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進平靜地站起來，道：「我就是蘇進，請問有什麼事情嗎？」
方勁松點頭。
蘇進意外地揚眉，方勁松！
這一方面顯得這人特別慫，另一方面也顯出了這不是他一個人的問題。不是認同了他的行為，怎麼會這麼多次都跟他一起行動啊？
方勁松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還是點了點頭。
方勁松正要說話，突然教室門被砰的一聲推開，一個人揚聲問道：「蘇進是不是在這裏？還有那個叫方勁松的，也是你們班的學生吧？」
蘇進沉吟道：「受傷之後，你還是有積極鍛煉過這隻手是吧？」
沒錯，他左手的大拇指殘缺了一個指節，上面明顯留了一些傷痕，是後天受傷造成的。
「手部各項功能基本正常，靈活性和敏感度都夠……」聽見蘇進的話，方勁松的眼睛越來越亮，裏面飽含著期待。
他們倆是室友里唯一同專業同班的，按道理來說關係應該不錯。但一方面，蘇進到現在還沒真正住校，另一方面，方勁松的脾氣也很有點怪，兩人到昨天為止，連一次正式的招呼都沒有打過，這還是第一次坐到一起。
蘇進昨天答應柳萱時，心裏其實就已經有了準備。聽見這種話，他只是笑了笑，沒有正面回答。
明明只是頭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柳萱今天早上就把這個視頻當成最主打的部分發出來了。
蘇進和方勁松一起轉頭，只見門口擁進來五六個人，校徽在和-圖-書胸口閃閃發亮——全部都來自文物修復專業，有一年級的，也有二年級的。後面還有一個人躲躲閃閃，正是昨天被蘇進打回去的那個公鴨嗓。
方勁松收起筆，整理好筆記，這才問道：「我想請問一下，你是不是學過文物修復？」
網站主編是新聞學院的副院長，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人。他無奈地看著柳萱，道：「這個專題在發出之前，本來就應該先給我審閱的。柳萱同學，你這樣做，是違反了學校網站的規定。」
方勁松的眼中閃出光芒，問道：「我還想請問一下，像我這種情況，真的沒辦法從事這方面的工作嗎？」
蘇進下意識地看向他的左手。
這點是瞞不了人的，蘇進很爽快地承認了：「嗯，學過一些。」
專題里，一條條列舉了近一年來圍繞文修專業發生的糾紛，大部分都是這個專業的學生仗勢欺人，各處要求特權的事情。柳萱之前對蘇進他們說過的數據，也都清清楚楚地列在了上面。
蘇進拉過他的左手，按了幾下，又拉著他的手指以及手掌進行各種彎折，試探他的手部反應。
不用說也知道了，他們就是為了今天早上那個專題上的視頻來的。
學校網站的新專題上了又下，影響其實有限。畢竟專題上線的時間太早，還沒真正擴散開就已經被全刪了，後面跟去的學生只能看見轉述，就沒有那麼直觀的感受了。m.hetubook.com.com
……
真正受到影響的還是蘇進他們幾個人。
相比起這個看完爽爆的視頻，專題其它的部分就讓人很不愉快了。
蘇進誠懇地說：「老實說，昨天回去之後，我也考慮過這個問題。文物修復對雙手的靈活性和協調性要求非常高，很多工作都是要兩隻手一起完成的。大拇指缺少一個指節，你的左手就沒辦法完成捏、掐、抓按等多種運動，而這些，都是在文物修復過程中經常要用到的。」
蘇進注視著方勁松，道，「客觀缺陷明顯，就要靠主觀的努力和選擇來彌補。這方面，你能做到什麼樣的程度呢？」
加上這些內容，方勁松跟公鴨嗓的衝突就更完整了。
從早上第一個人看見視頻開始，就有人在下面留言。沒過多久，下面就蓋起了高樓，學生們一邊痛罵這些文修專業這些不要臉的小人，一邊高呼酷斃爽爆，同時還在打聽蘇進是誰，怎麼會這麼牛逼。
柳萱的雙手重重拍在田院長的桌子上，道：「田院長，我一年級的時候您就給我上過課，當時您是怎麼跟我們說的，您還記得嗎？新聞報道要關心大家真正的需求，挖掘背後的真相。現在文修專業得到太多特權，影響非常壞，應該被治理了！」
蘇進盯著這隻手看了一會兒，問道：「我可以試一下嗎？」
後來他考上了文修專業，方勁松因為身體原因沒考上，他就得瑟起hetubook.com.com來了。像昨天那樣找方勁松麻煩，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最關鍵的是，每次他都不是一個人上，而是帶了好幾個同專業的同學。
