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軍……」
回答他的，是大遼御前死士，用人堆出來的屏障。
眼前那巨大的豁口，更是與不足兩千的閻王營戰友形成鮮明對比。
……
而早就被黑騎騎嚇破了膽的遼兵，又一次屈服在鐵浮屠之下。
……
腦中猛的一輕，眼前瞬間清明。
……
築起燕雲一十六州，最後一道防線！
遼兵遼將無不默然騷動，卻是下意識地再撤數步。
「可敢一戰！？」
……
王德用等人見申屠鳴良行事，就知道他要亡命一衝，心中猛然一顫。
「整隊！！整隊！！」
一個個名字在申屠鳴良腦中飛速閃過。
「兄弟們……」
「喏！」山呼海嘯一般的吶喊直衝雲霄。
狼牙重棒攜申屠鳴良搏命之勢，直飛點將台。
但是……
猛的勒住馬勢，撥轉馬頭。
卻見！
煙塵散去。
蕭古渾聲嘶力竭的大吼。
「救……救駕！！」
血甲污袍、鈍槍裂刀，前指……
再一次潰退！
「與老將軍並稱袍澤，亦為吾等之幸！」
「下崗！」
可是……
十數萬遼軍無一人近身，甚至！無一人敢直視！
這時，耶律洪基茫然遠望：
鐵甲、刺陣、兩千血肉之軀！
「結陣！！」
不管耶律洪基、蕭古渾如何呼喝，如何指揮，然而潰軍……已經不足一戰。
「吾乃宋將申屠鳴良！契丹髡兒，可敢一戰！？」
攻不攻下送魂崗已經不再重要，只要把這幫活閻王攔在崗上，光那五百鐵騎是堵不住西城牆的，關破就毫無懸念。
申屠鳴良走的並不快，黑騎營走的同樣不快，卻如一張黑色巨網把遼朝大軍隔絕在古北關之外。
可惜……
「兵呢！？」
勉強穩住將台左右的御前侍衛，心下稍安。五百騎就算再勇，也沖不到這裏，只要給我時間，整軍再戰，那道關城，必破。
回答他的是全營將士的承諾——
楊懷玉、曹覺、秀才等人慢慢靠了過來，老將軍言語之中的絕然他們又怎麼聽不出來？
還是我來吧！
對於黑騎營來說，這是有去無ｈｔtps://ｍ.ｈｅｔｕｂｏoｋ.ｃoｍ•cｏｍ回的死戰！
衝到台下，斬旗殺將。遼軍再無敢戰之心，閻王營有救了……燕雲就有救了！
「穩住！！」
心中亦是不斷給自己打氣——沖……
北古關上，煙塵再起。
敵退，則我進！
「請將軍下令！」
「來世還做兄弟……」
「黑騎營……整隊！！」
「燕雲……」
可是，十丈之內，依舊空空如也。
拿人堵！這是王德用當下能想出來的唯一辦法。
潰！
閻王營所在，古北關城上，王德用、耶律重元，無不大喜。
楊懷玉更是心急，要是申屠鳴良也折在這裏，那閻王營就真的滿軍覆沒，斷了傳承。
「黑、騎、營……衝鋒！！」
那張單薄的黑網就是沖不破！就是打不碎！讓蕭古渾再次生出一種不可戰勝的感覺。
黑騎營已經很久沒有換馬休整了，這一趟衝出去，可能就回不來。
「契丹髡兒……可敢一戰？」
三千甲士不要命的往崗下猛衝，任你槍寒如林佇，刀鋒似海稠。
身前，漫山遍野的遼兵。
這樣的軍隊他沒見過，即使見過也不敢相信。
向關處湧來。
豪情萬丈間，申屠鳴良緩緩抬起微微顫抖的臂膀，擎著手中狼牙大棒，怒視前方。
王德用大喝：「申屠，別逞強！」
關城塌了！
不動！
黑騎營上下早就心領神會，遼兵氣勢無存之時，正是一鼓作氣之機。
目送申屠鳴良的背影離去，老將軍王德用沒有阻止，而面似寒冰地看著那個一塌到底的西城牆。
蕭古渾用了九牛二虎之力勉強穩住軍陣，正不知怎麼突破黑騎營之時……
蕭古渾心裏唯一的想法就是，這些根本不是人！他們不知道累嗎？
蕭古渾只覺一陣陣涼氣從腳后根往上鑽。他想不明白，這些宋兵哪兒來的力氣，哪兒來的殺膽！？
閻王營餘眾齊齊上前一步：
一個大大的「狄」字帥旗，隨著潮水一般的大宋步卒……
王德用、楊懷玉、曹覺、秀才一眾將首，身先士卒，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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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屠鳴良眼眶欲裂、血目圓睜，必殺一擊，全看天意！
