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著不吐很傷身的，你在違抗自己作為生物的本性……」
又掛了一個。
……
「多少死者？」葉清玄皺眉問。
葉清玄冷淡回應，這時候越是認真，就越是容易被蘿拉這個惡質女人調戲。最好的辦法，是不借她的茬，另起一個話題。
於是，蘿拉的聲音消失了。
在霧氣里，彷彿有稚嫩的小男孩兒在輕聲歌唱，那歌聲徘徊在街頭巷尾，只要側耳傾聽，便依稀可聞。
水泊倒映著冰冷的蒼白月光，也照亮了他們獃滯麻木的面孔。
然後跳出了一百零八個廚子，將沾著番茄醬的死豬肉細細切做了肉泥，還留下了一些邊角料，煎炸烹炒、玩出了各種花樣。
「它的鑰匙已經插入箱子里，惡魔將會實現我們的夢。鐘聲已經從墓地中響起，你是否聽到那陰森曲調？響應我們的呼喚，血債將得到報償……呦吼，拉起船帆，我們將踏上歸鄉之路！拉呀，小偷和乞丐，我們將從死中不朽！」
雷斯垂德面無人色：「他們、他們想要幹什麼？」
「皇帝和幫凶擄走了女皇，將她囚禁在夢中。我們擁有了力量和海洋，我們該流浪向何方？唷吼，千萬雙手，將帆高掛！拉呀，小偷和乞丐，我們將得到永生……」
漸漸地，漸漸地，他的大腦中一片空白。
葉清玄拿著他的警棍在屍體的眼眶中戳了兩下，空空蕩蕩，只有血漿滿溢出來：「你自己看，所有屍體的眼睛都被挖走了。那群傢wｗｗ•hetubｏｏｋ•coｍ•cｏm伙在這裏取悅自己的神明，以凡人的性命和痛苦為祭。如今看來，儀式很成功。」
葉清玄摘下他腰間的警棍，警棍伸入血泊中，挑起一張寫滿了黑色經文的皮囊，新鮮活剝，熱辣刺|激。
「反正，我們趕到的時候，已經什麼都來不及了。」他苦笑著聳肩，看向守在現場門口的那個年輕人，年輕人扶著牆壁，彎腰劇烈嘔吐著。
碎散的水汽從海面上升起，濃郁又冰冷，就像是死者的怨毒魂魄。那濃厚到不見五指的白霧吞沒了整個城市，將整個城市都淹沒在其中。
雷斯垂德聞言大驚，向後跳出一步，看向腳下。
「其實你吐了的話，我不會笑話你。」
葉清玄駐足看了他一眼，徑直地走了過去。另外幾個看門的人像是渾然沒有察覺到他的到來，只是勉強擠出嚴肅地神情，向著他身旁的雷斯垂德行禮。
在黑暗裡，那個小男孩兒的歌聲不知何時已經扭曲，化作了無數陰魂在耳邊的獰笑：
「小葉子，你撒謊時一本正經的樣子越來越可愛啦。」
兩個小時后，夜色幽深。
「帶路。」
每一個黑暗的街口都像是隱藏著通往地獄的入口，向著孤獨的巡警發出呼喚。
在巡警手中，風燈撞在石階上，驟然破碎。油脂帶著火焰灑在了他的身上，引燃了身體。劇痛終於將他驚醒。
葉清玄漠不關心的回答，可耳邊又傳來了蘿拉的輕
m.hetubook.com.com笑。
「你們的法醫該回去補課了。」葉清玄淡淡地說：「有十九個。有一個掛在樹上，還一個被你踩在腳下。」
海潮倒映著細碎的月光，月光冰涼，隨著海浪撞碎在亂礁上，像是飛散的冰霜。
銀幣從他的手中落下，丟進了火焰中，震顫不休。許久之後，驟然潰散成一團飄渺的霧氣。只有一聲清脆的聲音傳來。
於是，長夜中吹來了寒冷的風，就像是復讎惡靈的輕笑聲。
在扭曲的火光中，祭祀的黑影覆蓋了他的面孔。那個黑影身著紅衣，兜帽下的陰影中似是有百雙眼眸，眼神悲憫又冷漠。
深夜的阿瓦隆絕非善地。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沙啞的聲音從他背後響起：
「百目者？」
「而且還要給那些晚上辦事兒的人留下反應的時間，不是么？」
黑暗裡，那稚嫩的歌唱聲越發的清晰了，纏繞在巡警耳邊，令他顫顫發抖。歌聲中像是有著什麼力量，令他不由自主地循著聲音的地方而前去。
這一座在白日里光芒耀眼的榮光之城，在夜裡，卻隱藏著不知道多少的真相。在那千萬個真相里，不論不小心窺視到哪一個，都足以令目擊者人間蒸發，消失無蹤。
偶爾眼神看向四周時，便露出了蒼白的臉。
「我說過了，沒有重要的事情，不要打擾我。但願你沒有令我失望。」
巡警被那眼神懾服了，情不自禁拜伏在地上，親吻著他的利刃和_圖_書，隨著那歌聲輕唱：「我們將從死中不朽。」
他結結巴巴地解釋，話卻停頓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它們就在那裡面……」
