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漢憨了一點，可是他一走，連個憨的都沒了，只留自己一人在島上望著夕陽苦嘆。
「啥事兒？找你大哥便是。」
「行吧……」
你要是萬無一失還好，結果被抓了個正著，那三位娘子不和他翻臉才怪？
這事兒不但曹家知道，楊家知道，潘家知道，朝廷知道，甚至官家也知道。可是，大宋的軍制有先天的弊病，已經到了這個份兒上，誰也不敢動大手腳，否則必亂。
……
北宋末年的禁軍戰力還不如廂勇和農民軍，不然也不能讓金蠻玩似的就佔了大宋半壁江山，把皇帝都抓了回去。
說好的五七八回呢？
「那老四現在到哪兒了？」
起身在窩棚邊兒上抱過一捆柴火引燃，今夜吃飯、取暖可就都只望這一堆火了。
唐奕聞聲，眼睛一立，「當然是她們三個來求著我回去，老子才能回去！」
「這還沒開始建呢，殿下盯不盯有啥區別？」
這事兒一點都不難猜，這貨用一段台詞忽悠了三個洞房。
兔子是早先就烤好的，現在只是放到火上熱一下，曹老二順手撕了一塊，嘗了嘗。
五個軍實際上就兩萬人？
可是特么的玩大了啊！
「在咱們身邊，也好照看。」
曹老二哭笑不得，「有這個必要嗎？」
「嗯？」
只一個字，就再不理會徐徐而來的兩個人。
「對了，你知道石家兄弟名義上是帶了多少人過來嗎？」
「得，鴨子歸我，兔子你們了。」
罵走了炎達，唐奕又有點後悔了。
看向唐奕，「你不是有招兒嗎，趕緊使出來。只要可行，我曹家第一個擁護你！」
可是，正如曹老二所說，痼疾已成，輕易不能動，不然現在就得出亂子。
鴨子多好啊？有咸有淡有味道。
「誒，人生啊，都是坎坷！」
「不對！求我回去，我都不回去。不求個五七八遍，哭出個感天動地，休想讓老子離島！」
放下鴨子看了曹覺一眼，「你們將門玩的太大了，得收斂一點了，不然必是大禍！」
「怎麼用？」唐奕玩味一笑。「你倒是提醒我了，整個大宋的禁軍咱們暫時還動不了，但是石家這兩萬人倒是可以做個試點，給他們打個樣兒。」
和圖書說起來可能挺窩囊，挺憋氣，可是，現實如此，這件事上，容不得唐奕發瘋。
哈！
老漢就差沒說，您這都有味兒了，還不回家啊。
可是，想到這裏，唐奕登時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腳。
塞的滿嘴流油方嗚嚕著道：「不是白水煮兔子，就是烤兔子，特么連點鹽面兒都沒有。」
殊不知，大宋的軍隊就是一個絕症病人，不治是死，治了也得死。將門縱有報國之心，可是根子已經爛了，誰也沒辦法。
曹老二還只是擔心禁軍爛透，必出大禍，而唐奕是真真切切的在史書上看到了禁軍到底爛到了什麼程度。
可是，海這邊的他們卻在想念著故人。
「清官難斷家務事，讓你自己處理，我們誰也不能收留你。」
按照正常的航程，宋楷和祁雪峰他們幾個月就能橫渡太平洋到達北美洲大陸，再一路南下，從北美到南美。
搖頭道：「沒有，那顆星比你想像的遠得多。」
一旁的范純禮則對唐奕道：「這你可怪不著我們兄弟，是吳相公發的話。」
「誒！」
「咱這多好，既把正事兒辦了，盯著工程，又能斗個小氣，添點小情趣。」
他哪裡想得到？
不光是趙禎，北宋幾代皇帝都想到禁軍，都想消減空額，可是收效甚微，多數最後都是以不了了之收場。
「他們若是回來，是先到涯州，還是先到海州？」
「……」
「誰來了？」
「祁大哥也是爺們，一句也不廢話，就真的幫你扛下了這次遠航。」
「我看過了，還不如都發回去，省得還落挺大個人情。」
大宋艦隊，正停靠在後世智利所在的位置，所有人開挖銀礦，砍伐樹木，就地大鍊金銀。
空餉是什麼？空餉就是有坑沒人。一萬人的整軍，朝廷在冊是一萬人，可是實際發餉的兵肯定不到一萬。這裏面那些只有名字沒有人的空額，自然就進了領兵人的口袋。
「自找的……」
大宋除了閻王營，還有殿前司的一部分軍隊，就沒有滿編這回事兒，不然哪來的空餉可吃？
「也就是五萬人的編製！」