他，不敢。
「大宋！！」
早就被閻王營衝破了膽，被申屠鳴良嚇丟了魂的遼兵遼將本就全無氣勢，如今敵騎竟不退反進，怎不駭然！？一個個眼珠子沒掉出來。
撥轉馬頭，平視前方遼軍。
耶律洪基砰的一聲坐在地上，看著離腳邊不足三尺的大窟窿：
身形一側，腰間使力，右臂掄圓：
……
身後，迢迢燕雲……
哈哈哈哈！
……
……
大遼精銳皮室軍已經和他蕭古渾一樣，被閻王營衝破了兵膽，哪裡還攔得下這些瘋子？
「吾乃……宋……將……申屠鳴良……」
不語！
那五百惡騎行至遼陣之前百丈，方緩緩地停了下來。
五百惡騎把古北關、袍澤，還有燕雲，擋在了身後！
……
申屠鳴良絕望地氣勢一散：
那槍甲鑄就的「城牆」比之未榻之前，更讓遼兵望之生畏。
「可、敢、一、戰！？」
那邊耶律洪基亡命大吼，可是收效甚微。
可惜……
瞄著將台之上那個衣甲最鮮亮之人，把手中狼牙棒就掄了出去！
「……」
……
老將軍緩緩轉身，看向只存不足三千的閻王營，沉重道：「能與眾位壯士同伍，老夫之幸也！」
狼牙棒猛一變向，直指萬軍簇擁的主將蕭古渾。
轟！！
啌！！
沒有！
「請……將軍下令！」
……
一聲聲吶喊卻是讓申屠鳴良猛的一震！！
「閻王營的兵……」
申屠鳴良五百退萬軍，他居然干成了！！
「申屠鳴良！！」
砸碎它！
「先走一步！」
死戰！
百騎……百步！
就算不能……用血肉之軀也要給身後的袍澤生推出一條通路。
閻王營哪怕戰至最後一人，那也是閻王營！
耶律洪基亦倒退半步。
黑騎營，有如五百座鋼鐵豐碑：
宋人瘋了！
「還做兄弟！」
「殺！！」
蕭古渾放聲大吼：「頂住！頂住！！」
「無膽鼠輩，還敢妄言m.hetubook.com.com征宋！」
……
遼兵雖早就士氣低落，然而亦開始緩慢前突，與申屠鳴良的大網撞在一處。
這是南朝的軍隊？若是南朝治軍個個如此，不消太多，只要幾萬，大遼就將永無寧日。
戰場之上，為之一肅。
……
頂不住！
「不是人！」
楊懷玉重重點頭，回身整隊。
今天，他申屠鳴良五百悍騎震懾北蠻萬軍不得寸進，亦可千古！
關門洞開之處，宋旗、龍旗……
撞上去……
一聲巨響，卻是沒有把大遼皇帝砸于棒下，點將台的一角轟然粉碎。
「吾乃宋將！申屠鳴良。」
可是，不管是瘋了也好，膽大也罷，可有人敢應戰否？
「契丹……」
只余不足兩千的閻王營軍容依舊，一聲號子，啌的一聲，就如兩千顆釘子釘在了廢墟之上。
「他們已經沒有力氣再戰，讓大郎和耶律重元帶著他們棄關，算是給閻王營留下一顆種子。」
霎時間，潮水一般的侍衛把耶律洪基擋在了申屠鳴良視線之外。
……
說完這句，申屠鳴良馬勢一停，五百騎士隨之站定……
轉頭最後再看了一眼閻王營餘眾，卻是露出一個憨憨的笑意。
猛一提手中大刀，老將軍溝壑縱橫的面容瞬間猙獰。
王德用面色煞白，雖未有傷，但也累得不輕。拽住楊懷玉，「把申屠那一營迎回來。」
說完，打馬向前，五百鐵騎一字前壓。
大宋的燕雲！
看著眼前無邊無際的遼兵，申屠鳴良重盔之下的面容滿是不屑。
「髡兒！」
待戰！
「吾乃……」
眼看著閻王營扔下近千屍首，刺破重圍，打到了西牆之下與黑騎營會合。
天賜良機，城塌關破，怎能讓這區區五百騎就攔了下來！？
申屠鳴良已經管不了別的，他能做的只有這麼多了。
他們頂得住嗎？
可是，申屠鳴良哪裡肯聽？
王德用再次好好看了看這些不知屈服的兵將，都是好兵啊！唐大郎用新軍之法訓出來的真漢子！
申屠鳴良向前幾步，氣勢更盛。
膽寒……
嗒嗒嗒……
……
和*圖*書古有霍去病驅蠻狼居胥山，李衛公千騎入漠北。
申屠鳴良左右看看，「弟兄們，對不住，要你們與我再沖一趟！」
「來世……還做兄弟！」
