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消失的西遊
第一百一十三章 我叫蟬兒,就是那種叫聲很響的蟲子、連環計

王允對貂蟬很好,真箇是視如己出,在王府這些年,可以說是她一生中過得最快樂的日子,可是那份快樂,卻被一個賊給破壞了,一個叛賊。
突然,呂布一把握住貂蟬的手,貂蟬微微一怔,想要擺脫他的掌握,可是他的手如同鐵箍一般,貂蟬根本動彈不得。
可是,他的背脊不再挺拔,他的影子甚至已經不能完全遮蔽她的軀體。
貂蟬無法,只得也跪了下來,看到兩行清淚從他已顯蒼老的臉龐滑落,他啜嚅著,欲言又止,他的眼中流淌著深沉的憂鬱,像一顆尖利的針,刺在貂蟬的心上,無盡的疼痛。
貂蟬在呂布的目光中,走到他的身邊,為他斟酒,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側臉上,那麼近,貂蟬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熾熱的氣息,輕輕在她的肌膚上撫摸。
貂蟬長嘆一聲,看著白蓮在夜風中輕輕搖曳。
「你叫什麼名字?」王允滿面慈色的看著她,聲音溫和無比,令她感覺如清風拂面。
「小姐,大人和呂將軍早已等候您多時了。」門口的丫鬟眼中帶著艷羡,對貂蟬笑道。
他們都在看著她,貂蟬輕輕站起身,再次襝衽一禮,隨即安靜地走出這喧囂的廳堂,把他們的目光留在了身後。
「呵呵。」王允笑了,他伸出手輕輕撫摸她的臉頰,「身靈如貂,音清似蟬……」
呂布知道貂蟬在看他,摟住她的手臂又緊了緊,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眼波中沸騰著不可一世的光芒,看向王允道:「若司徒當真如此慷慨,呂布往後定為大人效犬馬之勞。」
「現在賊臣董卓圖謀篡位,他有一個義子,姓呂名布字奉先,驍和-圖-書勇異常,朝中文武百官,皆拿他們無計可施,我看他們兩人,都是好色之徒,所以我打算用連環計……」
「哈哈哈哈……」王允發出一陣大笑,眼中閃動著莫名的光芒,笑道:「若將軍中意小女,王某便將她許配於你,不知道將軍意下如何?」
貂蟬仰頭看向呂布的嘴唇,不由自主地微笑,這是一張,適合親吻的嘴唇。
王允的目光從她臉上劃過,黑暗中她看不見他的眼睛,「如若沒有,為何深夜在此長嘆呢?」
此時正是初夏季節,貂蟬獨自坐在牡丹亭畔,凝望著遠處那盞昏暗的燈火,那是義父的書房,他還沒有睡下。
貂蟬以為自己會哭,可是她沒有,眼淚在這一刻被抽離,她的心突然靜了下來,就像她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一樣。
貂蟬仰頭看著他,露出了一個明媚的微笑,這一次,她的眼也笑了。
月色如水,繁星漫天。
「因為你不快樂。」貂蟬幽幽的道。
貂蟬緊緊握住他的手,像個貪婪的孩子,她看著他的背影,已經預感到了什麼,在心下輕輕對他道:「當我消失在你眼前,請不要遺忘我……」
「義父,我做……」在天微明的時候,貂蟬平靜的對王允道。
呂布勒住馬,用他銳利的目光在她臉龐刻畫下明亮的痕迹,貂蟬走近幾步,將手中的蓮花放到他的眼前。
呂布伸出手,把貂蟬摟入懷中,他的體溫透過單薄的絹紗,包裹著她的肌膚,他的胸膛廣闊而堅實,剎那間她的靈魂幾乎被凝固,體內卻升騰起一股強烈的悸動。
「司徒大人,這位是……」
不知道https://m.hetubook.com.com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臉上再也看不見笑容,他越來越不快樂,睡眠也越來越少。
他們看著彼此,目光交結,他的眼中,閃爍著野獸一般敏銳而不羈的光芒,如同一條堅韌的鎖鏈,緊緊纏繞貂蟬的身軀,讓她無處可逃。
走進大廳,立刻便聞到一股濃郁的酒香,在明亮的燈火中,貂蟬看到一個男人,他坐在義父身邊,仰天大笑,在她走進去的那一刻,他也看到了她。
王允如同一個虛弱的病人,無力地說完這些話,便跌坐在地,他開始溫柔地撫摸貂蟬的黑髮,一下,一下……
進入書房,王允小心地把門關上,突然他噗通一聲對著貂蟬跪了下去,貂蟬驚呆了,昏暗的燈火中,她看到幾縷白髮,在他的雙鬢閃爍著清幽的微光。
王允為宣揚他的女兒長得如何漂亮,逢人便道,我的女兒和月亮比美,月亮比之不過,便躲到了雲彩後面,從那以後,貂蟬便有了「閉月」之美譽。
「您讓我學習歌舞,待我如親生女兒一般,讓我一直以為,這隻是個美麗的夢境。」
那一剎那他們都不能言語,貂蟬感覺自己已無法移動,他劍眉入鬢,星眸如劍,唇角有剛毅的弧度,身軀如戰神般雄壯而挺拔。
說到這王允突然停了下來,深深地看著貂蟬的臉,彷彿要把她全部看進他的眼裡。
很多時候,貂蟬看著義父在夜色中走進書房,帶著冷峻的神色,關上門,不見任何人,包括義母。
貂蟬靜靜看了他片刻,呂布的唇角浮現出一絲桀驁不馴的微笑,貂蟬轉身想要離開,他微微用勁,她就像m.hetubook.com.com一片落葉一般跌坐在他的身旁。
