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判蘇州事

去歲那場地震,雖然以范希文主動下放告終,但是東西兩府,三省六部幾乎在那場風暴之中換了個遍。若范仲淹回朝,說不得還能出些什麼亂子。
三天前剛遞了摺子,說一切安好,請官家放心,還報了個神童。只過三天,就要請辭?這意圖也太過明顯了。
吳育瞬間駭然,「你是說……范希文這是以退為進,要逼著官家就範?」
若范仲淹在京就說明皇帝革新之心不死,必會招來更為強烈的反對。
如今的政事堂首相是陳執中,他雖然並不看好新政,但對范仲淹其人還是十分敬服的。有陳執中在,這本奏報,他們兩人想壓也壓不下來。
……
從十三歲接位大統,太后聽政,到二十四歲臨朝親政,他見過太多太多的臣子之爭,政見之爭、黨伐之爭。像去歲那樣的新舊之爭,短時間內絕不可再來一次,而這其中的關鍵就是范仲淹。
蘇州地處江南富庶之地,政通民和。判蘇州,歷來被地方官員戲稱為度假,休養之職。
但這道旨卻傳達了一個十分明確的信號……
在這樣的背景下,即使他對范仲淹再倚重、再寵愛,和圖書在這個時候,也不敢放他回京。
「擬一道旨,駁回范仲淹置仕之請,升資政殿大學士,判蘇州事……」趙禎最後還是下了一道似是而非的旨意。正如陳執中所說,不可辭,也不能回京。
陳執中一顫,沉默良久,方躬身領旨。
吳育一聽,不禁眉頭鎖得更深。
只見奏摺上赫然寫著:給事中范仲淹請奏。
官家最終還是妥協了,沒有讓范希文回京。但是,改判蘇州,卻意味非常。
「但是臣……」
眾人不禁皺眉,吳育貴為副相,今天這是怎地了?怎會如此失態?而且……
「還能怎麼辦?先呈上去,看看官家的反應再做計較。」
仁宗皇帝看到這份辭呈,同樣臉色陰晴不定。他第一個反應就是,這不像范希文的作風。
只是不管是賈昌朝、吳育之流,還是陳執中這樣的耿直之臣,亦或是趙禎這位一國之君,沒有一個人想過,范仲淹這次請辭是玩真的!!
「怎麼辦?」吳育沒了主意。
以趙禎對范仲淹的了解,他絕不是耍手斷以恩寵要挾皇帝的人。難道是革新之心不死,在地方等不及了?和圖書
「子明兄看看這個。」說著,吳育把一本奏章塞到賈昌朝手裡。
陳執中看到范仲淹的奏報,也是凝重非常。說心裡話,他是不想讓范仲淹回到中樞的。
吳育哪有心思和賈昌朝講什麼體統,面沉似水地道:「出事了!」
宋立朝以來,判蘇州事的地方官,沒有一個不是在蘇州享樂兩年,就升遷入京的。
十一世紀
政事堂設於宮禁之內,下設中書省、門下省、尚書省,是為大宋的政事中心。每天都有數不清的各地揍報匯聚於此,同時也有數不清的朝堂政令下發全國。
吳育擔心的,還真的一點都不誇張。
或許吧……也許他真的等不及了,才出此下策,急於回京。
「絕不能讓他回來!」吳育一聲怪叫。「他若歸京,第一個收拾的就是你我二人!」
陳執中卓立堂下,看著趙禎臉色數變,心中也是忐忑不已。他也怕趙禎一時激動,真的把范仲淹弄回京,那剛消停了沒幾天的朝堂,怕是又要亂了。
「這裏沒有外人,陳卿但說無妨。」
「唉……」趙禎悠悠一嘆,說了等於沒說。
也等於告訴天下人,和-圖-書范仲淹要回京了!
這個結果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
前一段時間,章得象剛剛被罷相,已經不足成慮。而中樞之中,得罪主新之臣最狠的,就是他和賈子明這兩個『叛徒』,這要是范仲淹回了京,能有他的好?
而且就算是彙報工作,也應該是找他的頂頭上司,同平章事陳執中才對,跑到內相值房去幹嘛?
賈昌朝合上奏章,往桌子上一扔,不答反問,「鄧州剛來過奏報沒幾天吧?」
「臣以為,范公不可辭,亦不能回京!」
但是,陳執中並非奸佞小人,范仲淹的這份奏報是呈給官家的,那范仲淹歸京與否,都應該由官家來決定。所以,下午這份奏報就呈到了趙禎的面前。
「當是如此了。官家離不開范希文,怎能放任他請辭?這一點你我知道,官家知道,范希文更知道!」
「陳卿以為如何?」趙禎思量良久,方悠悠地問向陳執中。
「范希文什麼意思?」吳育一臉的凝重,急不可待地問道。
歐洲的大城市英國的倫敦、法國的巴黎、義大利的威尼斯、佛羅倫薩等的規模都不過萬人,而在萬里之外的大宋m.hetubook.com•com,卻已經有了一個人口超百萬的超級都市——開封。
……
賈昌朝苦笑著繼續道:「以官家對他的依仗,他這麼一逼,八成還真的就回來了。」
「他到底在搞什麼鬼?」
作為大宋的都城,開封是絕對的經濟和文化中心。當然,更為重要的是……這裡是大宋朝權力中樞所在。
當初,范仲淹等人主張新政初行之時,賈昌朝、章得象和他吳育都是支持的。但後來,見新政阻力之巨非人力可為,再加上守舊權臣的極力拉攏,這三位竟臨陣倒戈了。
「哼!」賈昌朝一聲冷哼。「三天前還幹勁十足,一副勤理政事的樣子;三天之後,轉個臉兒就要撩挑子?」
不光大伙兒想不明白,連賈子明賈相公也是有些不懂,見吳育心急火燎地衝進來,連門都沒報,不由臉色一沉。
「臣不敢妄言。」
此時,剛下早朝,政事堂各部的職能官員都是忙碌非常。猛然間,只見參知政事吳育手裡捏著一本奏章,急匆匆地從中書值房跑了出來,在堂院里拐了個彎兒,一溜小跑地鑽進了昭文館大學士賈昌朝的屋裡。
「臣!遵旨!」
賈昌朝頓了和圖書一下,最後還是翻開了奏章。按規矩,他身為內相,是沒有資格看奏章的。
只是……
只是粗掃了幾眼,賈子明的臉色也同樣拉了下來,陰沉得嚇人。
「三天前剛進來一份,范希文還在裏面大誇鄧州政興民治,好像還報了個神童。說是十四歲,不通孔孟,卻知天下大勢,日後定是輔國之材。」
「春卿貴為宰執,如此失態,成何體統?」
吳育聞言也是無法,心懷忐忑地拿著范仲淹的奏報走了。
但是,他現在還不能回來。趙禎今年雖只有三十七歲,正當壯年,但是他在這個皇位上,卻已經坐了整整二十四個年頭。
賈昌朝一愣,「出什麼事兒了?」
判蘇州被視為是皇帝要重用某人一個信號,官家讓范仲淹知蘇州,也就等於明著告訴范仲淹,「別急,回京是早晚的事兒,你先在那享受一段時間……」
「還能搞什麼?他這是在下面呆夠了,要回中樞!」
不但倒戈了,范、韓等人貶出中樞之後,賈昌朝、吳育還利用手中職權,極力打壓新政勢力,把主新之臣全部趕到了地方。尹洙被一貶再貶,險些病死均州,那就是他吳育的手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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