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奏·放逐之土
第三百二十四章 雨

天空之中,不知何時,陰雲匯聚,隱隱地雷聲震顫,彷彿有宏偉的號角和鼓聲回蕩。不,那真的是有號角和鼓聲。
「就憑你們也想去奧斯維辛!」
長長的車隊掉頭,再次繞了一個大圈之後,終於小心翼翼地避過了樂師們爭鬥的中心,遠去了。
如是十幾天之後,葉清玄的混吃等死的幸福日子終於結束了。
葉青玄愣住了,感覺到豆大的雨水從天上落下來。
「這……這是怎麼回事兒?」商隊的頭領欲哭無淚:「現在的人怎麼說著說著,就打起來了!好好的路都給打斷了!」
水從天上落下來。
「下雨了?」
包著大頭巾的年輕人坐在他旁邊嗑著瓜子,一臉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樣子:「我要是你們,我就趕快換路逃跑,否則等他們再打回來……」
葉清玄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不在說這個話題,只是扛起了自己的背包和那一堆戰利品:「再往前就是奧茲了。感謝大家讓我搭了這麼久的順風車,就此別過吧。」
葉青玄下馬,伸手,沾了沾腳下的一條淺流,在嘴裏嘗了嘗之後,又迅速地吐了出來。
這一趟路是怎麼了?怎麼總是遇到這麼見鬼的事情。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說,最後看了她一眼,翻身上馬。駿馬賓士,葉青玄回頭看了她一眼,卻發現那個老嫗還站在原地,看著他原本站著的方向。
明明那裡空無一物,渾濁的眼神里像是真的在看著什麼一樣。
他求救地看向隊伍中央的馬車,可馬車中的少年老神在上地吹著口哨,一副事不關己和-圖-書的樣子,令他倍感蛋疼。
「恩,後會有期。」
古籍中說這裏附近曾經有一座輝煌大城,無數人曾生存在這裏,孕育出燦爛的文明。
烈日之下,荒土平原上只能看到一叢叢乾涸的荊棘和半死不活的矮灌木。據說這裏距離古代底比斯文明並不遠,至今還殘留著不少遺迹和古老的廢墟。
少年轉身即將離去,唐納德猶豫了許久之後,喊住他:「先生,這個……能否告訴我們,你的名字?」
「呃……」首領擦著冷汗,結結巴巴地說:「不過,我們還是不要耽擱您的路程了,畢竟您的時間寶貴。像我們這樣的小商隊,怎麼值得您浪費時間呢?」
暴雨傾盆。
整個商隊的人都已經石化了,頗有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的悲涼氣息。
而曾經的那一座大城,只剩下的風中的殘垣斷壁。
在馬上,葉清玄回頭看著他,神情古怪:「我叫……西蒙!沒錯,西蒙,就當我是一個愛好和平的天竺樂師吧。」
樂師驚叫,催動那殘疾了的巨鷹加速向前飛去。
……
「你好,請問這裏距離奧茲有多遠?」
「先生就這麼走了么?」
在荒土之上,老嫗獃獃地伸出手,看著掌心中的濕潤痕迹,不可置信地仰頭按著天空。一滴雨水落在她的臉上,洗去了眼中的渾濁,如同眼淚一樣地滑落。
他剛說完就後悔了,因為葉清玄的眼珠子瞪得賊亮:
「嗯?」
唐納德和他對視,神情變得萬分精彩。
在鷹背上,吹笛的樂師傳來喋喋怪笑:「這麼肉腳的樂師去了和_圖_書奧斯維辛也是找死,不如跟大爺組個隊,到時候專門給我破解……」
她低頭,看著手裡的根塊:「只能吃這個了。」
在暴雨中,葉青玄獃滯地凝視著雲中,那由浩大以太所交織而成的樂理,一組龐大到令人瞠目結舌的公式在緩緩地組成。
會長一愣:「不是你送的么?」
「西蒙?」
「或許吧,我看不出來。」
他看了看老嫗的背簍,看到那些乾癟的野菜,樹根,還有漿果:「每天就吃這些東西么?」
老嫗抬頭,眯起眼睛看了他半天,眼中滿是白翳,方言的強調拗口,難以聽懂。她抬起手指,指了一個方向。
放牧和種植業都行不通,這個見鬼的地方,交通艱難到這種程度,恐怕手工業也發展不起來。特產幾乎沒有。
在經過漫長的旅途之後,他終於距離奧斯維辛不遠了。五公里之外就要到奧茲,一個小小的村莊,到達奧斯維辛之前最後一個補給點。
「葉青玄?正找你呢!」
在岔路口前面,車隊的最前方,送別葉清玄的商隊首領客套地說道:「您走的這麼早,真是太匆忙了。不如再留幾天?我們也好盛情款待。」
背負著巨大木框的老嫗在遠處蹣跚前行,撐著拐杖,低頭在地上翻檢著灌木從中的漿果,採摘著一些能夠吃的野菜。有的時候,挖掘到一條巴掌大小的植物的根塊都視若珍寶。
瞬息之間,一個黑影驟然從天而降,利爪扯住了「葉清玄」的肩膀,猛然騰空而起。三足巨鷹展翅足足有十米之巨,明顯是被召喚出來的幻獸種。hetubook.com.com
如雷鳴,如風嘯。
「別說十幾萬人了,就算是幾百人,生存也會很艱難吧?」
「恩,那個叫葉清玄的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葉青玄在她身旁停下腳步。
話音未落,頭領一個激靈,險些從馬上蹦起來:「換路!掉頭!趕快走!還愣著幹什麼?等著那群災星給你們發工資啊!」
「我?」
轟!轟!轟!
