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2章 大青衣

向缺舔了舔有點發乾的嘴唇,說道:「紙人?」
高老大媳婦指了指前面,兩人盡量放慢腳步,躡手躡腳的走了過去,幾分鐘之後,一棵樹後面兩人站著沒動看著前方的一片空地。
向缺眼神向下瞄了瞄,眼睛直勾勾的。
黃三爺嗯了一聲:「扎的紙人,這些全都是。」
大青衣用袖子捂著嘴唇,笑的花枝亂顫。
大青衣,小生,還有轎夫和花轎,剛才上演的那一幕,這些全都是紙人,紙糊的人。
前半段歌聲過後,後半段忽然響起了一串京劇的曲調,大青衣,調子高亢蜿蜒響亮,透徹夜空傳出林中。
大青衣的臉上不施粉黛,只有兩腮抹著腮紅,非常的紅,和她身上穿的那身大紅袍相映襯下看的人心裏有點直發哆嗦。
一圈小生圍著大青衣!
「往生不重來背影常在,害了相思惹塵埃,誰等回來……」
「夜雨惡秋燈開,照亮空空舞台,誰都不愛愛等待……和*圖*書
「咯咯咯,咯咯咯……」
向缺沒吭聲,看著遠處林中穿梭的轎子和小生,皺起了眉頭。
「唰」這時,那大青衣忽然轉身用長袖捂著小嘴再次發出「咯咯咯,咯咯咯」的笑聲,向缺眯著眼睛看去頓時一愣。
向缺訝然地問道:「這他媽什麼玩意,這麼羅亂呢?」
兩邊的小生提著發黃而又昏暗的燈籠率先走在了前頭,踮著腳探著身子,領著花轎穿梭在了林中。
「咯咯咯,咯咯咯」大青衣放下袖子,通紅的大嘴唇子一張一合,她輕聲說道:「夫君……你可是來迎親的?臣妾可是等的很辛苦呢,你個狠心的冤家。」
向缺伸手從地上捻起紙錢,但剛拿起來紙錢就成了一抹飛灰,紛紛揚揚的散了,就像是十字路上祭奠人時燒紙的灰一樣。
「咯咯咯,咯咯咯……」
青衣的胸前有個洞,洞里一顆鮮紅的心臟憑空跳動著,你雖然聽不見https://www.hetubook•com•com那心跳但腦子裡卻不禁會傳出陣陣「咚,咚,咚」的感覺。
樹林里山坡下,影影綽綽,隱約有歡聲笑語不時傳來,幾盞好似燈籠一樣的光亮忽閃忽亮,燈光淡黃有些昏暗。
一陣輕笑聲過後,向缺和高老大同時聽見一串清亮飄揚的歌聲若隱若現。
那大青衣施施然的走到轎子前,忽然一個紙人居然動了,伸出僵硬的胳膊拉開了轎簾,輕易揮手一招一個紅色的蓋頭憑空出現,然後罩在了她的腦袋上。
「很新鮮啊!」向缺皺眉嘆了口氣。
「想來就回來該來的都不來,相愛就有愛,該愛的都不愛。」
一時半刻之後,穿梭在林中的轎子朝著他們這邊走來,兩人站著沒動,就看著那一隊人從他們身邊經過,拎著燈籠的小生邊走邊撒著白花,但等花從半空中掉落到地上后,向缺低頭看著腳邊,那是一片片黃色的紙錢。
「唰」花轎正m.hetubook.com.com好走到向缺身旁猛然停住了,轎帘子突然被掀了起來,那女子露著兩抹腮紅配著一張慘白的臉蛋,緩緩的轉向了向缺。
「嗖嗖嗖」十幾隻黃皮子十分聽話的躥了出去,居然還圍著高老大跟他擠成了一團。
一曲作罷,大青衣揮了揮袖子,那一圈小生提著燈籠散去,並排站在兩旁,兩排小生中間有一個紙糊的花轎子,四個穿著黑衣身上印著大紅喜字的紙人站在轎子兩側。
腮紅,配著一身大紅袍再加一顆鮮紅跳動的心臟,看的向缺都有點心頭髮顫腦袋發麻了。
那女聲抑揚頓挫的唱了一段后,嗓音忽然提高起來:「綠水青山枉自多,千村薜荔人遺矢,萬戶蕭瑟鬼唱歌,春風楊柳萬千條,有情人皆不過奈何橋。」
向缺剛要邁步,黃三爺拉了他一把說道:「不用跟著了,他們轉悠一圈就會再回來的。」
「紅雨隨心翻作浪,青山著意化為橋,你這負心郎兒在那遠山和*圖*書笑卻不迎我上花轎……」清亮的曲調再次響起。
這時,紙糊的轎子旁邊剩餘那三個紙人瞬間全都活了起來,緩緩的彎下腰扛起了轎子。
「咿咿咿咿,呀呀呀呀,啊哈」那清亮的聲音在吊嗓子,林中忽然寂靜了下后,歌聲徐徐。
一個穿著花哨衣裳的女子穿著一身大紅袍,長袖善舞,正獨自一人甩著長袖在那翩翩起舞,披著長發背對著向缺他們。
「一年多了,這一幕天天都上演,每天都是他們,唱的也是同一齣戲走的也是同樣的路,天黑就來天亮就散」黃老太爺唏噓而又懊惱地說道:「這一塊地方本來是我們黃大仙的,但自從他們來了之後就把我們給趕走了,為此當初發生了爭執,死了我們不少個小崽子,小夥子我答應你了,那你也得答應我一件事,讓我們把老窩給奪回來就行。」
向缺淡定的回望著她,眼神從她的臉蛋一直瞄向她的胸口,那顆鮮紅的心臟正在「砰,砰」的跳動m.hetubook.com.com著,上面還掛著一條條的血絲。
白事店也就是殯葬店裡,都有紙紮的東西,從紙人到紙轎子還有紙糊的房子,近年來還有紙糊的別墅和車子,反正只要你能想到的人用的日常物品,都有紙糊的。
聽前半段的歌聲感覺比較通俗,但後半段直接跳到大青衣的曲調上了,這個轉折太突然!
「唰」高老大額頭冷汗直冒,唰唰往下掉,腿肚子都抽筋了人「噗通」一聲就坐在了雪地上,高老大媳婦走到他身後拎著高老大的脖領子就給他扯了出去:「滾一邊獃著去,礙事,還有你們幾個小的也是,禮遠點。」
扎的紙人都是殉葬用的,祭奠家人的時候一把火燒了,希望陰間的家人能夠接到,越是富有自然燒的東西就越奢侈。
這女子旁邊,幾個穿著小生衣服的男子手裡提著燈籠緩緩圍著她轉來轉去,踮著腳,走路的時候身子前傾一頓一頓的,就像是手裡拿著的那盞燈籠太沉,壓的他們不得不朝前探著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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