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生與活
第420章 我心狂野(八)

壞人?
站在異國的大街上和陌生的逃犯女人親熱,這感覺很刺|激,很羅曼蒂克,也很怪異。
荊茹娜笑:「你身上有官氣嘛……你別笑,有官氣的無非是有這麼幾種表現吧,一是打官腔,拿官調,說起話來嗯嗯啊啊的沒一句長話,二是臉冷漠,面癱,像沒有情感的橡皮人,不管你說得多麼動情,多麼急迫,他聽了總是無動於衷,好像一個只會喘氣的死人。」
「嗯,還要問什麼?」
「這就是一個悖論,怎麼說,你要怎麼才能找到安全感?只有和你同行的人越多,你才越安全,所以你問的命題問題,出題的教授們就是為了不挨罵,降低風險才能不挨罵,延伸一下,對改革者來說尤其如此。」
城市大多相同,不同的只有人。
荊茹娜說著放開了馮喆的身體,轉身走了幾步大聲說:「我他媽的不是賤貨,不是婊子,老娘不是隨便的人,我也不想過這樣的日子!」
「也是,大家都不熟,還在地球的這一邊,犯點什麼事也沒人知道,我就不這樣來的?我就知道,有些人來了,和國內簡直不是一個人,像是脫了面具一樣要換個活法,比仿說在這裏找女人玩,還玩的很嗨,同時和幾個,前一段,有個人吃了葯瘋了一宿,結果那玩意軟不下去,送看醫生了,就是咱們國內的,據說官還不小。還有有錢的女人找男妓的,多了去了,見怪不怪,不就那回事。」
「命題就是為了不挨罵,所以,降低風險才能不挨罵,如果命題向思考的深度延展了,大家就會罵教授們脫離了中學實際,你說,他們為嘛要干那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真是中國人!我是從難民營里跑出來玩兒的」。
……
第二天,馮喆仍舊打算到處轉轉,但在準備出賓館的時候,發現客堂中間顯眼的位置放著一個公示牌,上面只用中文寫著:「本酒店竭誠為各位客人提供優質的服務,如果住和圖書宿期間有任何問題歡迎向總台投訴或者提出建議,祝大家一切愉快。」
因為不了解所以神秘,而矛盾,這個國家誕生了馬克思,也誕生了希特勒,實在是矛盾的對立統一。
荊茹娜長的並不是很漂亮,但是很白,馮喆問:「你說我像官,你怎麼看出來的?」
過了良久,荊茹娜喘氣說:「我想和你做|愛,真的,我很久沒做了,我在這裏簡直要爆炸了,身體和靈魂都要瘋了……」
「然後,就這樣了,我掂了水果刀將丫的子孫根割了……」
馮喆未置可否的問了幾個相關問題,荊茹娜看看時間說自己要走了,不然回不到難民營了,馮喆也吃好了,結了賬兩人走了出來。
「知道,製造機械大廠,看看,我就說你是國企的部門負責人吧。」
德國。
「三就是只講空話,不講具體,只講原則,不談措施,只講絕對正確的大道理,但是不具有操作性,第四種就更具特點了,主要表現在訓人罵人上,這官大了脾氣長,一闊氣臉就變,官升一級,自我感覺智慧細胞也隨即增加。水平高不高,用擺架子撐門面,就是所謂的『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官不在大,擺架就行,有主人之像耳,無公僕之顏容』……」
這個世界這麼大,過的不幸福、不如意、卻不得不漂泊在外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我現在?呵,看開了,什麼值不值的,在哪不一樣?不就是為了三餐一宿?地球不就一個家?研究生怎麼了?我在難民營還見過非洲一小國總統呢,那又怎麼樣?我們並不是造物主的寵兒,只有不停的舞蹈,才能阻止腳下荒草的叢生,不就是換個活法嘛。」
馮喆還沒回答,荊茹娜就親了過來。
