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鮮血滴在白雪之上，洇出大片鮮紅……
二人順勢，直接坐在了雪地之上。
這個時候，沒人覺得唐子浩瘋，甚至恨自己不能像他一樣瘋。
他不是瘋子……
趙禎緩聲笑道：「這個年沒過好吧？」
唐奕漫無目的地左右看看，然後怔怔地把人頭往街中一扔，「給老王爺送去……」
無不冷眼看著唐子浩長刀一指，帶人衝進大遼使館。
趙禎一想也對，遣人去叫唐奕。
「今日王爺發喪，你真的不去？」
唐奕聞聲，全身每塊肌肉都緊繃著、顫抖著，用力抓著君欣卓的衣袖，死命地往她懷裡鑽。
蕭思耶，那是蕭思耶的人頭。
也不等他答了，趙禎索性一甩手，「算了，你說沒事就沒事吧。」
文彥博聞聲附和，「富相公所言極是！大郎重情重義，但也不是不知輕重緩急，給他一些時日，當自己就能調整過來。」
趁著幾位老臣還沒到，趙禎對文彥博二人道：「留你們下來給朕出出主意。」
「嗯。」楊懷玉應了一m.hetubook.com.com聲，來到他身前。
「唐大郎除了大年夜露了個面，這幾天就一直把自己關在屋子裡沒出來過，你們給朕想想辦法。」
范仲淹略一沉吟，「長痛不如短痛，陛下不如把他叫過來，咱們君臣一起把他心裏的結解開便遍是。」
眨眼之間，遼朝使館門前就只剩下唐奕和君欣卓。
回首環視眾人，露出一個勉強的慘笑，「幫我上炷香，就說……」
……
大年初六，趙禎在回山開了朝。朝臣散去之後，獨把文彥博、富弼留了下來。又命人去叫范仲淹、杜衍和王德用。
則提著一顆表情定格在恐懼之中的人頭。
趙禎點頭，「可總這樣也不是個辦法……」
理由是：要為皇叔親自守陵、除歲。
沒有眼淚，只是心口好像插著一把刀，讓他喘不過氣來。
過了一會兒，唐奕到了。
趙禎尷尬了，怎麼一句話就讓他又繞回來了？
不知道為何，心中升出一股莫名的感覺。
遼人也沒那麼可ｈttｐs://m•ｈｅｔｕｂｏoｋ•ｃoｍ.ｃom怕，至少，他們也是血肉之驅；至少，他們也怕死！！！
……
黑子點頭，默不作聲地走了。
百姓無不動容，因為此刻的唐奕，連自己人看著都有些嚇人。
二人一愣，「出什麼注意？」
他怕這件事對唐奕打擊太大，這孩子會受不了，會做出什麼衝動的事情。
大遼使館之內已經亂作一團，站在長街上的百姓亦能真切地聽到，裏面發出的驚恐喊叫。
唐奕就那麼站著，在漫天雪舞之中，宛若一座孤石。圍觀的百姓們識趣地不去看他，不去注意他，彷彿這條街上，就沒有這個人一般。
趙禎擺手，絕然道：「不敢也得敢！！」
其實，他身為大宋天家，當然不用如此。趙禎的真正用心，是擔心唐奕。
「草民知道。」唐奕低著頭答道。「所以，陛下也不用開解與我，草民很好，不用陛下和老師們費心。」
「把你叫來，還有一事要和你交代清楚。」
楊懷玉暗自搖頭，老王爺知道唐奕的脾氣
和-圖-書，所以才留下這樣的遺言。
「叫你來，是有幾句話要與你說。」
唐奕，出來了！
……
不收回燕雲，唐奕真的能一輩子不去見他。
「就說，我唐奕記下了，不拿回那塊地，絕不近北屏半步！」
「你們去吧！」唐奕打斷他。「讓我一個人呆會兒……」
因為，只有瘋子，才敢這般為老王爺報仇。
良久，館中歸於平靜，再沒了呼喊之聲。
陪著他在雪中站了良久，君欣卓實在心疼，默默地抓住唐奕的胳膊，想給他一絲安慰。
似乎……
而大雪瀰漫的大門之中，亦有一個身影漸漸清晰……
這時，范仲淹等人到了，趙禎把憂慮又說了一遍。
他只是個不守規矩的性情男兒罷了！
一指屋裡的一眾朝臣，最後指向自己。
「陛下，請講！」
大年夜，趙禎是在回山過的。
唐奕悶聲道：「不光我沒過好。」
呃……
「他是為了燕雲而死，為了大宋的千秋基業而死！你的事只不過是捎帶手。或者說，保華聯，比保你更重要！hｅtuｂｏoｋ•ｃｏm•ｃom」
趙禎繼續道：「你唐子浩再能、再親，也沒資格讓一位郡王替你以死脫罪。」
范仲淹適時出聲，「你也不用有什麼負擔。讓你主理此事，主要還是因為你對宋遼態勢、遼朝內情，還有大遼的暗中布置最為了解。若換了別人，卻是做不到你這個程度！」
長發披散，面容扭曲，沖血的雙瞳彷彿沒有眼白，似兩個血色黑洞，要吞噬一切。
「……」唐奕沒答。
右手的鋼刀之上，血猶未乾，而左手……
「陛下！」富弼出聲道。「這個坎得大郎自己過，誰也幫不了他。」
……
君欣卓抱著唐奕坐在雪地里，在唐奕耳邊呢喃安慰：
「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
唐奕看了眼黑子，「跑了好幾天，回去歇著吧！」
唐奕搖頭，「他不讓我送……」
楊懷玉點頭，不去勸他，與曹覺、潘越使了個眼色，三人帶著兩顆人頭，還有一眾手下，上馬而去。
「所以，你別有什麼負擔。」
……
百姓們怔怔地看著唐子浩瘋魔一般提頭而出；怔怔地看著和*圖*書他立於雪中宛如豐碑；又怔怔地看著他頹然倒下……
「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
「那你……」
「朕想的很久，皇叔可以以命相搏，朕又能做些什麼呢？唯有全力配合、全力支持，方能告慰皇叔在天之靈！」
唐奕猛的抬頭，不明白趙禎怎麼突然冒出這麼一句。
「那你這大過年的也不出來透透氣，憋在屋裡做什麼？」
而唐奕強撐了七天，那探過來的玉手卻成了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只覺雙膝一軟……朝著君欣卓就倒了過去。
……
「從現在開始，這屋裡的任何人，包括朕，只要涉及到燕雲之事，隨你調遣，隨你驅使！」
文扒皮一聽，不禁暗道，您和范公他們都沒主意，我們就更沒招了。
雪舞長街，百姓駐足。
趙禎沉吟了一下，「皇叔之死與你無關！！」
這一刻，看熱鬧的百姓心中升起一絲明悟：
這裏吧，他也就好意思使喚使喚文扒皮，連富弼他都不好意思使喚。更何況，這裏還有他的長輩、老師和皇帝！
唐奕一怔，急忙道：「草民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