可未等他反應過來,天空中就傳來了一聲陰笑。
在萬里荒野之上,少年吹著口哨,縱馬賓士。
葉青玄吹了聲口哨拍了拍駿馬的脖子,駿馬長嘶一聲,揚蹄匆匆而去。
唐納德咀嚼著這個陌生的名字:「那麼,西蒙先生,後會有期。」
極咸、極苦,還帶著一股刺鼻的金屬味和腥氣。這裏的地下水明顯已經不屬於飲用標準里了。就算,過濾個好幾道之後,勉強能夠飲用,成本也不會底到平民享受得起,更別說是灌溉了。
唯一的好處就是,大家都知道這裏的人都窮得見鬼,不會在乎這裏的稅賦。
「真的?」
現在「葉清玄」正指著自己的那一頭掉色的頭髮,得意地說道:「看到這個了沒?多麼高貴的天人血統!趕快騰出你們最好的車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了。」
「呃……」
一滴水落在了葉青玄的臉上。
……
騎乘著巨蟒的紋面女人敲響了自己的銅皮大鼓,鼓聲轟鳴,緊追不放。
唐納德手裡按著刀柄,表情抽搐著:碰上這種事情,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畢竟誰知道這個傢伙是不是樂師呢?
「……」
那公式撬動了以太https://m•hetubook•com•com之海,引導著無窮偉力從天而降,幻化出風和雲,從雷鳴和火焰中萃取了水,豪邁地將那無以計數的水氣從天空中灑落。
葉青玄愣住了,抬起手,摸了摸臉:真的是水。
那種神情令葉青玄忍不住難過。
可惜,滄海桑田。曾經肥沃的土地在以太的變化和河流的改道之後,已經變成了荒涼如沙漠一般的地方,再也看不出曾經的繁華。
「對不起。」
「沒其他的東西能吃了。」
葉青玄點了點頭,她呆若木雞地看著他,那種眼神說不出是祈禱還是有所請求,只是一片空空蕩蕩。
會長凝視著少年在地平線上的黑影,許久之後幽幽地說道:「連匹馬都要偷么?這個叫西蒙的阿三真不要臉……」
能到就不錯啦!
葉青玄嘆息,起身,凝視著遠處。
因為順風車蹭到這裏,前面就再沒有了。儘管路上慢悠悠地走了這麼多天,可算一算規定時間,葉清玄好歹還是能夠踩著線趕到的。
「不給你飆車就算好啦,老闆你知足吧!」
唐納德感慨道:「沒想到,會長竟然這麼大方,把自己的坐騎都送出去了。」
一滴,兩滴……瞬息之間,乾涸的荒土被雨水浸濕的痕迹覆蓋,大雨以至!
「下雨了!」
「……」
目送著少年漸行漸遠,商隊的首領神情感慨:「真是神奇啊,沒想到能在路上碰上這麼一位大人。可惜走的太匆忙了。那種程度的力量,難道他是傳說中的共鳴樂師?」
「嘖,哪裡的話。況且老闆,你連動力裝甲這種抄家滅族的東西都敢賣,恐怕生意也不小吧www.hetubook.com.com?」
大概的意思是,步行,三個小時。
「這裏真的有能養活十幾萬人的土地么?」葉青玄環顧著四周,在不遠處看見了一條小溪。可灘涂上卻到處都是鹽鹼的白霜,明顯無法飲用。
回蕩在天空之中,捲動著陰雲和狂風,都在以太之海中掀起波瀾,演奏出狂野而粗放的旋律。於是,雷聲轟鳴,天地巨震。
葉青玄沉默,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他忽然發現自己問這個問題只是一個錯誤,問了又能怎麼樣呢?他什麼都改變不了。
頭髮斑白、衣衫襤褸的年輕人神情倨傲地攔住車隊。之所以衣衫襤褸,是因為當初他就沒穿什麼衣服,之所以頭髮斑白……是因為染髮劑掉色了。
只聽到一連串轟鳴,還有不斷的巨響傳來。樂章演奏的旋律彼此重疊,變成了令人頭暈目眩的複雜波動。
隱隱聽見了「葉清玄」寧死不屈的聲音:「呸!別做夢了!要打要殺儘管來……」
老嫗含糊地回答:「幾個月沒有下雨啦,地里的東西都快旱死了,水也沒了……」
反正他已經打定主意去混日子了。自己這小身板兒,打打殺殺就算了,還是潔身惜命吧!
話還沒說完,遠處密林中驟然傳來一聲尖嘯,一道刺目光華騰空而起,打斷了巨鷹的一隻翅膀,也點燃了召喚樂師的半身。
她手舞足蹈,用力地吶喊著:「下雨了!終於下雨了!」
「……」
「我葉清玄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東方吃飯都不要錢的,搭你個車怎麼了?」
……
……
就算是給她錢,在這種連商隊都沒有的荒涼的地方,又能買到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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