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必要的船員之外，其他所有人都被趕進船艙里，等待風暴過去。到了後來，不知何時，狂風暴雨漸漸消散。
「哈哈哈哈！」
「因為你不像。」
「來一點？」
說著，他晃了晃自己的烈酒：
「原來如此。」
數百噸重的鋼鐵之輪在這恐怖的撞擊下，宛如浮萍一般動蕩著，險些被整個掀翻。
在這裏，彷彿呼吸聲都被稀釋了，為不可覺。
伊戈爾嘆息，指了指自己的老臉。
「恩，雖然在安格魯長大，但坐船的機會並不多。」
葉清玄看了他一眼，指了指下面漆黑的海洋，「等你尿完褲子，能不能告訴我，海里的那玩意究竟是什麼鬼東西？」
「說到這個，我倒是想起來了。」
說實話，他巴不得葉清玄每天浪在外面，不要深入到核心去。他攢了一輩子，欠了一屁股高利貸，走了多少關係，才從聖城造船廠換了一艘新船。
葉清玄想了想搖頭：「我見過冥河，沒這裏這麼大。」
從令人不安的靜謐到宛如沸騰的瘋狂只是一個剎那，無數水泡從海洋中翻湧而出，有什麼東西從極深的黑暗之海中升起，捲起了數米余高的巨浪，猛然撞在船底之上。
「說不定我本性如此。」
一片黑暗中，只有孤獨的燈光在閃耀著，照亮前方的航路。
可葉清玄愣了許久，卻被逗笑了：「在船長的眼裡，我是這麼善良的人嗎？」
「好啊。」
他說，「我在海上呆了三十年，每天見到的都是和*圖*書
犯了事兒跑到海上的水手和帶著刀準備上岸去犯事兒的惡徒。人渣我見多了，可你不是。」
「嗯？」葉清玄抬頭，「為什麼這麼說？」
葉清玄端著酒杯，看著海：「在外面的時候，以為這裏恐怕到處都是驚濤駭浪，沒想到竟然這麼安靜。」
葉清玄豎起三根手指：「只要花三十鎊，你就可以進船長的羊圈裡參觀半個小時……我當時還不太懂，聽到房間里羊叫的聲音，覺得大家是有愛心的人。後來聽說，有個人覺得三十鎊太貴，進去之後，悄悄地把羊的毛都剃光了。然後，船長就生氣了，大家就再也沒有羊啦。」
伊戈爾無奈：「不要強人所難啊，葉先生，這隻是一艘快船而已，又不是阿斯加德的那一艘海上堡壘。它才剛剛下水，連名字都沒來得極起。為了裝下你那三百多人，我連自己的船長休息室都拆了，你就寬宏大量一點，不要嫌棄打呼嚕的聲音了。」
伊戈爾聳肩，「我年輕的時候，做夢都想要一艘屬於我的破船，我開著它，帶著我的女人，想去哪裡就去哪裡。可惜，現在船有了，女人還沒著落。早知道就隨便找幾個婊子上船來，這樣至少熱鬧一點。」
「葉先生你很少出海吧？」
因此，越穩越好，最好大家繞個兩圈，打道回府，該幹嘛幹嘛去。
漫長的沉默中，他喝完了自己的酒，伸手，將空落落地酒瓶丟進了海中，忽然問：「扮演一個狠毒的人，hｅtｕｂｏok.coｍ•com很吃力吧？」
葉清玄搖頭，「船艙太薄了，隔壁的呼嚕聲都傳過來了。伊戈爾船長，你的船真是太湊合啦。」
在海上航行，必要的技能便是對洋流的途徑爛熟於心。
伊戈爾的眼前一黑，差點背過氣兒去。
「不，我困了。」
葉清玄坦然回答：「那裡是我一個朋友的封地，如果他沒有對我說謊的話，在那裡我應該能找到拯救這個國家的辦法。」
他驚聲尖叫著，落向了那一片漆黑的沸騰之海。
不知道過了多久，輪班結束的伊戈爾將船舵交給了大副，抱著自己珍藏的好酒走上甲板來，坐在了葉清玄旁邊。
「三十鎊。」
葉清玄沉默了片刻，古怪地笑了，「不過，水手跟我們說，雖然沒有羊，但你還可以去找船長……」
「很遺憾，伊戈爾船長，你今晚恐怕睡不成啦。」
葉清玄搖頭：「帶著那麼多人為我的一己之私赴死，如果這都不夠狠毒的話，那我又能稱得上什麼呢？」
「是啊。」
葉清玄抿了一口烈酒，淡淡地說道：「我剛來阿瓦隆的時候，也是坐著這樣一艘船，不過那艘船已經很老了，而且很擠。一百鎊，只有一個底倉的床位，還有十天的食宿，廁所公用，沒有辦法洗澡。十天的時間，我差點瘋掉。」
「那真可惜。」
伊戈爾滿不在意地搖頭，指了指下方的海面。
雖然葉清玄支付他的傭金已經足夠他償還高利貸，甚至再額外賺一大和_圖_書筆。但誰都不嫌錢多不是么？
當然，用屁股想想也知道不可能。
