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所以你是打算入我家麵館的股份是吧？」秦風穩穩地捏住了談話的主動權。

過了片刻，秦風打破了沉默，問道：「東門街這邊，你打算怎麼裝修？」

周珏道：「理工。」

秦風拍拍關彥平的肩，讓他把音樂關掉。

「300萬？」

秦風淡淡道：「在。」

秦風用呵呵的眼神看她。

停頓了幾秒，秦風主動道：「要不你就選個項目入股，我給你10%，你也知道，螺山鎮現在那一畝地可不便宜，以後光賣房子都起碼值幾個億，你現在200萬入股，到時候退股拿至少2000萬，10倍的利潤，相當於白送給你，我夠有胸懷了吧？」

周珏跟著秦風走出巷子，兩個人又特地走遠了幾步，一直走到江邊，周珏摘下口罩，深吸一口氣，沉聲問道：「這店真不裝修啊？」

秦風倒吸一口氣，吸到一半，身體感覺不對，趕緊又吐了出來，小口呼吸著表示驚訝道：「住這裏的人都發財了吧。」

兩個人說話間，便走到了小店的院門口。

「什麼理工？」

秦風笑了笑，說：「你就當我為建設社會主義貢獻力量了。」

「好好，你們微博現在的影響力最大，你們這邊刪掉，那事情就解決大半了！」金定國很難天真地以為網路世界就是這麼簡單，三言兩語搞定了秦風，就把手機還給了秦建業。

「我只有300萬！」周珏跺著腳，跟著居然反咬秦風道，「我說你這人怎麼這麼摳啊，你好歹現在也是一家市值將近一個億的公司的老總，你胸懷稍微大一點好不好？就不能稍微視金錢如糞土一下啊？」

「金書記哪裡的話，政府工作我們當然要全力配合！」秦風裝出十分鄭重的口氣，鄭重道，「金區長，您放心，那條微博我現在就叫人先幫你們刪掉！」

現在跟他們說網路輿論的複雜性，簡直就是對牛彈琴。

秦風改用更真誠的口吻道：「姐啊，真不是我不想讓你入股，不過我和阿蜜可是一開始就說好了，這家店是要家傳的。傳里不傳外。而且現在我也不缺錢，莫名其妙拿你200萬，這不是搞笑嗎？」

秦風對秦建業這個年齡段的人也是沒轍了。

周珏撐著半條命緩過來，就聽手機里傳出秦建業的聲音：「喂，阿風啊，你……那個現在人在東甌市吧？」

秦風不假思索地回答：「我視金錢如糞土沒問題，問題是我手底下還養了十幾座化糞池啊，那麼多人要吃飯，這股份我能賤賣嗎？」

「行！」周珏很利索道，「200萬，換你45%的股份！」

兩個人站在江www.hetubook.com.com邊深情凝望了足有兩分鐘，周珏終於服軟道：「你個王八蛋，一點良心都沒有，我和猴子存了十幾年的錢，一下就全都讓你給搜颳走了。」

秦風道：「技術上是沒問題的，不過小叔，我說實話，這條微博，現在刪已經太晚了，而且刪了也沒用。除了微博，國內幾個大論壇上已經到處都是這件事情了。」

而且別的不說，真要讓蘇糖小姑娘三年兩崽，人家蘇糖肯定也不同意啊！

「嗯，他外甥。」秦風笑道，「扯一扯徐老闆的虎皮。」

「你這還不叫趁火打劫？」秦風笑道，「你以為微博女神這塊招牌，現在值多少錢？」

「15%。」

秦風才不和她扯閑篇，按著自己的談話節奏道：「要入股我家的麵館，最多給你8%。」

幾分鐘后，秦風和周珏剛坐進車裡，果然就來了一陣陣雨。

周珏道：「沒辦法的事，你自己也說是小本買賣，這天底下最難做的就是小本買賣。」

秦風又改口小聲道：「小叔，這事情我看短時間內穩不下來，我這邊刪了微博，人家還能再重生髮一篇。你最好再找個市裡的領導彙報一下。」

周珏又沖秦風翻了翻白眼：「做人真沒追求。」

周珏怒視秦風。

秦風問道：「怎麼回事？」

「哦~在就好。」秦建業道，「這樣吶，我這邊現在有件事情，要你幫個忙。」

關彥平放了一首九十年代的老歌，在車裡嚎得相當帶勁。

「誰說一定要賣烤串啊？而且誰又說烤串買不到千八百的？咱們空運阿拉斯加大雪蟹過來烤行不行？」周珏道，「想賣得貴點還不容易，一瓶稍微好點的紅酒，就能輕輕鬆鬆賣到幾千塊。」