「去他媽的生活!操蛋的人生!」
荊茹娜嘴裏偶爾的蹦出一句英語或者德語,還有受過高等教育才能說出的一些文藝一點的語句。
歷史和_圖_書是由人譜寫的,離開了人這個萬物的靈長,歷史將是慘白與虛妄。
「可是,高考是指揮棒,你們教授的意識不改變,中學怎麼變?」
「除了咱們國家的,別的亞裔人沒那份大氣,打個比方,日本和韓國人,表面看似彬彬有禮的,跟你說個話彎腰九十度,但是心裏特虛偽,眼神飄忽不定,總像是在琢磨什麼,不沉穩,還有,特小氣,嘴上說的美,涉及了利益,摳門著呢,總之和咱們國家的人不一樣。」
荊茹娜搖頭:「家裡還有哥哥,他會照顧我爸媽的,難民營,怎麼說呢,裏面也有咱們國家的人,不過大都是四五十歲的,媽的,老是想占我便宜……我就在這等著分配,要到哪個地方呆八年,聽人說肯定是什麼不知名鳥都不拉屎的小鎮,然後,我就獲得德國身份了,我跟你說這些就是覺得你不是壞人,你不是吧?」
走馬觀花的去了幾個地方,傍晚的時候,馮喆回到了所住賓館附近,這裡有家國人開的餐廳,馮喆還沒進門,一個二十來歲的女孩疾步走過來問:「請問你是中國人嗎?」
荊茹娜看著馮喆說:「今天時間不行了,我真的要走了,要是明天或者以後還能見,咱們一定好好的做一次。」
馮喆沒吭聲,這個荊茹娜其實是需要發泄——她為了抵抗騷擾逃離,如今卻想和一面之緣的自己發生肉體關係,人怎麼能知道自己今後的路會是怎樣的?知道如今會不會悔于當初?
「我們難民營有規定的,晚上九點前必須回去,否則就要被遣送,這家餐館還可以,就是比較貴,我知道隔一道街那有一咖啡館,那很便宜,我經常在那坐。」
「你——現在在難民營,以後呢?家裡還有什麼人嗎?」
荊茹娜說的很滿不在乎的,彷彿就是在說別人的故事,馮喆問:「你這樣,值得嗎?」
這女子笑了:「別,我就是很長時間沒和同齡的人,還和圖書是咱們國家的同齡人說過話了,你別介意,現在自我介紹,我叫荊茹娜,沒出來之前,是南方一所大學的研究生,至於來這的原因,我在國內捅了人,就花錢偷渡到了泰國,然後在泰國等了三個月,申請到聯合國派發的難民號,這就被送到這裏,然後住在難民營里,怎麼說呢,一天拿幾塊錢發下來的生活費,然後等著再往下分配。」
這標準的普通話讓馮喆憋了一整天的喉嚨頓時有了一展風採的機會:「是啊,請問你是?」
和荊茹娜談了一會,馮喆聽得多,他覺得差不多了,問:「你知道邁恩伯格公司嗎?」
幸福的人總相似,不幸的人各有不同。
馮喆有些目瞪口呆:「難民營?」
在馮喆的思緒里,這個遙遠的歐洲國度是和賓士車、萊卡相機、西門子電器等同起來的詞語,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第一次出國,竟然還是一個人就來到了這個充滿了神秘又充滿了矛盾的土地上。
林茹娜很喜歡說「然後」,馮喆不禁問:「你捅了人?」說著他掂了掂筷子,荊茹娜卻拿著刀子很淡然的說:「媽逼的,sorry,我不是說你,我那時在我們那大學,我跟著的那教授太道貌岸然了,簡直一禽獸,玩女人的心得能出幾十篇論文去,剛開始騷擾我,我忍了,後來,這老淫|蟲半夜敲我門要和我研究一高考命題,我勒個去的,你丫研究高考命題三更半夜的敲女研究生的門啊,結果一進門就抱著我說愛我喜歡我怎麼滴,說什麼和自己老婆沒感情了,屁,不就是想操|我……」
馮喆笑了:「我就是壞人又怎麼了?你剛剛也說你不是壞人。」
「其實。」荊茹娜咂嘴:「除非中學教學變了,只有中學的教學變得比較靈活了,變得有能力導向、素養導向了,教授們命題的時候才敢變,這樣的話皆大歡喜,不然他們教授不吃飽了撐的?」
馮喆笑笑:「你怎麼看出來和_圖_書的?」
