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一個多時辰也不見停，董惜琴看著天色雨勢眉頭緊鎖。
黑子憨憨一笑，「嘿，姑娘的閨房哪能隨便亂進，走了。」
「……」
「咋還越說越玄了呢？」
「知道為什麼往年只要有桃花庵的姑娘參加花評榜，榜首之位基本就不會旁落嗎？」
曹佾不禁奇道：「你一點不知道？」
這時，曹佾卻接道：「大郎這倒是錯怪了桃園夫人。桃花庵人口是不少不假，卻只雇了一個使女！」
「那都是桃園夫人往年帶出來的姑娘，還有一些老粉頭晚景凄涼無處安身，投奔到桃園夫人那裡，夫人收留的可憐人罷了。」
「請問黑子兄弟！」
此時，曹景休和唐奕正在黑子的屋內，鼓噪大叫。
花名如她，董惜琴也從來都是宴中的一個點綴，甚至是一個玩物。
……
「是真的！」黑子極為認真地爭辯道。「你別看惜琴姑娘表面上挺風光，其實生活拮据的很。」
嘎！
這話打
和圖書死唐奕他也不信啊，堂堂花魁，幾年沒添過行頭，這事太扯了。
「切！」唐奕一翻白眼。「屁大點兒個桃花庵，上上下下五六十個使女，你跟我說她拮据。」
其實，董惜琴想的不是這些。
黑子神情一暗，「因為惜琴姑娘已經好幾年沒添過新衣服了。」
「知道什麼？」
唐奕撇嘴暗道：老子信你個鬼，這分明就是趴在馬背上，盡全力不讓前胸淋雨才能做到這步，和會功夫有屁關係。
「對了。」唐奕想起個事兒來。
一個使女模樣的中年婦人走了過來，新衣是等不來了，只能從舊衣中選一套應付了。
唐奕大手一揮，「看上了就看上了，你慌甚？你就說相中哪個了，咱買回來就是！」
董惜琴心中一顫，隨即笑魘如花。是黑子。
如一隻雨中躥行的靈猿一般，黑子躬著上身奔了過來。
我唐子浩的人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容不得你不和-圖-書願意！
董惜琴立馬就迎了上去，「黑子大哥！」
這幾日，桃園夫人與甄娘子等人幾乎是巨細無疑地安排著一切，像女主人一般忙前忙后。也只有董惜琴明白乾娘的心思，作為一名歌妓，一生中能有幾次以主人的身份去張羅一場中秋團圓之宴呢？
她還是第一次見乾娘這般熱心呢，她想幫乾娘把這場觀瀾夜宴演好。
放眼這個時代，范仲淹身邊有個甄金蓮，尹洙身邊有個桃園夫人，柳永身邊有趙香香和陳師師。
哦，對了，偶像還有個謝玉英在路上呢。
「惜琴姑娘說那衣服是幾年前的尺碼才會不合身的，她拿幾年前的尺碼去做什麼衣服啊？」
說完，也不等董惜琴說話，貓著腰，又躥進了雨里。
唐奕以前從來沒深究過這些東西，主要是他還沒到尋花問柳的歲數。
「所以，桃園的姑娘一出去就頗受尊敬，因為她們不光為了自己，更是為了一班無依https://www.hetubook.com.com無靠的姐妹。」
「自從有了桃園居，就有了規矩，一不可入富家為妾，二不管是不是桃園姐妹，只要有落魄老妓迎門，不可拒之門外。」
曹佾也不閑臟，拿起黑子換下來的濕衣服道：
董惜琴接過布包，也不查看，急道：「黑子大哥，快進來擦擦乾淨。」
……
唐奕和曹佾對視一眼，心說，話都不會說了，還沒有呢？
「一來，桃園夫人教導女兒確實有幾分手段，桃園出來的姑娘個個人比花嬌，技藝超群；二來就是，桃園的姑娘一出來，單從品性上就高出別的名妓一籌，還沒比人家就已經贏了。」
黑子跑到屋檐下才直起身子，從中衣的夾層里摸出一個布包，「姑娘的新衣，快看看，濕了沒？」
也許老天爺就不想讓董惜琴太出彩，黑子走了沒多久，天色就開始陰沉下來，又過了有一個時辰，豆大的雨點子瓢潑而下。
「古住今來，為妓者不得善終，和*圖*書這是人近皆知的事實。運氣好，入宅為妾，還要看主母的臉色；運氣不好，人老色衰之後無家可歸，飢腸轆轆者筆筆皆是。」
不過，黑子不說，唐奕也不好多問，只道是日後多留心，要是看出什麼端倪，就幫黑子說合一下。至於人家願不願意，他根本就沒想過。
「沒……沒有！」黑子腔調都變了。
「妹妹要穿哪套？」
唐奕正和宋楷等人聚在一處打發時間，雨就下來了。
「真沒有。」黑子板著臉道。「啥買不買的，多難聽，大郎別瞎猜。」
「得！想穿也穿不上了。」
「就那套湖藍的吧！」董惜琴悠然一嘆。「倒是要讓乾娘失望了。」
「你是不是看上桃花庵哪個姑娘了？」
「桃園夫人一生看盡風塵凄婉，深知她們這些苦命人只有抱在一處相互扶持，才不至於落得個晚景悲涼的下場。」
「這麼大的雨，來回幾十里的路程，衣袍滿身濕透，唯前胸這一片乾爽如初，你是怎麼做到的？和_圖_書」
哦靠！這桃園夫人真是開善堂的不成？
正想著，忽見朦朧雨中，一個身影佝僂著從遠處跑來。
不過，想想都嚇人，趴在馬背上一路從城裡顛回來，那得多遭罪啊？
「黑子啊！」唐奕忽然叫道。
「為什麼？」
「來來來！」
黑子剛剛換上一套乾衣服，一張大臉黑里透紅，支吾道：「就那麼做到的唄……咱可是有功夫的人。」
「啥事兒？」
「誰跟你說的，也就你這大老粗信吧？她出去唱兩首曲子頂得上尋常人家好幾年的進項了，連衣裳都不添？」
那使女勸慰道：「乾娘也是想做到是最好，別失了書院和尹先生的面子，當不會怪妹妹的。」
她之所以非要以新衣示人，就是想讓乾娘張羅的宴飲更加的完美罷了。哪成想，不但尺碼出了岔子，連天公也不做美。
唐奕讓這兩人咽的夠嗆，「那好幾十個使喚傭人都哪兒來的？老子幻覺了？」
曹佾一番話，說得唐奕都有點肅然起敬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