秦風微笑道：「你要對我有信心。我和阿蜜都還年輕，以後3年生2個，在生滿一隻足球隊之前，一定能生出一兒一女來。區區50%的概率，怎麼可能難倒我？」

「當然有意義啊，我個人看好你嘛！」周珏道。

秦風有點小好奇道：「你什麼學校畢業的？」

「也對。」秦風點了點頭。

秦風點點頭，這事情就算揭過。

那麼好的身材還要不要了？

路上車子不多，40分鐘后，秦風在東門街巷子口下車。

「誒？你看到啦？」秦建業驚喜道，「那好，也省得我跟你多說了，就是這條新聞，你有沒有辦法幫我刪掉。」

秦風道：「發簡訊也可以的，下次注意點。」

周珏不跟他扯了，道：「這事你想怎麼解決啊？」

秦風道：「200萬就想要我家兩個大項目20%的股份？你不和圖書如去搶銀行多好？」

秦風嘆了口氣，道：「以前年輕衝動的時候，確實在個別垃圾身上浪費了不少時間。」

「還不是你們兩個唄！」周珏指了一下貼在巷子外頭，那個大大糖風甌味的招牌，隔著口罩，聲音並不清楚地說道，「上星期兩個兩個上了直播，這邊的街道就趁勢搞了個經濟刺|激計劃，借你們兩個人的招牌，突擊弄了一輪招商引資。3天時間，這裏的房子就賣出去了大半，你猜這裏都賣到多少錢一平方了？」

「唉……」周珏嘆了口氣，「我就是去混日子的，回了國還搞不過你一個破醫學院的本科呢……」

「當然了，簡直是飛來橫財啊，人家買彩票還得花2塊錢，他們躺著就賺了幾百萬！」周珏說著，又微微嘆了口氣，「要是能早料到這裏的行情這麼好，我早就把猴子這幾年存的零花錢和壓歲錢拿來這裏買房了。可惜啊，人算不如天算，居然晚了一步。」

「這麼熱鬧，不知道才奇怪呢。」周珏笑道，「不過事情鬧大了，對你也沒好處吧。」

秦風走到吧台後面坐下，問周珏道：「你上次說打算走高端路線，怎麼個高端法？」

秦風重申道：「不是我們，只是秦記麵館，糖風是我和阿蜜的。」

「行行行，你家阿蜜的……」周珏狗糧吃個沒完，一臉煩躁道。

「多少？」

周珏掏出鑰匙，開門進去，院子里的氣味，完全也不輸外面。

秦風道：「不裝。」

周珏道：「屁！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螺山鎮那房子你捨得賣嗎？再說了，你那連鎖麵館要是真能辦起來，一家麵館一年凈利潤起碼三五十萬，開個100家，一年純利潤就是三五千萬，我入股10%，年年坐在家裡就能中一次福彩頭獎，我幹嘛要去入你賓館的股？」

秦風笑道：「一頓烤串賣到千八百，還是搶劫啊。」

周珏挺起不存在的胸，昂首道：「沒關係，我有，你讓我入個股就行。200萬現金投資，換你50%的股份，不算趁火打劫吧？」

周珏把懷裡的文件夾往秦風跟前一遞，很有氣勢地指了這房子一圈，說道：「很簡單，全部拆掉，推倒重建。」

周珏嘴角一彎，側過頭看看秦風，忽然覺得這小子挺帥的。

周珏的口罩依然戴著，指指廚房的方向，說道：「廚房裡也能聞到，就現在這環境，不管是工商局還是衛生局來查，保證你一查一個死。」

「先請個好點的設計師幫忙看看吧。」周珏道，「盡量朝高級餐廳的方向去走，盡量顯得奢華一些，讓人坐下hetubook.com.com來就覺得——呀，今晚這頓飯沒個千八百下不來。」