柏林。
「我猜,你準是一個政府官員?要不,就是國企的什麼部門管理者?嗯,還有著一定的級別,科級?起碼是副科吧?」
到了柏林,就得來柏林牆,牆上那些胡亂的塗鴉遮蔽了留存在歷史中的陰森與恐怖,馮喆沒有感到什麼撲面而來的壓抑,他就是一個遊客,以外來人的身份感觸著這個國家在特定的時刻留下的不能磨滅的印跡。
「你請我喝一杯怎麼樣?我們慢慢聊聊?我不是壞人。」
睡了一覺,倒了個時差之後,已經是下午時分,馮喆走了出去,發現柏林的街道很乾凈,乾淨的讓他覺得哪有些不對勁,路上秩序井然,根本沒有強行穿越公路搶紅燈的現象,他信馬由韁的坐上了一輛計程車,任由著饒舌又熱情好客的司機載著自己在城市裡到處的晃蕩,但是這德國司機嘴裏說了什麼,其實他一句也沒聽懂,當然,他也聽不明白。
荊茹娜放下了刀叉,看著馮喆說:「有見地,不過我還真的能回答了你這個問題,這一點你不太了解,但凡命題,主要成員就是大學老師,而被抽去命題的時候很多人是不太樂意的,為嘛?因為要封閉比較長的一段時間,且命題又不能作為他的學術成果。所以命完題之後,這些專家們只關心一件事情:考完試上網看一看大家的反應,罵不罵命題者。如果大家波瀾不驚,這次任務就交差了。」
這是國外,這個酒店的客人也不止就是中國人,可為什麼偏偏只用中文寫了這些字呢?
假如不是在國外,馮喆真是會覺得這女子就是蹭吃蹭喝的騙子,但是她這麼坦誠的告訴了自己來歷,馮喆倒是將心態收斂了一些。
荊茹娜接連的罵了幾句髒話匆匆消失在街頭,馮喆知道,自己和這個素味平生的女人有生之年恐怕不會再見面了。
因為是公費,馮喆沒想過要虧待自己,但是自己來的任務卻是要做「特務」的,就不得不稍微和*圖*書的低調一些,他選了一家中檔的賓館入住,恰好國內的一個旅行團也下榻在了這裏,異國他鄉遇到炎黃子孫,原本因為語言不通的拘謹稍微的好了些。
她殺了人,偷渡了出來,這會在難民營……
黑啤酒,小籠包,涼牛奶泡麥片和黑麵包抹果醬,這套餐的配置有些奇怪,但是這女子吃的津津有味,要不是街外面的燈光明亮的不像樣子,要不是有著別的種族的男女在身邊,在這家飯館里坐著是有些意識不到身處何地的。
也許,哪個民族都有天才和瘋子並存的事情發生。
「啊?」
「你是想說報警等法律制裁他?別幼稚,也別對我說教了,那老東西流氓過的女的有好幾十個了,他不還好好的?對不起,我謝謝你,我是說行不通,要不我也不會鋌而走險……」
難民營跑出來,還玩?
荊茹娜一出門就攀著馮喆的胳膊,將身體使勁的往馮喆身上蹭,馮喆並沒有拒絕推開她,荊茹娜站住看著馮喆問:「咱們能接吻嗎?」
經過這個問答,馮喆確信了眼前這個偶然邂逅的女人真是一位女研究生,否則一般人很難將這個事情說的這麼透徹。
「我瞧你氣定神閑的,這份沉著不是一朝一夕能練出來的,你身上就是有官氣。再有,瞧你這年紀,我看科級也差不多了。你來這,是公事?」
也許真的像她說的她很久沒有和國內同齡的人說過話了,荊茹娜的傾訴欲特彆強,馮喆聽了一會,問了她關於高考命題的事情:「你不是接觸過高考命題嘛,我在想,為什麼你們命題的時候,哦,我表述的有些錯誤,那些命題的教授或者老師們,不能把一些題命得靈活一點,那些出題的人,究竟是想考察學生的批判性思維,還是別的?考試嘛,為什麼要考的那麼死呢?讓學生有開放性的思維不好嗎?為什麼非得去鑽那種很偏很深的細節知識呢?難道學生不是考大學,而是在考研,在搞學術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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