「每年冬夏的時候，這一條洋流會從東天竺成形，帶著大量巡迴產卵的魚，一路穿過了阿斯加德海峽，途徑安格魯和高加索，最後到東方去。它的名字叫做『伊格尼』，高地語中的意思是『海的女兒』。」
酒液蕩漾在杯子里。
葉清玄笑了笑，「我原來坐的那一艘船上，還有特別服務。」
「葉先生，不去睡么？」
伊戈爾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像你這樣的瘋子，總以為自己可以改變一切，所以才會有那麼多的憐憫和同情給這個世界。」
伊戈爾想了半天，認真地說道，那嚴肅的樣子，絲毫不像是在講笑話。
伊戈爾聽了，忍不住一拍大腿：「哎呀，真可惜。」
「其實是不一樣的。」
「那就祝你好運吧。」
他搖了搖頭，喝著酒，不再去想，和葉清玄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了起來。
話音剛落，一聲巨響驟然迸發。
「我的酒量不好，這麼多足夠了。」
「試試運氣。」
「沒錯。」伊戈爾頷首。
「你把主引擎關了？我聽不見第一機輪組的聲音了。這樣的航速，明天到不了奧爾德尼吧？」
轟！
哪怕是深夜，也沒有星辰。
他還指著靠它大發利市，來狠賺一筆呢。
「狠毒的人都會仇恨這個世界啊，葉先生，因為這個世界對他們不好，所以他們只可憐自己。可是你看著別人的時候，眼神的悲憫又是和圖書從何而來呢？」
「你不是善良，你只是傲慢而已。」
他恐懼的喘息著，抬頭，看到前面的葉清玄，卻覺得如此陌生。
在劇震中，伊戈爾的腳下一滑，被劇烈動蕩的甲板甩出。
「大多都是這樣。」
轉瞬間，和死神擦身而過。
「大概是……聖徒？」
「哦？」
剛開始的時候還有驚濤駭浪，暴雨連綿。
葉清玄舉杯，一飲而盡。
空落落地酒杯放在長椅上，伊戈爾要倒酒，卻看到葉清玄擺手。
「沒關係，我們運氣好，搭上了便車。」
度過了驚濤海浪之後，他們已經穿過了厚厚地迷霧，踏入了無光之海的深處。
「……」
葉清玄沉默許久，撓了撓頭，「是我哪裡出了差錯么？」
「哈哈，葉先生真是幽默。」
念線感應了片刻后，葉清玄恍然：
「不再聊一會了？」
伊戈爾眼神一亮：「多特別？」
「葉先生，我已經四十五歲啦。」
伊戈爾並不介意，直接對著酒瓶豪飲，「剩下的就都歸我了！」
在那一具消瘦的軀殼中，彷彿有什麼恐怖的東西被喚醒了，轟鳴著運行，旺盛地燃燒，迸發出凌駕于烘爐之上的偉力。
伊戈爾被逗笑了，並不相信他的話。
哪怕是以太引擎全力運轉，也依舊只能以二十節的航速前進。
世道艱難啊。洗白上岸之後，竟然還要干這種用命賺錢的工作，這和以前在幻象群島去做海盜有什麼區別？
想到這裏，他就忍不住嘆了口氣。
伊戈爾聽了，忍不住
ｈtｔps://ｍ•hetｕboｏｋ.cｏｍ.com聳肩：
「敬偉大的船長。」
恐怖地嘶鳴聲從那死寂的海洋之中驟然迸發。
海洋上一片死寂和平靜，就連波瀾都消失不見。濕冷的風從遠方吹來，吹進了骨髓，令人冷得受不了。
「洋流？」
「先前預計到達的時間是明天，但有了她，再過四個小時左右應該就可以到吧？」
伊戈爾嘆息，「就像是在冥河中航行一樣。」
葉清玄並沒有在意，只是側耳傾聽，問道：
伊戈爾說：「不過，我原來聽說過奧爾德尼那個地方，很少有人願意去那裡。那裡只是一個荒島，沒有城市，除了一些樹之外什麼都沒有。不靠近主要的航路，甚至連中轉樞紐的作用都沒有。葉先生你不是急著拯救安格魯么？去那地方幹嘛？」
可就在空中，有一隻手掌猛然從斜刺里伸出，抓住了他的領子，下一瞬間，宛如吊車的絞盤轉動，龐大的力量驟然迸發，強行將他扯了回去，摔在地板上。
「睡不著。」
甲板上，葉清玄坐在濕漉漉的椅子上，看著探照燈下的寂靜海洋，沉默地思索著什麼。
漆黑的眼瞳被點燃了，便亮起了肅冷的月光。
伊戈爾大笑，幾乎黃牙都笑得掉了下來，舉起酒杯：「敬偉大的船長。」
伊戈爾揮手：「你也去睡吧，瘋子先生，明天再去想怎麼折騰這個世界吧。」
現在世道變了，幾乎沒有船趕出海了。
宛如聖者復活，從石像的基座上走下來了，不飾珠寶和桂冠，威嚴具足。
「大概是船長你看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