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著先帝和官家、太后的面！」
錯的是，權力的誘惑。
不光潘豐倒吸一口涼氣，連堂中的文武官員也都登時愕然。
人活著是有慣性的，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徹底把自己推翻。
……
「也當著唐子浩的面……」
而癲王系呢？
「都下去吧……」
頹然跪回趙禎靈前，再不理會這堂上的各色人情。
……
惡狠狠的一咬牙，「我潘家表個態，就當這個忠臣！」
和唐奕一比，高下立判。
「嘶！！」
也沒錯。千年政斗歷來如此功利，他要是不這麼苦心鑽營，他也走不到宰相這一步。
「奕，卸爵從民。」
賈昌朝明白，富弼可能明白。
以前，他還真不信什麼以德服人的鬼話，趙禎都沒讓文彥博服，別人就更不用說了。
這時，王德用站了起來，環視一圈也不知道是什麼表情的將門，冷然道：「將門留下，老夫有話要說！」
文相公都可以相像得出來：從今往後，朝堂之上，一個「布衣平民」對著他們這些紫袍大員指手畫腳。
「誰也活不了！」
「臣……告退！」
這裏面，將門的人，還有龐籍等人還好說些，可是大多數的中底層官員圖的是什麼？不就是一個從龍之功，晉陞之階嗎？
「如果燕雲丟了，或者我沒答應先帝的重託……」
潘豐聞之苦笑，得，這回更憋屈，連好處都不讓撈了。
整個過程，如果文彥博能換一個思維，很容易就能明白唐奕的用心。
不行也得行，因為那個布衣是唐子浩！
「那麼你們，有一頭算一頭！」
與爭鬥一樣，沒有贏家。
「……」
沒錯！
「從即日起，也沒有什麼癲王了……」
至於之前為什麼排除了王德用，那是因為龐籍的加入讓局勢愈加迷離。
……
老爺子瞪著眼睛，「咱們讓人家看扁了！！」
「……」
……
誰的錯？
更沒錯。抗旨不遵，這是為將者的大忌。可是，正因為狄青的血性，保住了大宋的北大門。hetubook.com.com
癲王這個爵位本來就是被逼出來的，唐奕背著不好聽，大宋出這麼個王爺也沒面子。
「彥博……慚愧。」
不是范老爺怕唐奕因為太難過而失態，而亂了方寸，而是范老爺太了解自己的弟子。
這是一個沒有反派的，沒有壞人的，稀里糊塗的……
縱然他知道朝廷還離不開這些文官，可是心裏那道彎兒就是轉不過去——
那一夜，范仲淹對他說：「你要穩住，大宋還要繼續向前。」
有的時候是這樣的，朝堂之上的事情就是一團亂麻。
鎮疆王對太子黨懷柔，就是對他們的殘忍。
「鎮疆王……辛苦！」
首先，太子黨反唐奕為的是什麼？根本就是唐奕的簇擁太多，權力太大，且異姓為王。
能行嗎？
所以，唐奕聽了老師的話。
第二，想想就知道，唐子浩不授鎮疆王，那你以什麼名義輔政？
太子黨輸了結果，癲王系也沒達到預期。
「如果……」
天已經快黑了，宮門眼看就要落鎖，大伙兒就算想再跪一會兒做做樣子也是不行了，一個個起身離去。
……
剛才還在想但願他有什麼後手，剛才還在想他對支持他的這些人不公……
唐奕面無表情，淡然道：「慚愧就不用了，奕答應了先帝要保大宋一個千年王朝，各位幫幫我，別讓奕食言……就千恩萬謝了。」
他這是拿自己開刀，給大伙兒交待，而且夠狠，一擼到底！
文彥博錯了嗎？
「唉……」
看似唐奕的這些話，這些做法很反常，其實再正常不過。
荒唐！
靈堂之上，一眾癲王簇擁不禁要問：
「那反抗之後呢？」王德用反問道。「繼續做他們文臣眼中那些蛀蟲？白眼狼？」
結果，不但在這件事上唐奕做的夠大氣，而且，不是異姓稱王嗎？不是忌憚我嗎？老子不當這個王爺，傻眼了吧？
錯的是人心！
單王老爺子這金口一開，這個面子，他就得賣。