她的身軀微微一顫,突然之間她感覺與義父的距離相隔好遠。
「將軍,這位是小女貂蟬,王某蒙將軍厚愛,有幸與將軍不異於至親,因此叫她出來與將軍相見。」王允看著貂蟬,露出慈愛的微笑,道:「來,為將軍斟一杯酒。」
貂蟬對丫鬟微微一笑,只是如果至尊寶在這,就一定能看出來,她的微笑與他初遇時的紫霞何其相似?只有嘴角與臉在笑,而她的眼睛,並沒有笑。
此刻的貂蟬,只想做一個孩子,靠在他溫暖的胸膛,聽他的手掌在她發上摩挲的聲音。
「這些年來,我沒有一刻不在想,您的大恩,我無以為報,只要在您需要我的時候,就是粉身碎骨,我也不會遲疑。」
貂蟬轉過頭去,凝視他英俊的臉,微笑。
「蟬兒,來,見過呂將軍。」王允的臉上,浮現出了貂蟬很久不曾見到的笑容。
他看著她,喃喃自語,掌中因常年練劍而磨起的老繭從她嬌嫩的皮膚上滑過,有一點點疼痛,但是有讓她喜歡的溫度,「從今以後,你就叫貂蟬。」
可是她也一樣,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痛。
說完,她走出房間,站在一天的第一縷陽光下,一滴淚從眼眶掉落,砸在腳邊,破碎。
貂蟬漸漸長大,出落得亭亭玉立,美絕人寰,一日她在庭中拜月之時,忽然輕風吹來,一塊浮雲將那皎潔的明月遮住,恰巧被王允瞧見。
貂蟬的心剎那間抽緊,開始劇烈地顫抖,她死死咬住嘴唇,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沒有一絲波瀾,「您想要怎麼做?」
貂蟬又站在牡丹亭畔和-圖-書,無邊的白蓮在月光中如一片升騰的白色霧氣,讓她片刻失神,恍若置身廣寒。
「我從來沒有想過,什麼是幸福,也許能夠服侍大人和夫人,就是最大的幸福,可是有一天,我遇到了您……」
從那以後,她叫貂蟬,成了他的義女。
……
「義父,您有什麼話,就請對我說,我說過,只要您需要我,我萬死不辭。」
貂蟬知道,他是因為一個叫董卓的叛賊而如此,義父是大漢的肱骨之臣,卻只能眼睜睜看著不臣之徒掠國竊位,草菅人命,而無力改變,他的心很痛。
王允牽起貂蟬的手,向書房走去,她跟隨在他的身後,像小的時候一樣,踩在他的腳步上。
她抬頭看著他,看著他依然很剛毅的輪廓,「現在我經常會想,也許這就是命中注定,突然之間,讓我跌入巨大的幸福之中。」
「蟬兒。」一聲輕喚,貂蟬轉過頭,看見義父站在她身後,夜色朦朧中他挺拔的背脊竟已有些佝僂,貂蟬站起身,向他行禮。
良久,王允發出一聲輕嘆,溫聲道:「蟬兒,跟我來。」
「你的生命,從此屬於我。」
貂蟬跪倒在地,柔聲答道:「義父,蟬兒沒有心上人。」
她的名字叫蟬兒,是司徒王允府中的歌姬,她不知道自己從哪裡來,從小與王府中的丫鬟仆俾一起,住在王府的別院中,由一個老婦人帶大。
「坐在我身邊。」呂布平靜地道,但他語氣中卻是不容抗拒的堅定。
「現在我看著您越來越沉默,越來越憔悴,我知道您是在為大漢憂心,可是我不敢問,今日,我看您又把自己關在房裡,深夜不眠,因此,我才會在此長嘆。」hetubook•com•com
朦朧中貂蟬看到他在笑,然後他從她手中接過禮物,俯下身,只用腳勾在馬鞍上,在她的唇上輕輕印下一吻。
王允深深的看了貂蟬一眼,笑容不減,道:「那就這麼說定了,王某定會挑一個吉日,把小女送到將軍府中。」
王允沉默了,他輕輕將貂蟬扶起,貂蟬仰頭,看見了他凝視她的目光。
那一年,她八歲,因誤入後花園而遇到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個男人,她的義父,王允。
王允微微一怔,定定的看著貂蟬,貂蟬跪在他的腳邊,一滴淚從臉旁滑落,「義父,很小的時候,我看著身邊的許多婢女,我就在想,我這一生,也就註定是個仆俾。」
「在想心上人嗎?」王允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貂蟬突然從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威嚴。
書房中陷入了無邊的寂靜,貂蟬輕輕把頭放在王允的肩上,傾聽著時間從耳邊劃過的微弱聲響。
「我會先把你許配給呂布,然後再獻與董卓,你要做的,就是在他們中間挑撥,離間他們的關係,使他們父子反目,讓呂布殺掉董卓,以絕大惡……」
「蟬兒,現在大漢天下,百姓有倒懸之危,君臣有累卵之急,也只有你,才能救天下了……」王允把貂蟬的雙手放在他的手心。
……
貂蟬低下頭,輕輕走到呂布的身前,襝衽一禮。
當呂布騎著他火紅的赤兔馬從她身邊經過的時候,她正獨自站在他必經的路旁,手拿一枝白蓮。
「義父,您這是為何?」貂蟬慌亂地想要扶起王允,他卻輕輕推開了她。
「我叫蟬兒……」她仰著頭,用稚氣未脫的清音道:「就是那種叫聲很響的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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