金定國聽秦風的語氣恭敬，不由露齒一笑，打官腔道：「秦總，是這樣，這次這件事情，鬧得比較大。你作為本地人吧，怎麼也該支持一下我們的工作對不對？更不用說，事情還是出在螺山鎮，你小叔現在壓力很大啊。」

「麻省。」

周珏接著又道：「過幾天，咱們有空先坐下來開個股東大會。我聽說你把徐國慶的外甥還是侄子也挖過來了是吧？」

「省理工。」

秦風卻堅定得很，重新把口罩戴起來，起身關了燈，直接朝院子外走去，一邊說道：「那就不裝了，什麼高端、低端的，反正就是賣個烤串，我裝個哪門子的逼啊……」

掛了電話，周珏問道：「螺山鎮死人的事情啊？」

周珏道：「這虎皮扯得挺好的，徐國慶在東甌市餐飲這塊面子大、路子也多，給他外甥一點股份，我們前期發展能加快不少。」

周珏想了想，站直道：「行！8%就8%，200萬！」

周珏繼續道：「除了環境問題呢，還有另一個就是上個星期天你們做完直播之後，在店門口瞎晃悠的小青年一下子就多了起來。我跟你說，幸好這幾天整條巷子都在裝修，還有咱們店也關門了，不然你剛才從車裡出來，根本你就別想進巷子，那麼多人，擠都把你擠死。」

秦風望著甌江喃喃道：「其實我本來還能考個更破的……」

「你今天說話怎麼這麼粗俗……」周珏急急跟在秦風身後，邊走邊討價還價，「算你們兩個厲害，20%也行啊！」

秦風把院子的門一帶，加快腳步往巷子外走去。

周珏道：「叔叔哪有那麼小氣。」

「你不賣，可就沒錢裝修了。」周珏軟的不行，馬上變花樣來硬的。

「這裡有多少家店在裝修啊？」秦風被那嗆人的氣味搞得忍不住微微皺眉。

秦風道：「我沒跟你算小數點后兩位就算很有誠意了好不好！」

「還有消防呢！」秦風道，「外面多了那麼多易燃物，消防肯定也要讓我們暫停營業。唉……這小本買賣不容易啊，本錢都不知道回來沒，這就又要追加投資。」

在這裏停留了不到10分鐘，他已經覺得有點頭暈了。也不知道那些正在幹活的裝修師傅，到底是怎麼撐下來的。

秦風腦門上掛下三道黑線，無語道：「大姐，你真當我有這錢啊？」

「不裝修賺不了大錢的，你這家店的檔次太低了。你又給工人開那麼高的工資，一個月能落進你口袋裡的，最多一兩萬，這和打工有什麼區別？」周珏不解wｗw.hｅｔｕbook•ｃｏm.coｍ地問道。

「姐，你做人有沒有原則啊？自己從50%砍到15%，不覺得丟臉嗎？」

「你開什麼玩笑啊！」周珏忍不住摘掉口罩，大聲喊道，「你今年才幾歲啊，居然跟我說兒子、女兒，還有你哪來的信心，一定能生出一兒一女啊？你信不信我敲死你！」

秦風微笑道：「你們不至於這麼窮吧？」

周珏笑著問：「看你這樣子，常在網上和人吵架吧？」

「你覺得呢？」周珏還好氣地跟秦風翻了個小白眼，懶得回答這麼幼稚的問題。

好在他反應夠快，話到嘴邊就變成了：「哦，領導好！」

「三萬二！」

周珏坦白道：「說法是誇張了點，但是絕對不是瞎掰啊。尤其是你家小姑娘，我告訴你，讓她以後出門千萬要小心。現在社會上的變態多了去了，要是在路上看到你家小姑娘，真保不準會對她做出什麼變態的事情。」

秦風八風不動。

秦風一本正經地回答：「還沒這麼老。」

秦風道：「有那麼誇張嗎？」

秦風問道：「微博上那條新聞嗎？」

秦風道：「太有追求，叔叔就該擔心了。」

站在江邊聊了半天，眼見天色越來越陰沉，秦風就打電話讓關彥平回來了。

周珏張大了嘴，被秦風這個化糞池的比喻驚呆了。

大學城與螺山鎮交界處小樓依然佇立著，早前開進工地的工程車，此時都已經停止了施工，四周安安靜靜的，沒有人討要公平的人群，沒有寫著口號的橫幅，甚至連圍觀的人影都沒有。網上明明已經炸開了鍋，螺山鎮卻平靜得甚至連一點響動都沒有。秦風坐在車裡，開著車窗，默默體會著這一方詭異的萬籟俱靜。如果網上的傳言是真的，如果這百里無雞鳴的景象真是秦建業的手筆，那麼秦風覺得，他或許就真該重新審視一下自己看人的眼光。至少在看秦建業的時候，必須得換一種心態。

