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曾經枷鎖之中，那少年的面孔蒼白，倒映著女孩兒身上流出的鮮血，空洞的眼神中便被染上了一層赤紅。

他笑著搖頭：「我在默默無聞的時候，從來沒有聽過這個詞。一旦我出了名之後，整個世界彷彿就慈悲起來了，處處充滿柔情和愛。可惜，這一份體恤來的太晚！」

他停頓了一下，聲音便肅殺了起來：

他輕聲咳嗽著：「這麼多年了，信理部還是第一次招收外人，而且還是未來的聖徒大人。人才難得，自然要慎重一些才好。岩鐵學院那裡，我回頭會以教團的名義發信警告他們的，你不用擔心。」

他說。

「不需要。」

柯爾特冷笑：「我現在可是新生代樂師的第一人，教皇陛下即將冊封嘉獎的未來聖徒。難道他們會為一個廢人，冒著諸國指責和聖城制裁的風險，對我下手？」

他停頓了一下，笑容就變得意味深長：

……

只是，在推門而出的瞬間，他似是無意，掃了柯爾特身後一眼，那裡空空蕩蕩，沒有任何東西。

柯爾特比誰都清楚，守密人學派，拿自己沒辦法！

他彈指，將信彈回了博諾大師的懷中，冷淡地說道：「請回吧，博諾大師，我不會再回守密人學派去了。或者……」

兩人相視一笑，各有心思在肚中。

柯爾特低頭，看著信封，伸手摩挲著它，便忍不住笑了。

他坐在椅子上，沉默地思索著這一份恐慌究竟從何而來。

寂靜里，柯爾特起身，向著身後的空m.hetubook.com.com氣恭謹低頭：「感謝您的幫助，菲利普大師。」

「只是，我希望這種事情不要在信理部發生，明白么？」

「既然你執迷不悟，那麼就沒什麼好廢話的了。希望你能夠得償所願吧，柯爾特。」

這是一個嘈雜的午後。

博諾大師冷冷地看著對面的年輕人，聲音沙啞：「將它收回去，柯爾特，學院可以既往不咎。」

灰衣的大師就像是一名年邁的旅者，撐著手杖走上加班，和那些搬運補給和食水的水手們擦肩而過。穿過了那些躺在加班上曬太陽的移民和兜售貨物的商販，走下船去，融入了港口的集市中。

「誰？」

尤其是作為阻擋天災篡奪人類領土的英雄，也是聖城試煉中展露驚人能力的樂師，聖城還將授予他「皇帝」的樂章，他通往權杖的道路已經暢通無阻，儼然已經是一位未來的聖徒。

有什麼可怕的東西，那一瞬，在其中萌動了……

「你還年輕，並不了解其中的代價，學院願意原諒你，只要你將這一封信收回去。我們便既往不咎。」

他們對視了一眼，一人按劍，靠在門邊，一人開門。在門外，侍應生將食物交給了教士，看上去就像是一個真正的侍應生一樣。

「用不著感謝，分內職責而已。」

尤其他還加入了信理部，備受信賴，甚至還沒有履行正式的儀式，就被授予了教皇廳機要秘書的職位，前途遠大。

海森堡大師重新閉上眼https://www.hetubook.com.com睛。

這種情況下，哪怕守密人學派、甚至是岩鐵學院想要對他做什麼，都要在三考量聖城的態度。

很快，敲門聲響起，門下面塞進來一封信，腳步聲迅速走遠了。

就像是孕育禍胎的子宮。

「變成狼的狗看起來威風八面，出盡了風頭，但肚子里的野心滿足了之後，就會開始心虛和害怕……」

「等一下……」

他的語氣森冷，連空氣都變得刺骨起來，可柯爾特依舊不動，只是看著他，嘴角的笑容越發的嘲弄。

柯爾特的笑容不改，頭低得更深了：「請菲利普先生放心，離開信理部，難道這天下還有我的容身之處么？」

「是這樣么？」菲利普頷首：「安格魯可能會對你懷恨在心吧？」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柯爾特？」

