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響·無光之海
第六百零四章 時間還長

只能說原罪之衣流年不利,先是被自己強行掠奪,洗去了樂章中的靈性人格,好不容易維持住本身的品級,卻又遇到屠龍之槍這種神器毀滅者,徹底地被重創。
每一擊都落在地獄權杖的脆弱要害之上,無數次劈斬之後,哪怕地獄權杖也只能變成沙灘上的堡壘,一觸即潰。
這才是這個世界的常理。
在葉青玄控制下,瀕臨破碎的原罪之衣緩緩地變形,無數殘破的樂理被九霄環佩的念線彌合,收為細長的一束,像是樂團首領在指揮共鳴時所用的指揮杖。
可那一瞬間,葉青玄眼皮開始猛跳。
在屠龍之槍的面前,所有的防禦被盡數撕裂,恐怖的輝光匯聚成潮,吞沒了葉青玄。
擊敗陰暗主君沒什麼可怕的。
世界再一次被凍結了。
撕裂的聲音響起了。
然後,那一瞬間,葉青玄看到了。
屠龍之槍被緩緩抬起。
未知的手段往往最令人害怕。
如此的自由。
渾身上下,每一寸皮膚都裂開了猙獰的傷痕,宛如被丟進熔爐之中,徹底燒乾了一樣,崩潰的聲音響起。
葉青玄曾經一度懷疑,銘刻在裝甲之上的是《浮士德》的樂章,一旦啟動,整個外界都將徹底凍結,所有分子運動都強行停滯。
葉青玄從沒寄望自己遙控一件鍊金裝備能戰勝蘭斯洛特,他唯一寄托在上面的期望,便是將蘭斯洛特的殺手引出來,讓他好好地看清楚……蘭斯洛特究竟隱藏著什麼樣的底牌。
長槍引以為傲的長度在這個架勢上被縮短了,可是犧牲了進攻的優勢之後,防禦優勢也沒有增強,倒不如說,反而有些難以招架。
可葉青玄注意到的卻是另外一點。
假的。
在原罪之衣和_圖_書變化不定的外表上,葉青玄的面孔若隱若現,向著蘭斯洛特露出嘲弄笑容。
在月光念線和以太感知的配合之下,他終於看清了,此刻蘭斯洛特真正的面貌。
要是帕格尼尼看到之後,肯定會被氣的當場哭出來。
那麼,就只剩下了另一個辦法……
他成功了。
在樂師七問中,變化學派的命題被稱為「世上永恆不變之物」。其核心的要素和論點便是:「動」和「靜」得相對論。
在修復之前,想要運用竄變樂理的話,恐怕也只有以這樣的形式了。
對其他人來說,這個要害根本不存在,可對屠龍之槍這種同時毀滅肉體和以太的神器來說,對葉青玄完全以太化的心臟殺傷力只會更大。
也就是說,此刻的蘭斯洛特已經決定將屠龍之槍作為長劍來使用了。而葉青玄現在和他的距離,也沒有遠遠沒有他當時和陰暗之主的距離那麼長。
倘若不是漆黑的龍威護持,此刻的蘭斯洛特已經在那種恐怖的熱量之下燒成了灰燼——正是在支付了如此龐大的代價之後,他才能夠以人類之身駕馭著裝甲,抵達超越葉青玄想象的境界。
只要能殺人就行。
在那破碎殘缺的面孔上,嘴唇開合,發出嘶啞的聲音。
葉青玄也不動了。
只有蘭斯洛特雙手中所送出的那一道流光。
「從一開始……便是假貨么?」
樂理的引力會彼此排斥。
雨水停滯,血液飄飛,萬物陳暮,所有的色彩都黯淡了。
只是瞬間,所有的樂理便已經瀕臨破碎了,沒有幾年的時間根本無從恢復。哪怕恢復了,沒有大量的珍貴材料進行修補,也難再復靈性。
葉青玄只來www.hetubook.com.com得及睜大眼睛。
