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問名(二)

錢家跟著徐婆子來的僕從擔著禮品,也是一時不知進退,僵在那裡。
「哎呦,我說張……」
「你這弄了一院子亂遭遭的是要做甚!?毀我張家清譽不成?」
六嬸橫了張全福一眼,「德性!」
徐婆子被嗆得差點沒被過氣去,搶白道:「老身找你家老爺,不進來怎麼找?」
這回二柱可是下了狠手,也不管那班僕從阻不阻攔,徐婆子罵不罵,反正是全力開扔。
這邊六嬸狐假虎威,在張全福家裡差點被供上了天。張家不供著不行啊,現在是形勢逆轉,倒成了張家上趕著這門親事。
「張大哥別急呀?」徐婆子翻手摸出一張禮單。「這可是錢老太爺為您精心挑選的禮物,這回為了二公子能娶上咱們四娘,錢老太爺可是下了血本了,您先看看禮單。」
四娘嫁入馬家,那就是唐大郎名義上的嫂子。唐大郎現在是什麼身份?那是范相公的門徒。一個州府富戶跟范仲淹這樣兒的國之棟樑,能比嗎?
……
「六嬸怎麼這個時辰才來?老夫可是恭候多時了!」
不消片刻,張宅門前一片狼藉,綢緞絲帛、美玉明珠滾了一街。
說著,便抖著手和-圖-書裡的絹帕,指向滿院子的采禮揶揄道:「怎地?張大哥還打算一女嫁二夫?把四娘許了兩家人家,收兩份禮不成?」
「回去告訴錢老爺子,就說我家四娘已經許了人家,今生是無緣進他錢家的門了。」
這些都是金貴東西,要是讓二柱摔壞了,錢老爺子不找張家麻煩,也得怪罪到她頭上。
「老夫好著呢!趕緊把這一院子東西抬走,莫放在這裏礙眼!」
「老姐姐啊,老身也奉勸你一句。」六嬸不咸不淡地對徐婆子道。「這人活一世啊,還是得佔一個善字,一副好心腸可比錢財來得重要得多。」
張全福心中罵道:得罪誰,也不能得罪媒婆子,沒一個好東西!
徐婆子心中揣揣地跟進了張家院子。卻不想,領路的那僕役回頭瞪了她一眼,攔住去路,冷冰冰地道:「讓你進來了嗎?」
「張大……」
她可是還記得,上次被這老貨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趕了出去,就差沒像今天徐婆子那樣狼狽了。
徐婆子火氣蹭的就躥上來了,指著六嬸向張老闆質問道:「你當真寧願應了馬家那個賤戶的親,也不應錢家?」www.hetubook.com.com
「是是,一定不忘。」
上回她來,被張全福和徐婆子兩人擠兌得話都說不出,這回可算是逮到機會,哪能便宜了這二人。
「我……」徐婆子臉色一白,正要辯駁。
「二柱!」張全福一聲暴喝,根本不給徐婆子說話的機會。
僕役斜著眼睛白了她一眼,這婆子勢利囂張,上次來,說什麼「下人不下人」,他可是聽得一清二楚,這次哪還能給她好臉色。
張老闆不怒反笑,「好好好!老夫倒要看看,他錢家怎麼弄得我在鄧州無法立足!」
「少給老身裝蒜!」徐婆子才不吃他這一套,一把把六嬸推了個趔趄。
……
徐婆子急行幾步,回頭見一眾人等不曾跟來,破口罵道:「一群憨漢!愣著做甚?還不把東西幫張老爺搬進來?」
這時,張全福也聽到動靜,迎了出去。徐婆子立馬換了張笑臉,一步三搖地迎了上去。
「出去,出去!」僕役不耐煩地驅趕道。「有沒有點規矩?擅闖民宅,按律可誅。這是『下人』都懂的規矩,你一個『上人』還用我教?」
「在呢!」答話的正是那開門僕役。
「現在知道老身m.hetubook.com.com一番好意了?早幹嘛去了?老身把馬大偉這麼一個俊後生便宜給你張家,還能害了你?」
馬家傍上了唐奕這個高枝,不但財源廣進,而且唐奕拜師範仲淹,將來更是貴氣非常。張全福現在是生怕哪裡出了問題,這門親事黃了,就再找不著這麼好的親家了。
「你是鐵了心不遂錢家的願了,是吧!?」
「是是……」張全福不敢說一個不字。不過心中卻是不憤,明明是我家四娘和馬大偉早就心意相投,怎麼是你有意說合,你就是走個過場好吧?