「你真該琢磨琢磨怎麼先實行兵改的問題了。」曹覺heｔｕｂｏｏｋ.cｏｍ•ｃoｍ認真地對唐奕道。「再這麼下去，不用人打，咱們自己就把自己玩死了！」
「你不讓下面吃飽，他們會造反的。」
二人立時笑出了聲兒，這貨倒還真能往臉上帖金。
唐奕騰的躥起來，多一句廢話沒有，抱著君欣卓的胳膊就往回走。
……
炎達聞聲哭笑不得，天天盯著我們伐樹開荒？
「這也不錯啊，還有肉吃。」
「東西留下，人滾！」
說好的感天動地呢？
現在應該在南美洲的西海岸轉悠，找尋橡膠、玉米、土豆，這些唐奕最需要的東西。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去？」
「可不？」又一個聲音附和響起。「生個火都得自己動手。」
可想而知，禁軍已經爛到了什麼地步。
「還是回家好好洗個澡，歇息幾日，等建出個模樣，殿下再來盯著也不遲。」
范純禮和曹老二急忙站了起來，齊齊見禮。
唐奕也發現有人過來了。
「嗯，我明天就辦。」
特么的，我不知道自己都臭了？我不想回家？
心說，六七天了也沒人搭理老子，怎麼今天都趕一塊兒了？
「行，你牛！」
此時，賤純禮一臉的嚴肅，望著天上的星星正在發獃。
「還不是時候……」
對於炎達的好心提醒，唐奕吃味地抽了抽鼻子。
別覺得有一大半的爺爺兵是趙禎或者石家故意帶過來的，其實這在禁軍之中是常態，有的地方比這還差，還達不到這個水平。
「日！！」
唐奕瞪時眼睛一立，「走走走，少管本王的閑事！」
他已經在島上窩了六七天了，別說換衣服洗澡了，這位爺就根本沒下過島，那叫一個凄慘。
「對對，我自找的。」
「有！」唐奕篤定。「非治治這臭毛病不可，還敢跟爺使小性子了。」
「那這燒鴨子和仙醉釀可就也一併帶走了啊？」
他知道禁軍空額嚴重，但這也太離譜了吧？特么六成的空額。
「不過，差不多得了啊，外面還一堆事兒等著你呢。」
唐奕叫他才回過神來，輕輕一笑，指著東面最亮的一顆星辰，「你說，宋為庸是不是已經到了那顆星的下面？」
「寫信讓他幫著照顧一下祁大哥的妻兒老母和*圖*書。」
「想的美！」曹老二順勢坐在火堆邊兒上，看著火上架著的半隻兔子。
苦了堂堂癲王，在這孤島上窩了六七天，特么都快生虱子了。
唐奕不由輕笑，「我運氣好。」
……
「呵呵……」范純禮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呵呵傻笑。「你說，宋老四那傢伙平時弔兒郎當的，還真是膽兒大！」
「不來求個五七八次，哭個感天動地，老子是不會回去的。」那句話開始在耳邊縈繞。
那是個求知慾極強的男人，當他看見那片廣袤無垠的大陸，看到那片大陸上異於中原的風土人情、山川植被，應該會像一個尋得寶藏的孩子一樣高興吧？
乾脆一撇嘴，把頭一偏，看向了別處。
曹覺道：「還非得你不可。」
唐奕鄙夷地橫了二人一眼，「這叫夫妻之樂！」
長嘆一聲，「實在是痼疾難除，身不由己啊！」
一轉頭看向范純禮，「你瞅什麼呢？半天沒音兒？」
而且，那火光正朝這邊而來。
曹覺心說，也只能這樣兒了，但還不忘催促。
曹覺無奈地搖了搖頭，「行吧，那就將就著用吧。」
「這回可他娘的是抄上了！這一百多船白花花的銀子運回去，還不把唐瘋子真高興瘋了！？」
「靠！」唐奕差點沒噴了。
正想著，火光已經到了近前，卻是一個羅裙紗披的麗人舉著火把，出現在三人面前。
「君嫂嫂，你怎麼來了？」
「娘子我跟你說吧，這些天可苦了夫君了，你聞聞……都臭了！」
其實，唐奕比曹覺更著急，他知道的比曹老二知道得更多。
老子也想回家，可是……
「看來，這鴨子帶的多餘！」
唐奕有點心虛，腦袋僵著不動，隻眼珠使勁往君欣卓身上瞥。
「怎麼？那兩兄弟又想跑？」
沒錯，窩棚里這個邋遢大王一般的青年漢子，正是咱們的癲王唐奕，唐子浩。
「趕緊回去把那幫廢物給老子清理了，看著就鬧心。」
唐奕一陣沉默。
唐奕下意識愣愣起身，然後，又特么坐了回去。
其實，文官瞧不起武人，這裏面也有相當一部分原因，在他們眼裡，武人都是國家的蛀蟲，沒一個好東西。
「嗯。」