柯爾特沒有回答，只是毫無興趣地揮了揮手，近乎不遜的請一位大師離開。

柯爾特搖頭：「據我所知：他繼承的是石心學派的樂理，一切都建築在『小源』之上，小源破碎之後他就已經廢了，還能不能做正式樂師還是問題，更不要提石中劍了。」

「你在擔心那個安格魯新晉的執劍者？」菲利普問，「確實，倘若他不顧後果，動用石中劍的話，確實是個麻煩。」

博諾大師冷然道：「燈塔的隱秘樂理是守密人學派的核心，絕不能遺落在外。」

「必須要進行清理了。」

可就在門即將關上的時候，侍應生忽然伸出手，卡住了門，和_圖_書一隻手深入懷中。

他的眼神變化，很快，就恢復了正常。

……

咚咚咚！

可心中始終泛起的，是那一雙空空的眼瞳。

他冷笑，關門。

否則，柯爾特現在面臨的就不是博諾大師的言語，而是守密人學派豢養的刺客「緘默者」的刀劍了。

在門口，兩名守門的教士對視了一眼，有人向門上的窺孔望去。

「不用擔心這個。」

「就算是懷恨在心，他們也無可奈何。」

卡昂港，一艘鐵輪停駐在港口，港口人來人往。

老人從袖中抽出一封被拆開的信，放在桌子上，向著年輕人緩緩地推了過去。

博諾大師並未在動怒，只是冷淡地起身，轉身離去。

「你可以選擇強行將我帶回去？」

「客人，您叫的晚餐。」

菲利普大師的神情越發的滿意了，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是哪裡的話，柯爾特像你這樣的年輕才俊，在哪裡都是能夠發光發熱的。你能夠選擇信理部，是我們的幸運呢。」

他沉默地吸著煙斗，許久之後，漠然感嘆：「是我的失誤，沒有想到狗崽子的骨頭裡還有狼的血啊。我小看他了。」

而就在柯爾特面前，枯瘦的老男人從幻象中走出。

博諾大師看著他嘴角的傲慢笑意，緩緩搖頭：「柯爾特，你的心裏不是比誰都清楚想要動你的是什麼人么？否則你何必隱匿行蹤，扮作一個貴族，藏在這一艘裝滿移民船里前往聖城？就連守密人學派都需要動用燈塔才能找到你。這麼隱秘的行蹤，你究和_圖_書竟在躲著誰？」

「你都聽到了？海森堡，真是你的好學生啊。」

他們的紅袍之下，按劍的右臂都是金屬改造成的義肢——來自鏈鋸修士會的技術賦予了他們難以想象的力量和近乎不朽的肢體。

「原諒？這個詞真好啊。」

「博諾大師，您這是什麼意思？」

博諾大師皺眉，眼中閃過一絲令人發毛的寒意。沉默中，他的手指輕抬，可又停滯在空中，寂靜里，空空蕩蕩的艙房中的空氣彷彿凝固了。

他駝著背、撐著拐杖，瘦得皮包骨頭，鬆弛的臉皮上滿是皺紋和斑點。

柯爾特笑了：「難道你們敢動我？」

在兩側的套房中，隱隱有劍刃鳴動的細微聲響。

博諾凝視著鐵輪遠去，白須之下，嘴角輕動。

門外是穿著勉強得體的侍應生船員，只不過衣角上已經有些磨損，褲子洗得發白，他手裡端著一個鐵盤，餐盤中是兩份熱好了的速凍牛排和一些只能填飽胃口的食物：

昏暗的艙內套房中，那個年輕人回頭，看向桌子對面那個蒼老男人。

雖然這麼說，但他心中不知為何，還是有一種恐慌。

「相信我，博諾，他會因此而後悔的。很快。」

隨著博諾的離去，船艙中恢復了寂靜。

兩個護衛檢看暗記之後，將信給了菲利普，菲利普看完什麼話都沒說，將信給了柯爾特。很快，柯爾特的面色很快就變得難看起來。

敲門的聲音響起，他的肩膀一顫，像是從噩夢中驚醒，本能地看向門口，眼神顯露陰狠。

很heｔｕbｏｏk.ｃｏｍ.cｏm快，在他的背後，鐵輪長鳴，駛離了港口。

博諾大師的眼神陰沉起來：「數百年以來，學院從未曾出現過這樣的先例。你一日繼承了守密人學派的樂理，發下了誓約，那麼終生都是守密人學派的一份子，退出唯一途徑，就是死亡。」

在兩側的套房中，兩名魁梧的血衣教士緩緩走出。

許久，他抬起的手指緩緩放下了，冷眼看著柯爾特，眼中的怒意被強行按下，變作了陰沉：「柯爾特你以為你能夠平安的走到聖城去？」

千里之外，靜室之中，海森堡睜開眼睛，他一直以燈塔觀測著博諾大師，自然也目睹了柯爾特所說的一切。

自從奧斯維辛一戰結束之後，柯爾特以英雄的形象名傳天下，不惜犧牲自身拯救諸多樂師，和當機立斷抓緊戰機重創了墮落聖徒帕格尼尼等諸多事迹更是令他的形象上更添一層光輝。

可他的一雙眼睛卻是純白色的，那眼神森冷，像是要洞徹人心中的每一個秘密，令人心裏發毛。

他將信重新推回去，聲音冷淡：「我在信里已經寫得很明白了，大師，我並非學派的良才，也無力負擔學院的重望，所以，我選擇退出。學院何必再勉強？」

「我們動你？」

他們守到了門前面，垂首，不言不語，宛如石像。

午後的熾熱陽光從天上照下來，窗邊的人嫌它刺眼，將窗帘拉上了，也擋住了艙外的喧囂和窺探。

「竟然……這麼快就醒了？」

年輕人慵懶地打了個哈欠，抬起眼睛：

「這是院長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