」
他早已經不是那個小少爺啦。
「混蛋，你帶回來的是個東方人好么？」廚娘指著葉清玄的白頭髮：「你從哪裡把人家帶回來的啊？」
有剛剛換好外套的侍者看到中年男人進來，頓時笑起來：
葉清玄獃獃地看著懷裡的衣服，忽然明白了什麼……
他心裏的有個聲音在悄然低語：「你看到他車門上的鎏金把手了么？一個信差和你綁在一塊工作一年都買不起那個東西。」
熱火朝天的后廚中到處是人來人往。
班納點了點頭，回頭看向前方的少年：
中年男人拉扯著他，七拐八拐地將他拉近一棟房子里。
https://m.hetubook.com.com葉清玄總覺得有哪裡不對，這裏到處是更換衣服的侍者，在看到他之後，侍者們也像是習以為常了一樣，什麼話都沒有說。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麼，只是覺得自己很可笑。他搖了搖頭，揮手招了招老費：「走吧，老費。」
約翰：「他不是你們后廚走丟的新人么？」
——大爺給你們倒酒你們還有什麼可怨言的？不給裏面吐口水就算好了。
「快跟我來。」
「約翰，你找到他了？」
西德尼陪著笑，低聲念叨：「您今年才十六歲，就被舒曼先生看好。您的哥哥已經是高年級首席，如果艾德里安家族再出一個首席，這一代的影響力定然能夠再度擴大。」
班納面無表情地走在前面，像是事不關己。
「后廚？」
葉清玄在旁邊看的滿肚子無語，他只想說你們都瞎了么？老費平日里稱霸魯特的時候，隨便瞪那個小孩兒就沒有被嚇哭的好么……
廚娘看著老費饞嘴的樣子笑起來，撿起兩根臘腸，小心翼翼地放在他的面前。老費一個猛撲過去，開始敞開肚子吃。廚娘小心地伸手摸了一下老費的後背，頓時低聲尖叫起來：
「先生，請問您要香檳么？」
直到這個時候，葉清玄才發現自己擋在了前面，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西德尼隨手推到了一邊。他踉蹌了一下，沉默地讓開，什麼話都沒有講。
「我知道，所以我才來的。」班納淡淡回答。
葉清玄的嘴巴張了張，想要說什麼，卻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班納收回視線，不再去ｗwｗ.ｈｅｔｕｂooｋ.coｍ.ｃｏｍ看他，邁步走進光亮地晚宴里。
「呀！好軟！像是墊子一樣……」
年輕人們往往三五個站在一塊，端著酒杯低聲聊著什麼事情。而在三條長桌上，擺著各種無人理會的精緻菜肴，只有冷盤和拼盤偶爾被人問津。
在葉清玄來到阿瓦隆的時候，狼笛允諾他，介紹信一定會送到學院的手中，讓他參加考試。可現在葉清玄只覺得一片茫然，因為所有人都告訴他，根本沒有什麼介紹信的影子。
「你就是新來的那個？不是說讓你在後門等著的么？這麼跑到這兒來了？」他不由分說，拉起葉清玄：「別傻愣了，快要趕不上了。」
就在這一片愉快的氣氛中，白髮地少年毫無存在痕迹地站在角落裡，舉著托盤，眼睛盯著所有賓客手中的杯子。
「快點快點，4號桌位的果盤已經沒有了……」
葉清玄剛剛挽起袖管，就看到有人走進來。主管滿頭大汗地走進來：「后廚這邊有人手么？前面人手不夠了。」
「算了算了，前面缺人，你，你，你……跟我過來。」
「沒什麼沒什麼，我也是過來打工的。」
他忽然有些沮喪，艱難地擠出笑容，卻比哭好看不了多少：「我真的看起來很像是僕役么？」
主管隨手點了幾個人，最後指了指葉清玄：「還有你。」
——十二位無冕之王！
一路上他身不由己地被各種人推搡著前進，到最後完全什麼事情都沒明白的時候，就已經到了后廚里了。
而且他又沒有介紹信，死皮賴臉的留在這裏還有什麼意思呢？
「嗯？」葉清玄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