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回得去，我不知道，不過有一點福康很肯定。」
要說千萬貫之數放在觀瀾商合，算不得大錢，可是換做是幾家的私庫，那就另說了。
唐奕回來之後，就隨手把賬本丟在那裡，未曾看過一眼。
這三家甚至都不知道他要錢幹什麼，就傾力相助。這份情義，卻是在什麼時候都是極為難得的。
……
「還有？」唐奕不著痕迹地抓起福康的小手。「還有一次，他讓我去幫忙搞定張貴妃，自己卻躲在屏風後面聽牆根。」
看向王咸英和楊懷良，「可是你們兩家和曹潘兩家不同，你們在入觀瀾之前就沒什麼家底，不用聽國為瞎說，陪著我填這個坑。」
「有啊！」要是說他和趙禎的過往，唐奕能說上三天三夜。「記不記得？有一點我夜闖宮門去見你爹，結果讓他拿鞋給揍了出來。」
「要是讓我家老爺子聽見，非大耳刮子抽你不可。」
「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唐奕聞之，心口好似堵了一塊大石。
想說幾句體己的話，卻是半個字都說不出口。
他不說話，福康只得自顧自地打開，自顧自地念了起來。
遣散費？安家費？還是補償款！？和圖書
轉頭見案上一本小冊子，「這是什麼？」
入夜。
只見王咸英回過神來，從懷裡又拿出一張東西。
福康固執的想著，父親讓唐奕看這本賬，想來也是有他的道理的吧？
苦笑著看向三人，「潘國為跟你們說大郎起碼要一千萬貫吧？」
可是，他想不明白，拿去，那就拿去好了，何必又拿一千萬貫來打我的臉！？
「把你父皇嚇的，以為我要造反呢！」
「你也知道我那個沖脾氣，當然沒什麼好話，結果張貴妃沒怎麼樣，倒是把你父皇驚的差點沒把屏風撲倒了。」
「誒……」
「我……」
唐奕坐在窗前發獃，還在為白天的事煩心，福康來到他的身邊。
十年間，幾家與他因利結緣，可是卻早已經超出了利益的範疇。有些東西，已經不是用錢可以來衡量的了。
「呵呵……」福康聽的咯咯直樂。心道，可惜當時沒機會看到，想來一定是很有趣的。
「就那個巴掌大的小島！」曹國舅一指海上的孤島，那個島才是真正砸錢的地方。
「楊家也出一百萬。」
「大郎有恩于楊家，但有所用，赴湯蹈火。」
「都是些瑣hｔｔps://ｗwｗ.hｅtｕboｏｋ•ｃom.com碎小事。記得第一次見你的父皇，我張嘴就說什麼渠道為王，要掌控大宋的運輸命脈。」
「野豬島？」三人一怔。「什麼野豬島？」
「確實缺錢！」唐奕實話實說。
……
「還有嗎？」
「可不是失去理智了！」唐奕扁著嘴道。「哪有皇帝扔鞋的？」
言語中儘是不敢相信，可是卻沒一點意外。
唐奕的眼睛有點發酸。
通濟渠通航一年了，為何所得甚少？
「所以，讓我把這個給你。」
觀瀾這些年是賺了不少，可是別忘了，曹潘王楊，還有張家在商合之中的占股不過百分之一，縱使觀瀾賺的再多，分到幾家手裡的也是有限。
沒頭沒腦地嘟囔一句：「看來，還是陛下了解大郎。」
唐奕冷笑，卻是不答。
「我什麼我？」王咸英把唐奕堵了回去。「你就說夠不夠吧？不夠咱們再想辦法。」
「你這說的是什麼話！」王咸英斜了唐奕一眼。「十幾年的交情，最後因為幾個臭錢就沒有了？」
「天勒！」王咸英望著海上那個丁點兒大的小島。「這麼點地方就要那麼多錢？」
福康靜靜地看著他，說了和-圖-書這麼多，她哪還聽不出問題出在哪裡？