在阿瓦隆之影中,葉青玄所看到的那一道將地獄權杖擊碎的流光,其本質乃是不知道一瞬間究竟疊加了多少次的劍斬。
萬物停滯。
裝甲之下,蘭斯洛特眼瞳微微一震,旋即收緊,心中恍然。
外界無法干涉的話,就干涉自身。
還有葉青玄的嘆息。
通過裝甲,令自身轉瞬間加速千倍萬倍,通過鍊金矩陣,令騎士的反射神經、意識飛速運轉,以近乎燒毀腦髓的方法從「物質」和「時間」中獲得解脫,獲得近乎「追逐光速的自由」。
那一瞬間,屠龍之槍驟然刺出。
一縷灰白色的霧氣從灰燼中升起,痛苦地抽搐著,向後飄飛而出,落進虛無的月光中,消失不見。
尤其是當葉青玄在聖城見識過百目者和神聖之釜的爭鬥之後,從此世間的所有爭鬥,都難說驚心動魄了。
倘若對方的宿命之章強大到足以和浮士德對抗的話,那麼「時間停止」的效果也將會被豁免。
但蘭斯洛特又是如何揮灑出那宛如逆轉因果一般的可怕攻擊?
寂靜的世界里沒有聲音,因為音速被跨越了,時間停滯,因為那一瞬間的屠龍之槍,速度已經快到了足以追趕光芒。
樂理自有引力,可以歪曲現實,但不意味著它無所不能,還有太多的領域它無法影響。譬如命運,譬如時間……
但蘭斯洛特曾經的那一劍卻在葉青玄的心中留下了極其深重的陰影。
在這個套上層層枷鎖、被現實和規則所束縛的世界中,那光芒像是飛鳥,輕盈地越過了一切枷鎖,一切陳規,從容地漫步,帶著無人可及的驚艷身姿,向著葉青玄撲來。
反正是搶來的,壞了也和-圖-書不心疼。
喉中的讚歎甚至來不及呼出,那熱意被流光凍結在喉嚨里,屠龍之槍所揮灑出的熔金流光已經近在眼前。
這樣才對。
合格的騎士不會盲目追求招數的威力,最後的結果才是重中之重。
光。
「對了,你剛才說想對我講什麼來著?不用可惜,有什麼話儘管講。」
犧牲了進攻距離和格擋招架之後,提升的只有靈活性,能夠在極短的時間和距離內完成武器的調轉,不被狹窄的環境所拘束。
在那一層冰冷沉重的鋼鐵之下,熾熱的鍊金迴路宛如榕樹的龐大根系,宛如血液一般,狂亂地運行在其中,將整個裝甲化為一個整體。
但可怕的是,蘭斯洛特如何做到的?
被千刀萬剮會死,被一箭穿心也會死。超過了某個限度之後,多出來得攻擊力也不過是空虛的數字而已。
可他在經過兩次觀察之後,便被斷然否定。
笑容,也越發地嘲弄。
自肉體和以太之上的雙重毀滅,轉瞬到來。
這個架勢對蘭斯洛特來說,便是對葉青玄的必殺。
破碎重創的樂理匯聚成型,赫然是原罪之衣的模樣。
尤其當敵人還是蘭斯洛特這樣最危險的人物時……
物質界被歪曲到那種程度的話,作為樂師他不可能沒有察覺,而且《浮士德》作為一項究極成果,自從開發出來到現在,從未曾有人膽敢將他應用在同階的戰鬥之中。
而且蘭斯洛特還持有屠龍之槍。
對此,沒什麼好抵賴的。
虛無的月光無聲破碎,露出了隱藏在之後的葉青玄,還有他手中那一縷灰色的霧氣。
包括其中的蘭斯洛特。
不是以浮士德強行凍結一切物質的活動,而是追趕,如飛鳥、如靈魂漂浮在天上hetubook•com•com,追逐著自由,速度凌駕於一切之上,晉入了未知的領域。
能用就用。
反正躲避已經沒有意義,那麼不如便站好了。