「咱們武人是忠的https://m.hetubook.com.com！！誰也不會因為唐大郎得了權就干往自己家裡撈好處的事情。」
「但是！！」唐奕惡狠狠地瞪著每一個人。
倒是賈昌朝，理所當然的就留下來了。
唐瘋子真的壓不住了。
而文彥博顯然沒有這個能力。
唐奕的難過是勸慰不住的，范仲淹唯一能做的就是，讓唐奕冷靜，不要大開殺戒。
而一眾朝官，你看我，我看你，有喜，亦有悲。
曹佾更無所謂，反正特么皇帝是他外甥，皇后是他親姐，掌權的是他兄弟，這貨怎麼算怎麼是穩贏。
潘豐也好，石進武也罷，包括楊家的楊懷良，還有曹國舅，都是心中一緊。
原因也很簡單，因為癲王系背後不只王德用一個人，還有一個富弼！！！
心說，但願唐奕有別的什麼打算吧，別讓大伙兒太過心寒。
他悲痛于趙禎的離世，可是，他待人接物的法則依然是幾十年為官的「老油條」作派，他以為唐奕會秋後算賬，以為癲王系贏了就應該打壓對手。
沒有人錯。
「今天就在先帝靈前，老夫要你們當著先帝的面兒自己說一句。」
只唐奕頭也不回地看著前向，「這親王……唐子浩……辭，不授！」
……
……
至少這靈堂之上，這幾百號朝官中，能真正能明白的人，寥寥無幾。
潘家表了態，楊懷良隨之表態，王家就不用說了。
錯了嗎？
古往今來，朝堂之爭，雖不見血氣刀兵，可是殘酷程度一點也不比沙場上的人命相搏來得輕巧。
……
結果，癲王還輔政了……
場中一片默然。
「……」
眾人一陣氣悶，老爺子的話句句說在了點子上。
所有人都不懂了，唐瘋子這鬧的是哪一出？沒道理啊？
潘豐聽著臉都綠了，差點直接罵出了聲兒，還是特么你玩的好哈！
可惜，如此簡單的道理，好像真正能明白的人寥寥無幾。
如果把這場奪嫡之爭從頭來看，不難發現，這裏面沒有絕對的壞人，m.hetubook.com.com甚至沒有所謂的對錯。
這，這就是一個笑話！！
不公平！
喜的，當然是原來太子黨的那些文官。原來唐瘋子沒打算追究，這確實出乎他們的意料。
什麼叫牛逼？這就叫牛逼！
可是又能怎樣呢？
局！
「……」
還表態！？特么讓我們還怎麼表態！？
將門無依，唯有唐奕。
可是有什麼辦法，大宋朝的武人在他們文人眼裡都是白眼狼，過一百年，該防著你，依舊防著你。
……
長嘆一聲，潘豐率先朝趙曙與唐奕一禮。
從今往後，大宋將迎來一個奇葩的時代——布、衣、當、國！
大宋朝的政治氣氛確實溫和，可是，范仲淹、章得象、夏竦、寇準、丁謂，一個個顯赫的名字皆因鬥爭而隕落……
有心好奇，可是王德用顯然沒把他們算進去，自然也就沒法強留下聽。
「你們命好，趕上了他這麼個好皇帝……」
「好！！」
要是沒有趙禎，這種情況，放在哪朝哪代用哪種思維去考慮，也得殺他個乾乾淨淨。
不管如何，他們沒有選擇，只能擁護唐奕。
不想，唐奕悠悠道：「以後，不要叫什麼鎮疆王。」
此時。
大伙兒琢磨了半天，把漢人幾千年的歷史翻了個遍，好像沒什麼卸爵的先例啊？唐瘋子這是要開先河？
不想，唐奕很快就給出了答案。
別說唐瘋子威望，你就算反對也改變不了事實。
但是，他不知道，唐奕也不是能輕易推翻自己的人。
唐奕把與趙禎之間的感情看的比什麼都重，唐奕也答應趙禎來為大宋保駕護航，所以，在黨爭這件事上，唐奕選擇妥協。
可是沒想到，這才只是個前菜，老爺子的大招兒……還在後面呢。
扒了王爺的皮，他也是唐子浩！！
這是一種變向的妥協，為了趙禎的託付而妥協。
而悲的，就是支持唐奕的這些人。
說這句的時候，石進武心都在滴血。
這算個什麼事兒？
可是現在，他佩服唐奕！
這裏面的講究可就有www.hetubook.com.com意思了。
從民什麼意思？就是白衣。
做法錯了，可是，出發點沒錯，異姓王當權確實不是好事。