「好嘞!」二柱一聲歡叫,二話不說,上手就扔。
「老姐姐慢走啊!」六嬸笑得又奸又滑,看著徐婆子被推出門去,還不忘補上一刀。
張全福冷笑著看著徐婆子被架出宅子,心說,放到以前,他還真得掂量掂量,畢竟錢家在鄧州不說隻手遮天,也是勢力極大,真不是他得罪的起的。但是現在,他還真不怕了。
六嬸悻悻然地道:「張家大哥倒是勢利得緊呀。」
張全福附和道:「是是,六嬸快請堂上稍坐,老夫這就取來庚貼。」
「攀上馬家,算你張全福祖上積德,日後發達了,hetubook.com.com可別忘了老身的好。」
別說錢二公子是個紈絝,就算是朵花兒,張全福也沒興趣了。
徐婆子一時亂了方寸,所性耍起了無賴,一把推開僕役,搶前幾步,直奔張宅正廳。
張全福面色一苦,「六嬸說的哪裡話?咱可是正經人家,哪能幹出這等腌臢之事?」
不但丟人,回去之後,錢家那邊還不知如何交代,花紅謝禮是別想了,只要錢老爺子別遷怒於她,就算是萬福了。
「張全福,老匹夫,你給我等著!」扔下一句不疼不癢的狠話,徐婆子狼狽地帶著一眾僕從在眾人的鬨笑聲中悻然而去。
趕走了徐婆子,六嬸立馬恢復其潑辣本色,甩著絹帕催促道:「別愣著啦,趕緊的吧,把四娘的庚貼請出來,老身也好回去復命。」
而那邊,徐婆子站在街面上,受著往來路人的白眼和指指點點,恨不得把頭埋到地底下去,這回丟人可是丟大了。
張全福一聲冷哼,心說,老夫現在是和馬家、唐家綁在一根繩上的螞蚱,哪還管你什麼錢不錢家的。
「張家大哥,哪來的這麼大火氣?」徐婆子久經戰陣,現在也終於冷靜了下來。搖著絹帕陪笑著,「您消消氣,難得的https://m•hetubook•com•com好天兒,一大早的高興才是。」
「愣著做甚!?都給我扔出去!」
這個時候她哪裡還看不出來,這門親算是沒戲了。既然沒了指望,那也不用端著臉面強裝下去了。
「張全福!」徐婆子喝叫一聲。
「你……」
上前幾步,指著張老闆的鼻子叫道:「張全福!你可想明白了,錢家可不是一般人家,得罪了錢家,別以後落得個在鄧州無法立足。到時候,別說老身沒提醒你!」
惡人就得惡人磨,這種勢利小人,不給她幾分顏色看看,就不會長記性。
「老身和你一個下人說不著,老身自去找你家老爺!」
……
張全福瞪著眼珠子,「你抬不抬走?」
「唉……」六嬸適時地長嘆一聲,讓那徐婆子怎麼聽,怎麼像是嘲弄。
眾人得了指令,這才手忙腳亂地往裡搬東西。
「二柱,給我都扔出去!」
「慢著!」徐婆子驚叫一聲,撲到門口。
徐婆子在那兒耍潑,六嬸也不說話,冷眼看著。心中也是冷笑連連,這可真是人至賤則無敵啊。
張全福連搭理都同搭理她,衝著後面看戲的六嬸一拱手,熱情地迎了上去。
說著,張老漢轉臉就對徐婆婦冷聲喝道:「誰讓你進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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