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賴海從一邊打量著蘇進。
直接坐車回去，就沒什麼時間相處了，柳萱有點依依不捨，她眼睛一轉，兩人現在正經過一家商場。
蘇進以為她累得不想等車了，點點頭說：「好。」
但是他……對任何人感覺都是一樣的。總是保持在一定的距離內，不遠，也不近。
當然，如果再次同分的話，也不會刻意壓人下去。
他的滿心裏，好像只有自己喜歡的事業，只有文物修復。
「有道理！」柳萱重重點頭，「嗯，我明天就開始了解！有什麼書可以看嗎？那些文物雜誌？」
賴海在一邊看著，有些驚嘆。
他們吃飯的地方離學校有一段距離，柳萱這兩天都是自己開車來的，現在車還停在南鑼鼓巷附近的停車場里。
又是文物……不久前，柳萱還聽得興緻勃勃，這會兒不知道為什麼，卻突然不想聽蘇進提這個了。
現在天色已經全黑了，街燈閃爍，流光溢彩。樹木的陰影投在他們身上，在地面上不斷變幻，遠處人聲鼎沸，傳到他們這裏卻變得安靜了一點。
蘇進想了想，說：「譬如這次，賀家修復的文物里，有兩件琺琅製品。」
他看出了學生們對蘇進的態度。尊敬有加，崇拜信服，完全不像是對待一個同齡人，比師長還要更甚。
《考古》的確是文安組的下級部門，但是跟五個執行組和萬物生都沒什麼關係。他們是一個獨立部門，上班時間hｔｔｐs://ｗｗw•ｈeｔuｂｏoｋ.coｍ.ｃｏm很正常，周末也不會留人加班。
時間過得比想像中還快，等兩人回過神來時，一小時已經過去了。
關係和睦又不缺乏良性競爭，這簡直是一個團隊最佳的狀態。
柳萱坐在木椅上，看著他的背影，又看看手裡的葉片。她輕輕舒了口氣，從包里翻出一個筆記本，把那片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黃楊葉小心翼翼地夾了進去。
柳萱指著一張空椅子說：「先在那裡坐著休息會吧？」
蘇進這個人，真的如他所想，只是鑒定能力超強嗎？
蘇進順便還打聽了一下《考古》雜誌的事情。
而現在，蘇進簡簡單單一句話，又激起了他們的競爭意識——
剛才學生們打打鬧鬧，雖然很有分寸，但五個人全部都加入了，關係非常和睦。就算是高冷如賀家，其他學生也他也很親近。
不是每個人都會第一眼就注意到他，但這樣的人，相處得越久，越讓人忍不住沉迷。
他有所誤解，但話里一片誠摯，蘇進感受到了，笑著點頭說：「嗯，我知道的，謝謝你的提醒。」
蘇進長得不算頂級俊美，但是五官端正，面部線條柔和而清晰，讓人看得非常舒服。尤其是他眉宇自然開闊，眼神溫和卻堅定，全身上下都煥發著一股由內而外的光彩。
「哦？」柳萱眼睛一亮，道：「講給我聽聽？」
蘇進點頭，道：「琺琅這兩和-圖-書個字，其實是舶來詞。它源於中國隋唐時古西域地名拂菻，最早的時候叫拂菻嵌或佛郎嵌、佛朗機，簡化為拂菻。出現景泰藍後轉音為發藍，后又為琺琅。其實，華夏早年，還有一種很常見的東西，也是琺琅工藝製成的，你猜是什麼？」
他們前面不遠處有一對小情侶，兩人手挽著手，身體靠得非常近。女生不時抬起頭，對著男生說話，男生低頭專註聆聽，眼神非常溫柔。
以前，柳萱一直特別欣賞這樣的人。她一直覺得，擁有夢想，並且全心為夢想付出的男生，才是有魅力的、值得喜歡的。
蘇進面帶微笑地看著前方，聲音平和而穩定，這時候兩人的姿態，竟然跟前面那對小情侶有些雷同了。
吃完飯，蘇進再次表現了學生們這兩天的工作，讓他們提前回去休息，好好放鬆一下。
柳萱目光一閃，完全沒提車的事，說：「好啊！」
最後，只剩下蘇進和柳萱兩個人，蘇進看了眼天色，說：「我送你回宿舍吧。」
商場下面有便利店，蘇進抬頭看了一眼，往那邊走過去。
學生們忙著修復，蘇進忙著寫論文，這兩天連跟柳萱說話的人都沒有。
柳萱坐了一會兒，側頭看他。
蘇進向他們舉了舉杯子，笑道：「所以，不要輸給自己，也不要輸給別人啊。」
柳萱聽得眼睛閃亮，嘆道：「原來是這樣！真有意思，你不說，我還真聯繫不起來！」
