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地獄中的黃昏。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出去之後立刻離開這裏，找個借口將卡里古拉長老和艾爾莎接到其他地方去。他相信以第五部門的能力，藏起兩個人來應該沒有問題。
這是特製的鍊金裝備，對於普通的樂師來說，這種東西屁用都沒有，既不能當做武器使用，更加不可能彈奏樂章。
而就在他仔細消除自己殘留線索的時候，卻忽然感覺到頭頂轟然一震，灰塵簌簌落下。頂穹崩裂出巨大的縫隙。
縫合巨屍嘶吼，巨大的「頭顱」扭轉，盯向了托雷所在的地方。
葛蘭一躍殺進了妖魔之中，擋者披靡。手中的長劍縱橫，攪起一片猩紅。瞬息之間，妖魔便被清掃的一乾二淨。
屍體倒地。
他來不及再猶豫，迅速地爬出礦井，剛剛探出頭來，就看到一片混亂和砍殺。
它是給某些聖詠樂師而專門製作的輔助設備。
只要遠遠地見過一面，就可以模仿地八九不離十，倉促之間根本分辨不出來，而且這種鬼東西精通幻術學派的「擬態之道」，近乎一切樂章都可以模仿，除了威力要大打折扣，幾乎沒有別的破綻。
他下意識地自言自語，可旋即卻感覺到自己胸腔的血液宛如沸騰一般地激烈流淌著，月光閃現，幾乎無法抑制。
「你看吧，這群……」
而與此同時，現場還殘留著黃之王到來的蹤跡。
就像是緘默之眼的銘文說的很對。
「調配池、融合池、培養池……」
到最後，只剩下一片焦黑到看不出原本模樣的灰wｗｗ•ｈｅtuboｏk.ｃｏm.ｃｏm燼。
葉清玄抱著最後的希望，伸手，從培養釜的底層鏟下一片殘留的白斑：在緘默之眼的觀測中，瞬息間那一片白斑被放大了成千上萬倍。
就在很多凹槽中，已經因為長時間放置不管而生長了黴菌，而水槽之中也已經一片渾濁，散發著一股惡臭，內部精密線路已經堵塞，銅銹蔓延。
在堪比火葬場的可怕火力之下，撲上來的妖魔一個個瞬間化為灰燼，只可惜，那些鬼東西像是蟲子一樣，源源不斷地從地穴和牆壁後面爬出來，無論如何都殺不完。
很快，他收回視線，關掉門，熄滅了聖火，回頭再看，便再沒有什麼痕迹。
在遍地殘屍中，葛蘭冷笑，收劍入鞘，回頭看向托雷：
在熾熱的電光中，培養釜迅速的融化、扭曲，到最後變成一攤看不出原本模樣的熾熱鐵汁。
在離開之前，他最後地看了一眼那神像，那神像彷彿也在低頭看著他，半張臉隱藏在黑暗裡，嘴角微微勾起，似是嘲弄。
話音未落，遍地血肉驟然如同活了一樣向他撲去，猝不及防之間，葛蘭整個人都被血肉吞沒。那些血肉瞬間變成了腐爛的模樣，就像是無數屍體用拙劣的手段縫紉在了一起，就連針腳都是粼粼白骨，看起來凄厲異常。
卡里古拉曾經將腿上的鱗片展示給他看，告訴他：「我們已經為了這一份生來之罪付出太多了。」當時的葉清玄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但現在想來，他恐怕早就隱約知道什ｈｔｔｐs://www•ｈｅtｕboｏk.ｃom•ｃom麼了。
葉清玄彎腰，從那一團灰燼中挑揀，找到了殘留的半張骨片，那頭蓋的骨片看上去卻像是一張假面，還帶著一個譏誚的笑臉。
不遠處，托雷帶著卡斯帕殺開一條路，回頭看他：「先走，和其他人匯合……」
它明顯不是這裏原本有的東西，而是被後來者帶進了其中。
「垃圾！」
「葛蘭！不要拖延！」
——有的時候，得知真相併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
從這一架培養釜中找到的病毒，和他在教堂中看到的病毒，一模一樣！
倘若這是黃之王做的話，那他就應該好好想想，聖城是什麼意思了……
看到葉清玄，他眼前一亮。
主要的用處是……
「葉清玄，你看到卡斯帕……」
在一群妖魔的包圍中，葛蘭冷哼，渾身的鐵甲灼燒至赤紅，光芒刺目，隨著樂章演奏，刺目的火焰接二連三的從腳下的土中噴涌而出，一個又一個的吞沒了撲上來的妖魔。
可惜，再怎麼變，骨子裡依舊是妖魔。隔著幾十步的距離就激發了月光的感應。倉促之間，它沒防備葉清玄突釋辣手，一動手就直接釋放了儲存在九霄環佩中的《荒山之夜》，用火刑架的火力招呼了上去，一擊斃命，才沒有造成麻煩。
更何況，整個世界的人都知道……本代的黃之王是數百年以來絕無僅有的天才樂師，除了在鍊金術上的絕佳造詣之外，在聖詠派系更是堪稱達到了前無古人的高度。
