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9章 再見故人

靠!
按照常理來說,賈思文雖然跋扈刻薄,但是在太學之中也屬拔尖人物,再苦讀幾年,考一個官身卻是不難的。加上他老子是賈昌朝的關係,可想而知,前途必是光明的。
主動湊了過去,不無逗弄之意。
唐奕試探著嘟囔:「要不,再加一年?」
「對對!!賈思文!!」
「對不住了……」
這其間,唐奕對賈思文也是改觀頗多。
聽完這些,唐奕不禁有些後悔剛剛的冒失。
心道,唐瘋子就是唐瘋子!這瘋子來海南也就一年吧?怎麼辦到的?
正當賈思文屏住呼吸,外面的情勢已經到了最緊張之時。
當年那是對詩嗎?是讓唐奕拿腦筋急轉彎耍的北都找不著了。
經他這麼一說,唐奕也終於想起來了。
右手已經放到了艙門栓子上,只等外面稍有異變,就把門鎖上,應該可以抵擋一陣……
是喝酒嗎?那是火燎舌頭。
老不正經的!
那青年聞聲,局促地拱手施禮:「鄙人賈思文,見過殿下。」
下面跪的是德拉海的老婆孩子,哀嚎著就差沒抱著唐奕的大腿哭了。
他卻是忘了,當年唐奕懲治他的時候,也是剛到京城,還不到一個月呢。
賈思文顯然腦子還沒轉過來,等唐奕都走沒影兒了,才從前一個事兒跳下這個事兒上來。
賈思文心說,得,你是唐瘋子你什麼都不怕。
「那什麼,今天是沒空了……明天!明天轉告你爹,就說我艙里有上等醉仙,若是有空,可以過來喝幾杯。」
然後特么有了第一聲就有第二聲,打頭的黎人一跪下,後面撲剌剌跪倒一片。
外面的唐奕現在有點尷尬。
再然後,外面就嚎上了:
「不告訴你。」
對此,賈思文也只能報以苦笑。
那一男一女見了唐奕,卻是拘謹的面色和*圖*書一變,主動讓到了一邊兒。那個女孩更是把青年的手抓的更緊,下意識的藏到了青年身後。
「當年,咱們還在樊樓一起喝過酒,對過詩!」
可是,誰又能想到,成就這些的,卻是這樣一個殘酷的理由呢?
賈思文此時也從開始的局促之中鬆弛下來,淡然一笑,「談不上誰對不住誰吧,少年輕狂而已!」
與往常無異,徑自朝船頭走了過去。
可是,他卻是實打實地踩著賈思文的腦袋上去的。
這時候,連小妹賈秀秀都緊張的抓緊了六哥的手臂。
「唐瘋子果然不好惹,咱們還是離他遠點!」
「你幹嘛躲著我啊?我又不吃人?」
那一次樊樓對詩猜謎,影響不算小,唐奕憑著燒刀子和幾句吟酒詩賺了大名聲,亦得了「狂生半闕郎」這個名頭。
來之前,他也是做了功課的,知道海南這個島上有儂峒數十幾之巨,都老蠻霸一方,凌駕于朝官之上更不是什麼新鮮事兒。到了這裏的朝官無不仰仗都頭鼻息度日,倒不知這個瘋子哪來的這般底氣。
「什麼道理?」
「父親大人說,唐瘋子是我家的仇人,得離你遠些。」
涯州缺苦力啊!
老賈不得以,只把好賈思文從京城送回老家真定暫避鋒芒。
「不過,話說回來。」賈思文笑罷,誠懇地看著唐奕。「以前的事過去就過去了,但是這一次,我要好好謝謝殿下。」
大到……足以改變他的一生。
隨之指著那青年,可指了半天也沒想起這人是誰。
立時眼前一亮,唐奕這算是示好啊!
「本王就是心軟啊,見不得人家孤兒寡母的傷心難過!」
老賈的女兒?