而文官們也傻眼了，卸爵銜？
「謝的，也應該是先帝。」
石進武……
看著唐奕，文彥博徹底服氣了。
其實，現在有些東西已經不用猜了，癲王系背後的那個人就是王德用，只有他有能力可以把石進武和王守忠指揮的團團轉。
石進武也是日了狗了，特么這幫孫子裝的挺大義凜然，其實傻子都知道，這幾家觀瀾有份子啊，就他沒有，指著這一次撈一點實惠，結果屁都沒有。
「不行！！」
「罷了！」唐奕一擺手，頗感心累。
癲王？
「而那些文官為什麼防著咱們？為什麼趾高氣昂？」
此時此刻，就連潘豐這種唐奕的忠實鐵杆也對唐奕有所怨言，兄弟不仗義。
荒唐嗎？
所以，他才會扔下一切的來給趙禎守靈。
日！！
這個例能破嗎？
能破，這是唯一把兩方氣焰都壓下去方法，也是唯一人人都有利的方法。
「你們也看見了，大郎為了大宋卸了爵位，甘當布衣。」
但是，可別覺得唐奕真就一擼到底了。
那邊兒唐奕也是微微一觸眉頭，王爺爺這是……
范仲淹明白，包拯也是後來才明白的。
該走了的都走了，王德用也開始說了話了。
潘豐一怔，隨之皺起眉頭，下意識出聲：「什麼意思？」
白衣是白衣，可是，先帝遺詔還在那呢，輔政這一條，唐瘋子可沒說不輔政了。
文官們的迂腐思想是錯了，可是他們擔心的問題不是沒有可能，壓制唐奕也非是錯。
一部分人了解唐奕，也了解大宋，他們把大宋的未來押在了唐奕身上；另一部將門，則是本能的為求自保。
王安石錯了嗎？
……
特么的豁出去了，就讓那幫文人看看，俺們比他們有氣節的多。
……
辭不授？？瘋了你！！
那回過頭來，再看看結果呢？
唐奕以德抱怨，自卸王爵，我們屁都沒放一個，還讓我們表什和-圖-書麼態？？
潘豐凄然道：「正因如此，才會反抗。」
無關善惡，這是規則。
因為，反過來，如果是太子黨贏了，他也是不會給將門好日子過的。
既然已經都在這兒了，既然唐奕的火氣已經上來了，那麼……
這樣的例子還少嗎？
因為，唐奕這樣處理，使得那些眼高於頂的文人依舊壓在將門的頭上，推著唐奕上來的武人們什麼也沒得到，反而失去了某些東西。
文彥博跟傻子似的看著唐奕，不是看唐奕像傻子，是感覺自己就是個傻子，他現在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沒臉見人了……
「都以為咱們靠著觀瀾這棵大樹，都以為靠著唐大郎，咱們武人要搞風搞雨呢！！」
他的仁慈，來的不是時候。
「子浩……大仁！大義！」
呵呵，王德用可不光是讓他們表態，老爺子是讓他們割肉。
「記住了，這一下午，你們跪的是先帝！！」
「行！！石家……聽您的！」
因為，大宋還需要這些人，朝堂再齷齪，離了它，這天下也照樣玩不轉。
第一，這是先帝遺命，寫在遺詔里的，你不得不授。
眾人愕然，願景雖好，可是，哪來的什麼千年王朝？
是富彥國說服了龐籍，說服了宋庠和丁度。
單是拔了異姓王的名頭，給文臣們吃了一計定心丸的好處，就得讓文彥博昧著良心也要把這事兒應下。
那狄青錯了？
結果，現在唐奕就給他們交待了，辭鎮疆王不授，卸癲王爵銜。
……
……
可是，不應下行嗎？
但是，唐奕把話說到了這個份兒上，大伙兒就算是應景兒也得高聲唱諾。
這個時候，潘豐決定在相信唐奕一次。
誰錯了？
「老子是說如果！！！」
幡然悔悟，立地成佛，那是少數人才能做到的難事，不常見。因為少，所以才會成為佳話。
恭恭敬敬朝唐奕大禮拜下，身後一眾文臣亦是相隨。
當然是唐奕的錯！
「你們表個態吧！」
「千年王朝……」
文官們一滯，心說，這位爺又起什麼幺蛾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