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唧唧呱呱地說著之前的事情，看得出來母子倆的感情很親近，于琢對自己的做的蠢事也直言相告，並沒有什麼隱瞞。

蘇進在原地停了好一會兒，才緩緩走進去，輕輕撫摸了一下那個位置。

蘇進直起身子，說：「這些照片很有意思，不介意我拍拍吧？」

蘇進一路上山，到了萬佛洞，走了進去。

她應該是早就察覺到于正傳所做的事了，但是有可能是沒有放在心上，有可能是出於某種目的想要隱瞞，結果到于正傳死的時候全部爆發了出來。

半小時后，蘇進回到了龍門石窟。

蘇進不答反問：「這些照片，我可以用手機拍一份存底嗎？」

蘇進走過去，跟他肩並肩地看了一會兒，發現於琢雖然是盯著照片，但目光飄忽，似乎已經出了神。

于母點頭，坐起來從床頭櫃里拿出了一個鐵盒，遞給了蘇進。

于母抬起頭來，蘇進迎視著她有些迷濛的眼神，溫和地說，「畢竟我是個成年人了，有些判斷，我還是希望由我自己來做。」

但是漸漸的，蘇進留意到于母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影，不像是欣慰，倒更像是自嘲。

「不過我覺得，如果是我的話，我會更願意知道真相。」他突然說。

不，還是有一些不一樣的。這個斷口位置的石碴分明比他記憶中的新得多。

他徑直走到照片中佛像所在的位置，不需要刻意判斷，就停下了腳步，表情變得凝重起來。

聽著這樣的聲音，蘇進突然明白了她眼睛紅腫的由來。

蘇進翻看和_圖_書著那些票據和小冊子，突然問道：「這些東西能給我嗎？」

「是啊……」于母低下頭，深嘆了口氣。

蘇進點頭，果然拿出手機，又從牆上拿下一個相框，拍了張照。

一滴滴淚水滴在床上，把淡藍的顏色染成了深藍。

她深吸口氣，勉強平靜了下來，道，「當時我只覺得挺放心的，後來越想越不對。」她伸手比劃了一下，說，「這個大小，不就是萬佛洞的佛像大小嗎？」

「……沒有。我不敢去。」于母捂著臉，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她的語氣並不像她表現出來的那麼軟弱，直呼于正傳的名字，更有些意外鋒銳的感覺。

他的目光跟著落在蘇進的手上，有些疑惑地問道，「這是什麼？」

蘇進又翻了一下鐵盒裡的東西，把它們收拾好，關上了盒蓋。

蘇進拿起來翻了一翻，問道：「這些是什麼，您能看懂嗎？」

「可以。它一直都是貼在這裏的，您隨意吧。」于琢茫然地說。

「啊？」于琢愣了一下，最後還是老老實實地出去了，還順便關上了門，只留了一條虛掩的縫隙。

「你確定是萬佛洞？」蘇進問道。

守山人已經認識他了，看見他過來，只是點了點頭，就放了他進去。

這一片地方，本應密密麻麻地布滿了微型的佛像，每一尊只有四厘米高，形態各異，極其生動。但現在，檯子上卻明顯空了一片，只餘下醜陋的斷茬。照片上的那尊佛像同樣不知所蹤。

于母看著蘇進，表情漸漸恍然，ｈttｐs://www•heｔuboｏk•coｍ•coｍ有些驚喜地說：「真的是，真的是蘇八段！」

「本來也不是特別確定的，但他那次離開之前，的確去了萬佛洞好幾次，整天整天地呆在那裡。外面牆上有張照片，就是那時候拍的。」于母說。

于母搖頭，拿起票據說：「我就是看著這些東西覺得不對的。有時候他告訴我去了一個地方，但是拿回來的車票根本就不在那裡。有時候是時間對不上……不過只有很少的幾次，我還懷疑他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

于正傳的妻子，當然對龍門石窟也是非常熟悉的，但她的這個判斷還是讓蘇進震動了一下。

兩人一起到了于母的卧室，蘇進聞到房間空氣里一些隱約的中藥味道。于媽正準備起身，于琢連忙過去扶住她：「媽你不用起來！」

拍完之後，他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把照片從相框里取了出來，看見照片背後有一行數字。

「沒事了，只是一時著急。」于琢撓撓頭，很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出門前太激動，忘記拿電話了。李叔他們聯繫我媽，我媽聯繫不上我，情急之下，突然暈倒了……對了，她現在想跟您說說話，您……」

蘇進走出房門，發現於琢正站在他剛才的位置，凝視著牆上的照片。蘇進出來，他也沒有回頭。

蘇進早已習慣了別人這樣的反應，笑著說：「您不用客氣，按年齡來說，您是我的長輩才對。」

她深吸一口氣，道：「我在家裡發現了一些東西，早就有了一些https://m.hetubook.com.com預感。正傳他……可能不像小琢想的那麼無辜。他應該，應該很早以前就跟那邊有聯繫了！」