「怎會不記得?」回憶起往事,唐奕來了興緻。「那時咱們都只十幾歲,竟然還像個大人和-圖-書兒似的跑到樊樓去喝酒,還差點沒打起來。」
說著話,二人話起了家常。不過,大多是唐奕問,賈思文在答。
只要在唐奕身邊呆過的,不論是下人,還是朋友,都知道唐瘋子沒有什麼貴賤之見。不管是下人,還是什麼人,一率平等對待,不尊俗禮。
唐奕答道:「我和令尊本來也不是什麼敵人。」
可是,就是這一退,讓賈思文再難考回京城。
……
最後強拉硬拽,說是城中設宴款待唐奕。
過了一會兒,船徹底靠岸,見船工落下錨繩,放下跳板,賈思文更是緊張。
「多謝殿下啊……」
「哥!」此時賈家小妹也開口了。
看向一直躲在賈思文身後的小女孩,眉清目秀甚是可人。
「我家都老在涯州可是已經關足了一年了啊!!」
賈思文這個臉啊,頓時就綠了。
這時,船工已來稟報,說是蠻子想上船。
「咳咳。」清了清嗓子。「我……我說過一年就放回來嗎?」
抬頭看著賈思文,「你告訴她的啊?也不教你閨女點好的。」
也不容他多想,眼看著船隊緩緩靠岸。
唐奕稍加思索,也就同意了。
正說著話,船工來報,瓊州馬上就要到了,碼頭上有人派船來報,說希望唐奕靠岸略作停留。
……
一聲膝蓋砸甲板的動靜,嚇的賈思文一個激靈。
面前的這個青年,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挑刺鬧事的、刻薄無禮的紈絝子弟了,說話謙卑有度,儒雅知禮。
又一個和范師父一樣——
「不能讓他們上船!」賈思文脫口而出。
「呃……」賈思文一陣錯愕,卻是沒再多勸了,但是心裏卻還是不放心。
進港就夠危險了,你還敢讓他們上船?
賈思文下巴差點沒掉了。
「殿下一言九鼎,說話可要算數啊!!和圖書
唐奕回艙吃了午飯,覺的船艙中憋悶,又想去甲板上走走了。
可是,就是那次紛爭,徹底改變了賈思文的一生。
可是,唐奕卻不想再多說,「算了,不說這些。」
海南浪急,船隊又都是槽船,是不敢夜航的。且現在已經是下午,繼續上路的話,夜間也只能在野地里停船,還不如就宿于瓊州。
唐奕來了興緻,「為什麼?」
別忘了,唐奕這回可是帶了好幾百船的中原貴重貨物,要是讓這幫蠻子知道,誰還管你是不是王爺,放手開搶那可如何是好?
再後來,老賈失勢,他這個紈絝兒子更難翻身,別說考進士,就是思蔭入仕也沒了希望。
「沒事兒!」唐奕無所謂地大笑。「蘇子瞻也有這麼個妹妹,嘴沖的很,早就習慣了。」
可哪兒還找得著人?