周珏乜著秦風，語氣中滿含嘲諷地說：「所以你今年80歲了是吧？」

「什麼呀，我們倆能有幾個錢。」周珏道，「我在外面上大學的時候不想打工，畢業之前，連生活費都是叔叔和阿姨給的。」

秦建業接過電話，喂了一聲。

「再加點？」

「不賣。」

秦風讓關彥平先去別處溜溜，然後走到周珏跟前，還沒進巷子，就先聞到了一陣濃得化不開的油漆味，與之相伴的，則是從巷子深處傳來的，不絕於耳的切割雜音。

秦風笑了笑。

只可惜大了他8歲，想下手挖蘇糖的牆角，多少還需要點勇氣。

秦風笑了笑，推開前廳的門，屋子裡的油漆味稍微淡一點，但ｈｔｔps://m•hｅｔｕbooｋ.ｃｏｍ.cｏｍ也不是沒有。

「你幹嘛非要入這家烤串店的股啊？有什麼意義嗎？」秦風問道。

周珏倚著江邊的粗鐵鏈，看著腳底下的滾滾黃泥水，站在秦風身邊，矮他半個頭，遠遠看著，就像他女朋友似的。她沉默了半天，忽然道：「還是裝修一下吧，糖風的股份我不要了，愛情公寓和秦記麵館兩個項目，你給我20%的股份。」

周珏氣道：「你這2%的東西都要和我算？」

周珏從口袋裡拿出兩個口罩，自己戴上一個，另一個遞給秦風，一邊往裡走，一邊說道：「昨天有6家在裝修，今天8家。」

就在周珏聽得死去活來的時候，秦風的手機響了起來。

「哪個省？」

秦風繼續皺眉，周珏解釋道：「你看，這樣子確實沒辦法營業了吧？我不是不想事先告訴你一聲，實在是這種事情，真用不著跟你說啊……打你電話，還怕吵到你。」

秦風問道：「你也知道了？」

「……」

周珏很淡定地改口道：「40%，不能再少了。」

周珏就在路口等著，一身職業的OL裝扮，懷裡抱著一份文件，樣子比平時莊重了許多。

周珏一聽秦風這說話的語氣，就知道他是在扯蛋。

「喂！」那頭的電話突然被人搶了過去，一個很囂張的聲音道，「喂，你好啊，我是金定國，中心區金定國。」

車子駛出螺山鎮后，天色慢慢陰沉了下來。

他打開燈，又關了門，摘掉口罩，抬手在鼻子前扇了扇。

周珏一怔，盯著秦風看了三秒，露出一抹笑道：「你個小屁孩，怎麼跟個老油條似的？連我都給你繞進去了？」

「那照你這想法，阿蜜以後就都不用出門了？」秦風抬了個杠。

秦建業哪聽得進去秦風的這些話，嗯嗯嗯地應著，急匆匆道：「先刪了再說吧，總不能什麼事情都不做。他要是再發，你就幫我盯一下，他發一條你刪一條，微博都是你開的，你還能鬥不過人家？」

「什麼200萬？」秦風視臉皮為無物道，「剛才不說是300萬嗎？」

然後秦風來了句：「不賣，這店我要留給兒子和女兒的，半股我都不賣。」

秦風滿頭黑人問號，差點脫口而出問您是哪位。

秦風道：「是沒好處，我小叔的地盤出事情，這火搞不好什麼時候就燒到我身上來。現在網上有些人，想找你麻煩真是完全不需要理由，腦迴路的構造都和正常人不一樣。」

周珏笑了笑，道：「行，下次注意。」

「丟臉算什麼，關鍵是能拿下項目。」

「慢慢來吧。」秦風半點不著急，很鎮定道，「待會兒肯定還會有別的領導再打電話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