每一個人宛若燃燒生命一般，爆發出最後的力量，把每一個試圖衝破防線的遼兵砸倒在馬下；把每一個想到以力硬碰的敵人，撞毀在身前。
……
「兄弟？」
你們不敢一戰，我敢！
眼見將台之下越來越密集的遼兵，知道不可能沖得過去，申屠鳴良急得撕心大叫：
申屠鳴良就知道，自己帶出來的兵，不會讓他失望。
「此生……無憾！」
申屠鳴良剛被兩個兵卒攙扶下馬，一聲巨響之後，駭然回望。待看清形勢，灰敗的臉色瞬間潮|紅，一雙巨目瞪的眼眶欲裂。
曹覺更是不知哪兒來的豪情，猛的對閻王營諸將大喝：「來世……還當閻王營的兵！」
「開！！」
大潰！
……
……
五百惡騎馬勢由緩入急，朝著百丈之外的十數萬遼軍，沖了過去！
楊懷玉等人被其所染，也是猛然大喝：
「可敢一戰……」
……
五百鐵騎都知道自家營將要做什麼，深深看了一眼城下的兄弟、袍澤。轉馬，在申屠鳴良左右一字排開。
「兵呢！？」
「請將軍下令！」
……
蕭古渾眼見那五百惡騎壓了出來，氣急敗壞下令出擊。
若是細看就會發現，黑騎營已是強弩之末，馬背上顯有人再揮舞大棒，全靠馬勢、重甲一路向前撞。
「吾乃……宋將……」
……
申屠鳴良本已經打馬準備回陣休整，若是回來，他會被人架到關內保住一條命。
……
巔峰時刻，這就是他申屠鳴良的巔峰時刻！
曹覺蹭了蹭額前的金印，把身為大宋軍人的恥辱和驕傲都晾了出來。
……
場中。
戰場之上，大遼兵眾之間，申屠鳴良惡鬼一般的狂吼響徹激蕩。
……
嗒！
就像沖入羊群的惡狼，所過之處，遼兵無不潮水般避讓。
可是，宋軍已經瘋了！！
……
王德用欣慰點頭，「好！不愧是我漢家的好兒郎，那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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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攔住他們！攔住他們！」
……
那……
他，也不敢！
楊懷玉一抹臉上的血污，露出惡鬼一般的兇相。
潰！
「吾乃……」
……
霎時間，送魂崗上風雲變幻，崗頂的殘兵轉守為攻，藉著山坡俯衝之勢，裹脅著空乘戰馬，鐵浪一般向崗下殺去。
五百黑騎早就脫力，累的說不出話來，無聲地看向上方遼軍，眼神里卻是戰意衝天。
申屠鳴良狂笑。再近幾步。
……
申屠鳴良大笑，再前幾步，狼牙棒再指，卻是大遼皇帝所在的點將台。
這個口子一開，只需片刻，遼軍就可沖入關內，他們所有的努力都將徒勞。
一騎……一步。
而這時，申屠鳴良領五百騎已經衝到將台之前二十丈。
「黑……」強壓一陣天旋地轉。
……
「定！！」
五百黑騎顧不上多喘一口氣，提氣上馬，緊隨申屠鳴良之後，向那個缺口沖了過去……
輸了兵膽，就算是十數萬之眾，也與待宰之羊無異。
一時之間，兩千殘兵竟震懾大遼十幾萬人不敢向前一步。
「吾乃！宋將……」
也不知是哪來的力氣，猛的掙脫兩個兵卒的攙扶，一個旋身蹬鞍上馬。
雖深入敵營，可黑騎營身前十丈無一兵一將敢於近身，無一刀一兵敢於正面一碰。
真的就被黑網死死地壓了回來。
……
現在不消太多，有三萬兵馬配合申屠鳴良，遼軍必敗！
然而，天意不亡耶律洪基！
「來世還做閻王營的兵……」
「契丹髡兒……」
「申屠！回來！」
……
一邊狂沖，死死盯著一個方向，那裡是大遼的將台。
登時，古北關、遼朝大軍，被一線黑騎阻隔。
……
……
……
這座被世人冷落了百年的燕雲北大門，在幾十萬大軍的蹂躪之下，終於是不堪重負轟然倒塌。
閻王營上下異口同聲：
……
……
……
王德用急的面色通紅。
「黑……黑騎營……沖、鋒！」
遼軍膽寒的當口，申屠鳴良卻是猛然瞪眼，一雙巨目神光乍現。
蕭古渾臉色煞白，無聲後撤。
……
……
不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