否則拖延下去的話，鬼知道這www•hｅｔuｂｏoｋ•ｃom.cｏｍ個傢伙還有什麼手段。
就在礦井之下，一具焦爛的身體從空中落下，熾熱的血雨潑灑。
因為身上的妖魔血統，羅慕路斯人已經被驅趕到了奧斯維辛這種荒涼土地上，可在諸國眼中，依舊是不惜使用這種手段也要清除掉的毒瘤……
倘若這一切都出於聖城的授意，那麼……
樂師們絕少佩劍，因為對於樂師來說，尋常的武器根本沒辦法和樂章相提並論。但葛蘭這一系樂師卻偏偏另闢蹊徑，將劍術和樂章融合在一起，佩劍帶甲，看上去不想樂師，反而像是武士。戰鬥起來，也如同武士一樣亡命。
「你這麼厲害，你怎麼不上天呢？」
在隱秘神殿之中，他彎下腰，看著面前那個不足半人高的東西。
他愣住了，獃獃地看著緘默之眼，在天人之血的感應中，帶著深淵樂理的龐大以太源不斷閃爍出現，很快或近或遠中，感應到的黑樂師足足接近百人！
這裏的秘密，他已經決心徹底爛在肚子里。
那銀釘在空中摩擦至赤紅，筆直地灌入了他的喉嚨中，緊接著號角轟鳴，火焰爆發，從內而外將他燒成一團焦炭。
誰信？
他抬頭，透過那一道凄厲的裂縫，看到漆黑的天空被火焰燒紅，明亮如晝。
長劍所過之處，便有無形的風壓將大地切裂，一片血腥飛濺。
葉清玄環顧四周，在緘默之眼的感應中，奧斯維辛簡直遍地紅光。就像是一瞬間來到了另一個世界，墮入了黑樂師的巢穴里。
——培養病毒！
他只要知道一件事情就好了ｍ.ｈetｕboｏｋ.ｃom.com。
……
當他確定了這件事情之後，一顆心便徹底沉入了谷底。
這是黑暗眾卿們以地母之力培植出來的子嗣，和迷途者那種炮灰不同，無面優伶這種天生便掌握幻術力量的妖魔是最好的刺客。
諸國蓄養的那麼多刺客可不是吃乾飯的。
這一架造價萬金以上的培養釜，已經徹底的因為疏於保養而損毀了。
干係實在是太大了，絕對不能說出去，甚至不能讓別人發現自己進入過這裏。否則萬一走漏風聲的話，他可不想莫名其妙的「壽終正寢」。
……
以葉清玄門外漢的水平看不懂它們究竟是什麼，緘默之眼也不是專業的分析設備，無法判定這種病毒究竟是通過什麼樣的原理製作而出，能夠達成什麼樣的效果。
反正葉清玄信了。
別說扮演成樂師，甚至有無面優伶扮演成枕邊人，連續五六年都沒有人發現的呢。
「黑樂師！」
隨著長劍的拔出，遍地火焰便驟然一窒。狂亂的風壓纏繞在劍刃之上，幾乎形成實質，隱隱可以看到一層模糊的凄白。
——不敢不信。
話音未落，便有數道寒光撲面而來。
葛蘭隨手抓起了一隻妖魔，鐵腕合攏，硬生生地在手中將那一隻掙扎的妖魔化為灰燼，狂笑著從腰間拔出長劍。
葉清玄輕聲嘆息，沉思片刻之後，抽出手杖，點在培養釜上。
隱隱已經可以看到，無數死去的病毒已經溶解，但依舊還有一星半點生命力萬千的「倖存者」活動在其中。
緊接著，一道赤紅的火光從他的腹中亮起，縫合巨屍一和_圖_書陣慘叫，烈焰纏身的葛蘭竟然破腹而出。
而且就在天空之上，還有一道龐大到隔著岩層在地宮中都能隱隱感應到的扭曲波動……
……
這種偽裝對自己自然構不成妨礙，但……對別人來說呢？
在一群怪物的包圍中，托雷一路殺來，面前的怪物紛紛分崩離析。
因為感應到那鋪天蓋地的深淵氣息……
「在我面前玩幻術，你騙誰呢。」
「地震？」
「其他人那裡不會有事兒吧？」
「——無面優伶。」
他向著地宮之外狂奔而出。
那個東西沒有面孔，臉上一片空白，隨著生機的逝去，便迅速僵化，那些不斷變換色彩的柔軟鱗片迅速僵硬枯萎。
死了一個，又冒出來十個，吞吃了同伴的灰燼之後，身體便迅速膨脹，越發的猙獰。那些東西前仆後繼地撲上來，嘶鳴著將他整個人都包圍在其中。
葉清玄面無表情地揮手，召回了自己的銀釘。
只是現在，他渾身鐵甲已經被可怕的酸液徹底腐蝕軟化，就連皮膚都幾乎沒有了，只剩下一層凄厲的血色。
幾年之前，一夜之間爆發、感染了整個奧斯維辛的詭異流感病毒，是出自於這一台培養釜之中。
那一座銅釜一樣的造物看起來宛如含苞的蓮花，細節精細，製作嚴謹，渾身上下沒有絲毫的縫隙。葉清玄小心翼翼地給自己戴上口罩和手套，開啟它的外蓋，細數著其中大大小小的凹槽：
況且，還有所有樂師頭頂的噩夢陰雲——靜默機關。
「這種垃圾再多又有什麼問題？」
現在你說，這一場瘟疫不是黃之王製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