唐奕輕輕一笑，讓出地方讓她坐在身邊。
「還有呢？」
已經拿走了，還給我看這東西有什麼用？
張家、曹家、潘家，這三家是佔了入夥早的便宜，不但觀瀾有股，在唐奕自己的生意里也有一成份子，自然是財大氣粗。張家可以出三百萬，王咸英能拿出一百萬貫，已經是極限了。
那是一張華聯鋪朝廷專用的大額兌票，面值是，一千萬貫！
「怎麼了？一天都是悶悶不樂？」
「陛下說，唐瘋子行事，從來沒有一個定數，說要一千萬，弄不好就得花出兩千萬。」
「嘿！」王咸英吃味地一聲乾笑。「咱家可是和你們家比不了，但是拿個百萬出來，應該還不難。」
「什麼？」
楊懷良說的「恩」，當然不是觀瀾為楊家掙了多少錢，而是收復燕雲，讓楊老令公魂歸大宋的恩情。單憑這份恩，楊家也不能看著唐奕犯難。
「……」
「呵呵，當真是，人走……茶涼啊！」
福康自然要為父皇說話，「那也沒有臣子半夜衝進宮去，氣得皇帝扔鞋的呀。」
夜空下，一個少女柔聲細語，朗讀著枯燥的賬目。
剛剛王咸和圖書英說什麼永遠都是他的觀瀾，什麼官家的承諾，早就拋之千里之外。
「什麼事？和我說說行嗎？」
「嗯？」
因為，那才是父子之間應有的默契。
唐奕接過一看，僵在當場。
「也對，那算我自找的吧！」
「哈哈哈哈……」福康笑的不行，真不知道唐大郎和父皇還有過這麼有趣的一段。
「可那是兩個月前，沒算野豬島的投入。」
如果他們只是君臣，這樣自然合情合理。可有那麼簡單嗎？唐奕寧願趙禎什麼都不說，或者只說一句：這個我有用，給我吧！
說到這裏，唐奕不知為什麼頓感無趣，長噓一聲，望向夜色中的亞龍灣。
她是唐奕的人，同時也是趙禎的女兒，她不知道怎麼化解父親與愛人之間的矛盾，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做一點事情。
也許唐奕此時有點偏激，可是，他總覺得，這一千萬他要是接了，從今往後，觀瀾商合與他，可能就只剩下分紅時那一點點關係了。
這個問題福康回答不了，只能唐奕自己去解開這個心結。
「我們都沒變，那到底什麼變了呢？」
只不過，心中卻在盤算：
寂寥地轉身回到竹樓之中，留下滿院子的人怔怔地看著和_圖_書唐奕的背影，不知道其哀從何來，嘆從何出？
「你父皇讓王咸英稍來的觀瀾大賬。」
唐奕多少也猜到一些，潘豐回去，不定說了什麼呢。弄不好，就是打著唐奕的旗號管幾家要錢。
「還真不夠。」卻是曹國舅接過話頭兒。
「記得。」
唐奕回過神來，「沒怎麼，就是想起好些以前的事兒。」
欠我的？什麼意思？
……
「陛下說，這個錢不用你還，朝廷來還，算是他欠你的。」
「那你為什麼不看？」
……
他又不傻，一國之財政，掌握在一個商鋪手裡，而這個商鋪又掌握在一個瘋子手裡。哪個皇帝都不會放心。趙禎如此，他也是理解的。
楊懷良也道：「來之前，父親大人讓我帶話與你。」
而張晉文更是乾脆，「三百萬！我爹說，家裡現在能拿出三百萬貫，要是不夠，變賣鄧州的田產家什需要些時日。不過，最多半年，再出百萬，不是問題。」
「大郎沒有變，父皇也沒有變。」
福康一邊笑，一邊道：「當時你還強撐著說，說他老人家失去理智了。」
唐奕斜倚在竹榻上，觀海、賞月、聽濤，好似根本沒聽少女的誦讀。
唐奕一聲輕疑，「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