只不過,前甲板上有人。是一個和唐奕年紀差不多大的青年牽著一個十多歲的女童,兩人正站在船頭,遠望著即將到達的瓊州。
「哈哈哈……當真是幼稚的很。」
然後……
「賈兄……」唐奕用手肘支著船梆,看著茫茫海面。
「你是那個……那個那個……完了完了,這腦子,不好使了。」
可是唐奕卻不以為然,隨口就答應了。
這麼多年,就一直賦閑在府,再無出頭之日。
……
「說過!說過啊!!」
望著碼頭上一個個打著赤膊,滿面刺青,亮著彎刀利槍,眼神可怖的蠻兵,賈思文心裏直瘮得慌。
看著就是眼熟,絕對見過面,可就是想不起來是誰了。
「嗯。」唐奕點著頭,戲謔出聲。「是不招人喜歡。」
「再說,那時的我,也確實混蛋。」
小姑娘探出半個腦袋,稚氣未脫的嘟囔:
「別啊!!殿下開恩啊!」
唐奕看向賈思文,「海南風情與和圖書中原大為不同,賈兄也可下船一游,體驗一番。」
……
「舍妹年幼,被家父慣壞了,殿下別計較!」
正因為鬧得大,賈思文不但名聲掃地,而且給賈相公惹了麻煩。
正因為如些,唐奕也從來不考慮自己突然出現,會不會給別人帶來不便什麼的。
唐奕一撇嘴,可是不信的。多半是賈相爺要面子不出來,兒子就也不好出來見人了。
「嗨!」唐奕無所謂的一甩手。「說遠了,什麼救不救的。」
隨後又憂心道:「京中久聞嶺外民風刁惡,悍匪遍行,更是只以都老為尊,不知朝廷之重。其中更以海南大島最為甚之,殿下最好也是小心為上吧!」
「你多大了?」
「謝謝你……救了家父。」
唐奕不去都不行,只得從命,臨走正看見艙門縫裡朝外望的賈思文。
「你們先回去吧,等本王回了涯州,就放他回來與你們團聚。」
再過片刻,只見一幫子儂峒男女上了船,已經站在了唐奕面前。
「哈哈哈哈!」
送走曾公亮,已經是中午。
……
一聽癲王答應放人了,德拉海一家立時高呼謝恩,一個勁兒的磕頭。
能不能矜持點?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呢?
「殿下啊!!」
這倒是讓唐奕生出了興趣,好好看了這二人一眼。
「近況如何?記得當年你在太學也是成績不錯了,可是這幾科好像都沒見你去考?」
噗通!!!!
「行吧!」唐奕也挺為難。
唐奕一笑,安慰道:「賈兄大可放心!到了海南,就算到家了,安全之事不用多慮。」
下意識把小妹往懷裡緊了緊,就差沒拔腿就沖回艙里了。
尷尬的一笑,面上卻是謙卑非常,不敢有異。
「前兩天在新會,我悟出一個道理。」
「噓!」賈思文左手掩住小妹的小嘴兒。「和-圖-書別說話。」
唐奕看了看小女孩兒,又看了看賈思文。
說完,二人相視大笑,前塵恩怨隨著笑聲颯然散去。
牽著小妹急急的就回了艙,可不在這兒呆了。
這一句答的唐奕眼皮直抽抽兒。
其實,他也不知道這幫人要上船幹什麼。
「啊噗!!」
「哥……蠻子不會一下就把唐瘋子殺了吧?」
「誒,對了。」唐奕靠在船梆上,換了個舒服的姿勢。「你陪著賈相爺南下,怎麼出京的時候不來找我一敘?」
船工得令而去。
……
更為愕然的是,原來十年前那一場看似無甚大事的義氣之爭,對賈思文的影響居然這麼大。
所以,他身邊的人都不怕他,在唐奕面前也從不拘謹。
「他是我六哥,我爹是宰相!」
「這……殿下事務繁忙,思文不好打攪。」
這老頭兒今年也是六十有二了吧?
不過,回艙是回艙,卻也是不放心,只躲在艙門之後,藉著門縫看著外面的情形。
「殿下,你說過的啊!!」
「殿下開恩啊!!」
「政見不和,鬧的再凶,放到國與國的爭鬥之中,也只能算是『家務事』。」
「家務事?」賈思文一時沒聽明白。
這一跪一嚎,他才想起來,對哈,德拉海那老家貨都幹了一年多的苦力了。
「該放我家都老回家了啊……」
而自己剛剛看似無心的幾句話,在賈思文聽來,應該是有點傷人的吧?
「……」
「難得殿下還記得!」
賈思文看了一眼瓊州碼頭,「還是不去了吧……」
「當年咱們都還小,不知進退,做事也是沒輕沒重。」
再加一年?只這一年他們都是強撐下來的,要是再加一年,那瓊州就徹底沒了德拉海這一支的勢力了。
「吩咐下去,今晚就在瓊州過夜。需要上岸的,明早之前必須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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