「反正,時間還長。」
當對手是蘭斯洛特的時候,恐怕稍微一個破綻就會被立刻戳穿。
蘭斯洛特跨前一步,腳印楔入石中,隨著裝甲的震顫,他的雙手握緊長槍,越肩抬起,槍刃斜指向下。右手抬著長槍的中段,可左手握著的地方和槍刃只隔著一把的距離。
也就是說,你不可能站在這裏,擺個姿勢,拿一把劍來裝個逼,敵人就死掉了。你必須走過去,把劍抬起來,砍他,砍到要害里,血流出來了,要害受創,敵人死了。
順暢地揮舞了一下手中的「竄變之杖」,葉青玄滿意地點頭,抬起頭看向蘭斯洛特的時候,眼神就變得恍然。
倘若葉青玄是戰鬥經驗豐富的騎士,那麼便能夠發現:明明是如此寬闊戰場,足以令其縱橫,可是此刻蘭斯洛特的架勢卻是長槍針對巷戰時技巧。
只要能夠接觸到他本身的一點核心樂理,就會對宿命之章造成不可修復的恐怖創傷。更何況,是心臟這種要害。
緊接著,葉青玄的軀殼潰散,分崩離析,在屠龍之槍的殘留光焰中焚燒成了灰燼。
對於蘭斯洛特來說,利用人眼反應極限,在二十四分之一秒內完成突刺只不過是小兒科而已!只要他願意,可以在二百四十分之一秒內將同樣的突刺完成數百次!
「幸好……不是光。」
那古怪的姿態突破了尋常騎士們的常識,甚至打破了武器運用的常規。
因此,只要反嚮應用《浮士德》的原理,令變動的外界相對自身而言,變成「靜」的那一方就可以了。
由此可以想象和_圖_書,原罪之衣所遭受的慘烈待遇。
竟然沒有徹底崩潰到連渣都不剩,只能說帕格尼尼當初為了製造原罪之衣是下了血本了。
雖然只見過一次,也只有那麼驚鴻一瞬。
葉青玄頷首。
蘭斯洛特猛然轉身。
葉青玄的心臟對蘭斯洛特來說已經不是秘密。
在那簡單到令人吃驚的一擊里,所蘊藏的卻是力量本身所表現的美。
天上的明月依舊,絲毫沒有因為葉青玄的死去而影響分毫。
「剛剛那就是蘭斯洛特裝甲的能力?難怪被稱為最強的圓桌裝甲——忽略其他,純粹以能力來說,搭配騎士的戰鬥方式真是絕無僅有的組合。」
更何況對陰暗主君這種生自深淵精髓的存在來說,除非是赫爾墨斯親自到來,否則誰都別想靠著浮士德來玩弄什麼把戲。
哪怕是如此,蘭斯洛特也要犧牲一部分攻擊優勢,將葉青玄所有躲避的途徑封死。
可惜,代價略顯慘重。
從一開始就是由原罪之衣變成葉青玄的樣子,代替他進行與蘭斯洛特的戰鬥。也正因為這一部分原因,他才沒有任何反擊的打算,一味的遊走躲避。
快到了驚心動魄。
哪怕竄變樂理能再怎麼模仿自己,但畢竟靈性盡失,作為工具勉強能稱得上趁手,但和真正的樂師相比,便會失之呆板。
以此為核心,進行矩陣構建,創造出了蘭斯洛特的裝甲,毫無疑問便是抵達了「動」之極致的恐怖力量。
葉青玄凝視著正在散發恐怖高熱的裝甲騎士,緩緩舉起了手中的漆黑斷杖。
睜大眼睛看,究竟蘭斯洛特藏著什麼東西。
武器的威力不需要太大。
如果忽略了被「藏」起的槍桿的話,自他的左手至槍刃的距離,恰巧便在匕首和長劍的差距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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