「那怎麼行，蘇八段是客人也是長輩……」于母一邊說一邊抬頭，看見蘇進的臉，立刻吃了一驚。

她捂臉哭道：「我現在都不敢跟小琢說，小琢表面上很叛逆，其實最崇拜他爸爸了。萬一他知道這些都是真的……」

「您這樣說，應該是有一些證據吧？」蘇進突然問道。

「2008年4月23日。」

蘇進拿出手機，調到這張照片所在的位置，劃到了下一張。那裡顯示著這張照片的拍照時間。

「……嗯。」于母沉默良久，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室內安靜下來，片刻後於母先向蘇進問好，然後直言問道：「蘇八段，您的大名我的確是久仰了，我現在想請問您一句，您真的認為于正傳他沒有問題嗎？」

她的聲音里滿含著愧疚，蘇進卻很能理解她的心情。

她大概說了一下那張照片的位置，蘇進發現，正是不久前自己看見的那張！

蘇進想了一想，拿出手機，把牆上的照片一張一張地全部拍了下來。

蘇進心中一動，聽見於母抬頭打斷了兒子的話，對他說：「小琢，你先出去。」

蘇進點點頭，也把它拍了下來，于琢有些好奇，但沒有阻止。

蘇進問道：「您的意思是……」

蘇進一張接一張地拍了下去，突然，于母在裏面叫于琢的名字，這時蘇進正好拍完最後一張，他轉過身，對於琢說：「正好我也要走了，你好好陪陪htｔps://ｍ.ｈeｔｕｂｏｏｋ•ｃoｍ•ｃoｍ你媽媽吧。明天早上我們石窟見。」

她哽咽了兩聲，指指蘇進手上的小本子說，「後來有一次我偷偷跟蹤了他一下，發現他坐著火車到了一個荒山野嶺，住進了一個房子里。後來有一個跟他差不多年紀的男人過來，兩人好像交換了什麼東西……」

背後房間里的交談聲停止，于琢走出來看見蘇進的動作，怔了一下問道：「蘇八段，您這是……」

他站了起來，發現一番訴說之後，于母的情緒比之前平復多了，不再像是要一直哭泣的樣子。看來，這段時間以來，這些事情一直壓在她心裏，無人訴說，這才是她心情鬱結的真正由來。

又過了一會兒，他才像是發現蘇進的存在一樣，手忙腳亂地轉身，問道：「您出來了！我媽……」他往門那邊看了一眼，壓低了聲音，「我媽她沒事吧？」

「當然不介意。」于琢連忙說，他走到蘇進身邊，看著那些照片有些感懷，「這都是我爸拍的，貼在這裏好多年了……」

她這樣說的時候，表情也明亮了很多，于琢笑著看了母親一眼，介紹說：「我媽是您的粉絲，鐵粉！」他非常興奮地對母親說，「蘇八段也覺得我爸沒問題，他做這件事情肯定另有內情！」

于母抬頭看了他一會兒，點點頭說：「您覺得有用的話，那就拿去吧……」她瞥了一眼這個鐵盒，眼神幾乎是厭惡的。她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情，「蘇先生，您覺得我應該把正傳的事情告訴小琢嗎？」

「媽你不記得了嗎？蘇八段就是蘇進，就是驚龍會上那個和-圖-書！」于琢興奮地提示。

距離現在正好八年！

「所以後來我回想起來，思忖著那包裹的大小，突然就想了起來。」于母說。

「你母親沒事吧？」蘇進問道。

這個年份，應該是……不到十年，大約八年左右？

他用期盼的眼神看著蘇進，蘇進笑了笑說：「沒問題，走，進去吧。」

相處了二十多年的枕畔人，一直對他深信不疑，兩者之間感情也非常好的，當然不願意希望發現他跟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同。難得糊塗，有時候寧可欺騙一下自己……

于母的眼眶仍然紅腫，眼睛像是被淚水洗過一樣，明亮得驚人。

蘇進停頓了一下，片刻后才道：「您是他的母親，您最了解他。這個判斷，也應該由您自己做出來。」

他們一早就約定了時間的，于琢連忙點頭，把蘇進送出門后，轉身進屋了。

說到後面一句話時，于母猛地捂住了臉，痛哭失聲。她的哭聲里包含著極其複雜的情緒，傷痛、驚慌、愧疚、憤怒、仇恨……同時也有不可忽視的惶恐與愛意。

這裏變成了跟蘇進所在上個世界同樣的情況，甚至連那處斷茬的形狀，都跟他曾經見過的一樣。

蘇進打開一看，裏面主要是一些票據之類的東西，底下還埋著兩個小本子，一個小本子看格式像是本日記，另一本則是賬單一樣的東西，上面用看不懂的密碼寫著很多內容。

「那您去萬佛洞驗看過了嗎？」蘇進問道。

于琢對此並不意外，他解釋說：「這是拍照的時間，我爸的那個相機沒辦法調出時間欄，他就用手寫在後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