他按照往常一樣，坐在一個不遠不近的中間位置，過了一會兒，一個人在他旁邊坐下，向他點了點頭。
視頻經過適當的剪輯，把當時的事情呈現得清清楚楚，還添加了背景音樂和一些音效，非常之燃。
前面這段過程，看得所有人都是一肚子火，恨不得自己就在現場，能親自揍這傢伙一頓。所以後面蘇進一上來，大家就覺得爽了。
這個人的語氣極為不善，一聽就知道是來找碴的。
「當然是因為……我們需要他們啊！」
下課後，老師走出教室，蘇進沒有起身，轉身問道：「找我有事嗎？」
更別提，蘇進以一個專業外學生的身份，居高臨下地教育這些文修專業的學生關於紙張的差別，說得頭頭是道，讓他們個個懵逼，簡直讓所有人心裏大爽，覺得出了一口惡氣！
這就是學校的反應，他們要把這件事情壓下去，繼續維護文修專業！
「這樣做太不公平了！」
柳萱有些遲疑：「因為國家的整體政策？」
事情大概在上午八點的時候達到高潮，很多人都在關注著後續的發展和學校的反應。
方勁松身體一動，正要說話，就被蘇進按住了。
田院長面露微笑：「我們是高等院校，擁有相當的獨立性。國家政策跟我們關https://m.hetubook.com.com係當然很大，但也不至於為這個破壞平衡。」
他之前雖然沒留意觀察過這個人，但同學也有一個多星期了，竟然完全沒發現他的缺陷，可見方勁松保護得有多好。而現在，蘇進一低頭，方勁松就攤開了手掌，把自己的殘缺展示在他的面前。
結果八點半剛到，第一節課還沒下課，學校網站上的專題、視頻就全部被刪了！同時被刪掉的還有論壇上的貼子。相關這件事情，所有討論得比較熱烈的貼子都被刪掉了，部分人被暫時封了ID，論壇出公告，要求學生冷靜討論，文明發言。
當時柳萱到得比蘇進和郭天更早一點，之前的部分也錄了進去。
一時間，很多學生憤怒地摔了手機。
別的不說，這天蘇進正常上課時，就有不少人特地轉頭過來看他，對著他指指點點。還有幾個同學跑到他面前他，感嘆道：「你真是太有種了！」
大學生年輕氣盛，看不順眼一個人找他麻煩，那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沒事找事找這麼多次就不正常了。最關鍵的是視頻里的這一次，竟然還誣衊方勁松偷東西？
兩個人都是好學生類型的，上課時都沒有說話。蘇進瞥了一眼，方勁松的確聽得非常認真，筆記做得一絲不苟，很有他的風格。
田院長仰頭看她，平靜地道：「你說得沒錯，但你想過沒有，學校為什麼要給他們這麼多特權？」
「那是為什麼？」
柳萱憤怒地道：「先給您審https://m.hetubook.com.com查，讓您把它斃掉嗎？田院長，學校為什麼要這麼維護文修專業？國家現在是很重視這方面的事業，但不代表要讓他們破壞學校的正常秩序！」
這時，柳萱站在學校網站的主編辦公室里，憤怒得聲音都變了調。
田院長嘆了口氣，道：「柳萱，去年你就做過這個專題的提案，當時就已經被否決了，今年為什麼你還要一意孤行，強行上馬？」
公鴨嗓名叫范魯，跟方勁松從小認識，從小就對他心懷嫉妒。
方勁松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下去，他抿緊嘴唇，過一會兒才道：「所以說，我其實還是沒希望的嗎？」
這些事情有不少都是學生們親身經歷，或者親眼看見的。他們潛藏在內心的憤怒被這些內容重新掀了起來，紛紛跑到學校論壇留言，要求學校重新定位文修專業，嚴懲這種不講道理的行為，給各專業一個公平的待遇！
那個視頻給人的衝擊力相當大，站他們立場的會覺得很爽，對面立場的就會感覺遭到羞辱了。
正常找麻煩，嘲諷幾句沒問題，氣上來了揍一頓大家也都接受，但是造謠誣衊？偷東西？這也太過分了吧！
蘇進思索片刻，道：「客觀來說，缺陷的確非常明顯，很多工作沒辦法進行。但是，文物修復包含的範圍非常廣，這部分工作沒法做，其它方面呢？」
……
你們得瑟，也不過因為你們學了這個專業。但你們學了個屁！連非專業的學生都比你們懂行，你們有個屁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