「你大哥？」
曹老和_圖_書二一撇嘴，「俺們還真就不太懂。」
「呸！」唐奕狠淬了一口。「哪兒來的回哪兒去，少在我這兒晃蕩！」
也就是說，朝廷六成的軍費進了私人的口袋。
此時，宋楷正站在高處，遠望近萬人在不停勞作，眼冒綠光，心裏還碎碎念著：
「算了。」唐奕又覺不妥。「你讓唐愣子派幾個人把祁大哥一家都送到涯州來得了。」
唐奕回身一瞧，登時氣不打一處來。
唐奕在等，等一個契機。或者說，他得先畫一個餅，再動兵制的根子。
……
「發達了！發達了！」
想了半天，「那也留著吧，把老弱殘兵都挑出來，能剩多少是多少。」
「最多三五年，兵制上一定給你一個交待！」
無它，不敢動。
這就是官家無論對遼，還是對西夏，甚至是對內改革，都沒底氣的原因所在，大宋軍隊確實已經爛透了。
「那我們可真走了啊？」賤純禮晃著手裡的東西。
想到這兒，唐奕忍不住笑了，喃喃道：「祁雪峰那傢伙，現在應該高興壞了吧！」
「你快點啊，真打算一直不回家啊？」
「大郎……」
「滾！」
「對了，有時間你給唐正平去個信，他現在不是在西京瞎縣當縣令嗎？」
「沒想到，還是塊縱橫四海的料。」
唐奕一皺眉，說起正事兒了，卻是不能再玩鬧了。
「你懂什麼？」
「喲喲喲！」曹覺一陣怪叫。「瞅給癲王氣的。」
這個無恥的東西！
「那什麼時候是時候？」
「呵。」曹老二乾笑一聲。「你覺得，我曹家缺那點錢嗎？」
「石全海、石全安那兩萬禁軍你回去瞅瞅，不行都發回去算了。」
扔下歡快跳躍的火堆，還有火堆旁兩個石化當場的男人……
最後目光落在唐奕身上，冷著臉緩緩走到他身前。
「咱們癲王殿下怎麼混的這麼慘？身邊兒怎麼連個使喚的婢子都沒有啊？」
「不錯，手藝見長。」
……
南宋能苦守百年，靠的也是重新整編的廂軍和起義軍。大宋花七成財政養起來的禁軍徹底靠邊站，淪為輔兵，只能運運輜。
「多少？」這個唐奕明白，所謂名義，其實就是兩人帶了多少編製過來。
……
「五六成是年和_圖_書過四十的爺爺兵，剩下一小半也沒多少好貨色。」
君欣卓舉著火把與曹老二和范純禮點了點頭，算是見了禮。
此時，范純禮也坐了下來，把酒罈子遞給唐奕。
「給我吧你。」唐奕一把搶過范純禮手裡的鴨子，抱著就啃。
唐奕這裡是黑夜，可宋楷那邊卻是大白天。
范純禮剛應下，就又是一聲輕疑，遠處林間有火光移動，顯然是有人。
「……」
唐奕怔了一下，原來他在想宋楷。
……
「行行行！」唐奕灌著酒，敷衍著。
「不出意外……」唐奕沉吟了起來。「再有一年多，應該就回來了。」
「回家。」
要是沒這幫賤人落井下石，他也不至於一堵氣跑島上來遭了好幾天的罪。
「你先把過了四十歲的、失去戰力的，還有殘疾的都挑出來，等我回去給你安排。」
一聽有燒鴨子和酒，唐奕立馬叫住范純禮。
「喲！！」
祁雪峰、宋楷他們確實順利到達了美洲，確實順著美洲西岸一路南下，到了南美。可是，橡膠、玉米找沒找著先不說，銀礦倒是找著了。
「那現在怎麼辦？」曹老二看著唐奕。「別人咱們先不管，石家兄弟帶來這兩萬人，你怎麼用？」
「給我點時間，起碼要等辜家形成氣候。」
說白了，整個涯州都是他唐奕的了，哪兒不能住？就算不好意思回家，也不至於跑到野豬島上來玩荒島餘生吧？
「那倒不是，就是兵源太差，不堪一用。」
「你說你這是圖什麼？哪兒不能住，非跑到這兒來作踐自己？」
「哪像你們，一公一母，見了面兒跟進了大雄寶殿似的，拜個沒完。」
「那什麼，這島上的工程不比新城，重要的緊，我得自己盯著點兒。」
「先到涯州。」
「這兩個傢伙帶來的是五個軍！」
相隔一個太平洋，海那邊的人在想著什麼，唐奕、范純禮自然不知。
來的是兩萬人的實數，可是這個兩萬卻不代表兩人統領的是兩個整編軍。
說著話，又抱著鴨子大嚼大咽起來。
……
一指海灣之外，「等地平線上出現遮天蔽日的大宋龍旗，那就是祁雪峰和宋楷回來了！」
「回來！」
「好像就是離祁大哥老家那個地方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