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秋易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但心裏還是有些難受。
馮秋易獃獃地跟了出去，佛手就放在隔壁倉庫，他跟在蘇進後面，一起出了門。
又是你？
有比較大胆的學生直接問了出來：「蘇社長，到時候我們要上電視嗎？」
「差不多。」蘇進坦然承認，「實踐能力必須和理論能力相結合，才有可能變成文物修復『師』，不然，始終只是個工匠而已。當然，當一名工匠也沒什麼不好的，只是……你應該不願意止步於此吧。」
蘇進直起身子，甩了甩手，問道：「你跟著馮劍峰三段學了多久？」
蘇進笑著點頭：「應該是。不過不用緊張，跟平時一樣表現就行了。」他跟著開了句玩笑，「不是說認真的男人最動人嗎？」
「所以從某個角度來說，這兩隻佛手可以說都是真的，也可以說都是假的，但總而言之，只能說是贗品。」
方勁松等那邊的談話告一段落，就走過去對蘇進說：「大家已經到了。」
但直到看見，他才意識到所謂的「一模一樣」是什麼意思。
佛手用透明的防塵膜隔著，表面光滑，形態又不平整，有點不太好受力。
他在說什麼？
他驚訝地和_圖_書睜大了眼睛。
但他覺得自己沒有做錯，他的確需要蘇進給他一個解釋！
三千多件文物，他們中間的哪個人見過這麼多文物，還是一次性的！
這話聽上去像是誇獎，馮秋易卻從中聽出了別的意思：「實踐能力……蘇社長是說我們只會動手？」
從集合到上車下車，所有人都與他保持了兩步以上的距離，沒一個人過來跟他說話，簡直就像沒他這個人一樣。
他原以為這種情況會一直持續下去，沒想到一過來蘇進就直接點了他的名字。
「我們今天要做的，就是把其中真的部分提取出來，將它們聚合在一起，復假為真。」
跟昨天相比，這裏又有了一些不同。
到處安裝起了聚光燈、反光板、攝影機等各種各樣的設備，把這裏弄得好像一個攝影棚。
蘇進的態度卻非常自然，點頭說：「傳統修復家族重實踐，對學徒的基本功還是很看重的。學徒不管有沒有出師，實踐能力通常都比較強。」
方勁松小聲對馮秋易等人說：「天空電視台派了人過來，要把這次修復的過程全部拍下來，到時候在電視台播放。你們警醒點兒，回頭一舉一動可m.hetubook.com.com都是要上電視的。」
馮秋易一走進去，就看見了放在檯子上的兩尊佛手。
馮秋易有些意外，說：「就是跟著其他學徒一起學的，馮老師對我很盡心。」
學生們對視一眼，紛紛在其他人眼裡看見了戰意。
一聽這話，馮秋易就愣了一下。
學生們紛紛回答，管委會安排的酒店非常不錯，他們睡得非常舒服。
「蘇社長你重男輕女！」這次安排過來的十個人里有兩個女生，其中一個不滿地嚷了起來。
那真的就是像是同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馮劍峰與蘇進的芥蒂人人皆知，他這句話說得並不重，但換了別人聽來，肯定會覺得有些挑釁的意思。
兩人照著方才的樣子，把另一尊佛手也移到了拖車上。
馮秋易沒有說話，蘇進也沒有再說下去，他帶著馮秋易一起把車拖到了隔壁工作室，對他說：「謝謝你，現在麻煩你就站在這裏，接下來還有些事情需要你的幫助。」
直到這時，他們才見到蘇進。
所謂的挑選，那就是又一次評選了。
「五年啊，不錯，基本功挺紮實的。」蘇進贊了一句。
「我……」他張嘴想要發問，前面
m.hetubook.com.com蘇進回頭，疑問地看他。
蘇進非常滿意，贊了聲「漂亮」，然後說：「還有一尊。」
蘇進微微一笑，兩人同時把手搭在佛手上，一起使力，把它抬了起來，穩穩地移到了拖車上。
不算排擠，卻是很明顯的漠視。
氣氛非常和樂，有學生趁機向蘇進提出來，新進來這麼多文物，工作之餘他們是不是可以去參觀一下。
蘇進正在他們昨天開會的那間倉庫里，這裏已經被裝修成了工作室，擺放著大量儀器設備。
蘇進彷彿並沒有留意到同學們之間的暗流涌動，他站到工作台旁邊，指著那兩尊佛手說：「這就是我們現在需要修復的對象。」
蘇進看了這邊一眼，轉頭跟對方說了兩句話，對方點頭重新投入工作，蘇進也走了過來，對著他們笑道：「來得挺早的嘛，怎麼樣，昨天晚上休息得怎麼樣？」
馮秋易沒想到他會主動提起馮劍峰，抿了抿嘴，說：「五年。」
馮秋易第一時間找到了佛手的受力點，托得非常之穩，整個過程里，一點手滑與重心偏移都沒有。
他今天本來就是過來當蘇進的助手的，蘇進讓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好了。他就等著和圖書看，蘇進究竟會展示什麼給他！
製作？
顯然昨天在奉先寺前，他對蘇進提出的那一番質疑經過一個晚上，不僅沒有消失，反而更加發酵了。
出門的時候，雖然背對著所有人，但他幾乎可以感覺到其他同學的目光，簡直如同實質一般，帶著濃濃的疑惑與驚訝。
「但即使把它複原，也只有一隻右手。我們現在的目標是想要把佛手修復之後，還原到盧舍那大佛的佛身上去。所以，修復完這隻右手之後，我們需要再製作一隻左手，作為盧舍那大佛整體修復工程的一部分。」
蘇進正跟柳學姐一起，並肩跟幾個穿綠馬甲的人說話。
隔壁倉庫里非常清涼，溫度和濕度都非常適宜。
蘇進笑著點了點頭，說：「對，跟我來吧。」
這句話一說出來，馮秋易就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馮秋易簡直在其他同學的臉上看見了這樣赤|裸裸的三個字，他垂下頭，站在了蘇進指定的地方，看向剛剛搬上工作台的兩尊佛手。
蘇進笑著道歉，連連擺手說：「口誤口誤。」
蘇進指揮說：「兩尊佛手都要搬過去，旁邊有拖車，我們先把它搬到車上。」
他說：「大家可能已經知道，這兩尊佛手出自龍門石
和-圖-書窟盧舍那大佛，是大佛的右手。它們本來是一隻完整的佛手，現在被文物盜賣集團的制偽大師將它拆分開來，輔以全新做舊的石塊，將它重新進行雕刻粘連，做成了兩隻。」
來之前，他已經聽說了蘇進辨認佛手的故事，知道這兩尊佛是真又都是假，長得一模一樣。
馮秋易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什麼也沒說。
他滿意地看見學生們收回心神，重新把目光聚攏到面前的佛手上。
很快前期工作就全部準備好了，蘇進說：「現在佛手放在隔壁倉庫里，我們要去把它拿過來。」
今天早上，馮秋易剛跟其他同學集合，就感覺到了一種異樣的氣氛。
這話一出，學生們馬上就有點緊張了，紛紛打量起自己的穿著來。
馮秋易把手搭在佛手上，摸了摸，向蘇進點了點頭。
蘇進想了想，對著他們豎起一根手指道：「現在文物剛剛運輸進來，還需要進一步的整理與清點。這個過程我可能需要四名助手。不如這樣，我們先修復佛手，如果過程比較順利，我就從大家裡挑選四個人繼續後面的工作，如何？」
他環視了一圈四周，點名道，「馮秋易，你跟我一起去吧。」
他一愣，下意識地指了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