「我哪兒知道？」
就像是不存在一樣。
血液噴濺的聲音響起。
……
「——是地獄。」
夜霧中佇立的惡靈沉思片刻，頷首：
寂靜的街頭，只有腳步聲回蕩。
「對。」
雷斯垂德走出了案發現場，面無人色。
膽汁都已經吐完了，空嘔。
「它們？」黑影問。
在令人不寒而慄地歌聲中，手提著風燈的巡警哈出一口寒氣，毛骨悚然，加快了巡查的速度。可歌聲卻如影隨形的追在他背後，令他的臉色蒼白。
「他們難道沒有見現場的死人？」葉清玄低聲問。
葉清玄的反問令雷斯垂德啞口無言，神情越發苦澀：自己在這一位面前耍什麼聰明呢？那些私底下的勾當，他只會比自己更加清楚。
眼見滴著血的皮在自己面前晃來晃去，上面還帶著一絲一縷的毛髮，雷斯垂德就面色驟變，忍不住捂住嘴，跑到角落裡瘋狂嘔吐去了。
倘若以詳實的文字去描寫的話，說不定能寫個幾萬字，在陰暗愛好者之間廣泛傳播、備受好評。只可惜，來這裏的人普遍都缺乏藝術細胞，沒有意識到廣大商機。
「不要浪費時間，你確認好了么？」
……
雷斯垂德捏著鼻子，回答：「法醫剛剛跟我說，十七個。」
叮~
「閉嘴。」
那沙啞的聲音像是利刃，緊www.hetubook.com.com貼著他的心頭，散發刺骨陰寒，令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而且，現場還殘留了那麼多證據……
總而言之，這鬼地方，遍地殘骸。
就在他們進入的同時，又有幾個人被撐著出來，臉色慘白，嘴角還掛著嘔吐過的痕迹。扶著他們的人明顯神情也不好看，腿腳隱約都有些發飄。
……
「從收到信號到組織隊伍、衝動，總要有點時間。阿瓦隆這麼大，幾分鐘的時間，連把馬從馬棚里牽出來的時間都不夠……」
雷斯垂德垂下眼睛：
——夏洛克·福爾摩斯。
「你的表情在變誒，吐出來就會輕鬆多了。」
餘音繞梁，掠過了他的耳邊，滲透進黑暗中去了。
「我讓你借用我的眼睛，不是讓你看熱鬧玩的。」
葉清玄站在現場的中央，環顧四周，面無表情。幾分鐘前他還有些看不起那群軟腳蝦警察，可現在他反而有些同情他們了。
葉清玄忍不住搖頭：「你們好像從來都沒有來早過。」
雷斯垂德愣了一下，悄悄看了身旁默不作聲地復讎惡靈。那個惡靈的影子融入了霧氣中，飄渺地令人看不清。
嘭！
他咬牙思索了許久，從口袋中掏出了一枚銀幣：銀幣上有一張模糊的面孔，還有一個代表著陰暗和秘密的名字。
「這已經不是你們的管轄範圍了，上報皇家樂師團吧。」葉清玄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是百目者信徒的祭祀。」
這樣也好……他心裏悄悄鬆了口氣：這樣還省了自己一番和_圖_書解釋，免得留下什麼線索和痕迹。
不知為何，那往日里聽起來令人心驚肉跳的聲音，此刻聽起來卻令人無比安心。雷斯垂德點燃了煙斗，凝視著遠處的黑暗，按下恐懼，耐心等待。
雷斯垂德愣了一下，像是沒有聯想起來，可當他真的想明白那個名字的意思時，原本蒼白的臉越發的難看：
如果不是職責所限，誰會跑進這種鬼地方里來呢？
「按照你的吩、吩咐……發生了那種奇怪的事情就聯繫你。」
雷斯垂德走在前面，將大衣裹緊，似是畏懼寒風。
「那不是現場。」
溫熱的液體無聲流淌，灑滿了地面。
總而言之，現場基本上像是個一輛運送著死豬肉的馬車和一輛滿載爛番茄的馬車相撞，發生了車禍的現場。
「閉嘴。」
「最近王都在悄悄地戒嚴，巡警身上都帶著警鈴，警察廳通過阿瓦隆大結界隨時檢查情況。一個小時前我們發現，有巡警被殺，進擊出動之後才發現……晚了。」
他痛苦尖叫，卻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跪在了森冷的祭壇之上。
長夜之中，那海潮中夾雜著來自黑暗深處的啼哭，徘徊在純白之城的周圍，像是望著從深海中的死國中傳來的呼喚。
雷斯垂德吞了口吐沫，咬牙說：「那些已經不知道應該說是什麼東西的……東西，我說不出來。」
「我說了，快閉嘴！」
眼神空洞的巡警向前蹣跚前行，不知何時，那些被歌聲誘惑的流浪漢也加入了其中，向著歌聲到來的方向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