hetubook.com.com柳萱的臉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微微有些泛紅。她重重點了一下頭，輕輕「嗯」了一聲。
她聽蘇進的聲音微微有點沙啞，問道：「你渴了嗎？我去給你買瓶水吧？」說著就要站起來。
柳萱搖頭道：「不會啊，我覺得很有意思。看著被時光蒙塵的文物重煥光彩……簡直令人心醉，一下看下去也不會煩！」
蘇進捻著葉柄，一時間有些出神，沒有出聲說話。
他可不是一個普通的技術宅，身上萬物生的負責人，他對人對事的觀察力還是很強的。
不管賴海再怎麼期待蘇進，以及天工社團的表現，正式活動都要再等到下一周。
賴海杯子一頓，語重心長地說：「小蘇，一級文物正是打基礎的時候，你的鑒定能力是比較強，但動手能力也不能忽視了啊。」
學生們臉上的笑容消失，眼睛閃閃發亮，目光中充滿了堅定。
接下來，蘇進又給柳萱講了一些關於文物的小故事。這些故事他肚子里藏貨極多，完全是信手拈來。不知不覺中，柳萱越靠越近，她微仰著頭，無比專註地聽著蘇進說話。
兩人坐在木椅上，秋季的風飄過，捲起地上的一片落葉，打著旋兒飛起來，飛到了他們面前。
蘇進下意識地接住，那是一片黃楊葉子，心形的，邊緣全部都黃了，只有最中心的位置留著一抹青色。
賴海把杯子靠近唇邊，微笑了起來。他目光灼灼地盯著蘇進，對這個和圖書年輕人的興趣更濃了。
蘇進搖了搖頭：「那些雜誌良莠不齊，裏面的信息比較錯亂……不過也可以，明天我去找你，給你標一些比較靠譜的出來，你先了解一下吧。」
蘇進和柳萱看了一會兒，不知為什麼，突然覺得有點不自在了。兩人一起低頭，同時開口：「你……」
這時，一個聲音在她頭頂上響起：「美女，這裡有人坐嗎？」
蘇進舒了口氣，看了眼時間，意外地道：「竟然走了這麼久了，你累了吧？直接坐車回去？」
不過下周末的修復，還是會繼續展開競爭，同樣是墊底的進入替補行列。
柳萱記得非常牢，點頭道：「對，一面掌鏡，一個鼻煙壺，非常漂亮，修復得也非常棒！」
蘇進怎麼可能讓女孩子去幫他買水，他站起來，按了按柳萱的肩膀，笑道：「我去吧，你在這裏等一會兒。」
現在，她當然還是很欣賞蘇進，很喜歡他，但不知為何，心裏總是有一些絲絲縷縷的悵惘……
蘇進把那片葉子遞到她手上，輕笑道：「我在想，自然造物之美，從來不遜色于文物啊……」
柳萱安靜地坐在他身邊，秋風有點涼，但這樣坐著，她能清晰地感覺到，從蘇進身上傳來的隱隱熱度。這熱度不僅是體溫，還有他的這個人，只是坐在那裡或者站在那裡，就讓人無法忽視。
蘇進問道：「這兩天你一直在工作室看我們幹活，是不是有點無聊？」
學生們他們笑鬧過後ｈｔｔｐs://wｗｗ.hetｕｂooｋ.ｃｏｍ•ｃｏｍ，迎著徐英眼巴巴的目光，蘇進終於公布，既然這次大家的表現都很好，那就不執行替補制度了。徐英直接結束墊底，上崗修復。
青色與綠色的過渡極為自然，葉脈均勻地分佈著，平鋪在樹葉的每一處，複雜而精巧。
商場的前面有一片小廣場，小廣場上有些木椅，供人暫坐休息。
柳萱毫不猶豫地點頭道：「好！」
坐了一會兒，蘇進回神：「你在想什麼？」
蘇進笑著說：「其實你要做這方面的新聞和專題的話，也可以適當了解一些背景。可以充實一下故事，到時候就算是採訪，也會更有利。」
柳萱搖頭，蘇進笑了起來：「就是搪瓷啊。搪瓷杯子、搪瓷飯盆、搪瓷盆，一樣是石英等東西混合鉛和錫，塗在金屬器物表面，燒制而成的，也算是一種簡單版的琺琅。」
兩人只說了一個字，又同時停下，一起笑了起來。
柳萱怎麼可能說，搖頭道：「沒有，你在想什麼？」
蘇進這兩天到得都比她早，不知道她開了車，問道：「走一段消消食，然後再坐車？」
蘇進和柳萱並肩而行，緩緩走著，一時沒有說話。
……
不過畢竟是同一個系統，賴海給了蘇進一個投稿信箱，可以直接投稿給《考古》的主編。一些段位比較高的修復師要投稿的話，也都是通過這個郵箱的。
蘇進笑著說：「嗯，而且每一件文物，都有它背後的故事。如果能了解它的背景，知道它的故事，就更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