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榮明顯話裡有話，可徐毅光卻確實聽不出陳榮對秦風和黃少菊這件事的態度。

徐毅光聽了很滿意，淡淡道：「那你抓緊寫吧，寫完發給我看一下。」

徐毅光沉聲道：「小周啊，你現在上網看一下秦風的新聞，然後幫我準備一份聲明。主要思路就是，網上所說的一切，全都是一派胡言，東甌市絕對不會也沒有袒護過任何有組織的非法組織、非法個人和非法行為，東甌投資集團公司，是由歸國華僑和本地優秀企業家共同組建的合法的愛國的正規公司，所有的投資項目，均經過合法登記和手續流程，對東甌市乃至曲江省的經濟意義重大。另外對涉及該集團董事秦風的舉報，東甌市將馬上成立調查小組，對事件的真相進行詳細調查。調查結果，會儘快向社會公布。同時，對於網上的造謠抹黑東甌市的言論，東甌市政府和中心區政府將保留追究相關造謠人員責任的權利。聽明白了嗎？」

2個小時前，就在秦風和潘先達吹牛逼的時候，章釗平已經被暫時停職了。

然後把徐毅光說的那一大段，完完整整地複述了一遍。

「陳書記，我有件事要向你彙報一下。」徐毅光道。

周正從下午4點寫到晚上9點，3個人弄了足足5個和*圖*書多小時，中間吃飯就是拿兩個麵包充饑，上廁所都得抽空，這才好不容易把草稿趕出來。

秦風前前後後弄出來的理論，全部寫成文字材料，大概有3萬字左右，周正除了得想辦法把這3萬字縮減到5000字之內，還得注意把一些不那麼應該在上級領導面前出現的語句改頭換面掉。

不過好在明天早上，他還可以在飛機上補一覺。

黃少菊——或者說老黃家對政法系統的影響力，顯然遠遠超出了徐毅光的想象力。

陳榮這時正在看周正發給他的那份報告，逐字逐句，邊看邊改，改得十分認真。

但他們還不能馬上就走。這份長長的用4號字能打16頁紙的報告，還得先讓陳榮親自過目，等陳榮把修改意見給出來，還得至少再大修一次。

這種情況雖不是常態，但也絕不鮮見。至少對周正這位東甌市第一大秘來說，一個月如果不來上這麼一兩回，那這個月基本就是不完整的。

「誒，好。」周正一口答應，掛了電話，先罵一句，「我草你大爺的！」

類似這樣的改動，周正帶領的文秘三人組，前前後後已經找出了不下50處，周正一邊對秦風的直話直說恨得牙痒痒，但同時又很自戀地覺得老子的水平真是ｈｅｔｕbｏｏｋ.coｍ•ｃoｍ特么的神一樣高。

「待會兒弄完，我請你們吃宵夜去。」周正笑著說道。

現在整棟樓里就他們哥兒仨，周正級別最高，說話也可以非常隨意。

「靜觀其變。」陳榮還是這句話，但又補充道，「明天有機會的話，我會跟省里的領導提一下這件事，你就安安心心在崗位上站好最後一班崗。個人的事，再大也是小事，組織的事，再小也是大事，輕重緩急，咱們要心裡有數。」

安靜兩秒后，只能無奈回答：「我知道了。」

「領導動動嘴，下面跑斷腿，斷腿還沒什麼，關鍵是沒加班費啊……」

畢竟甌投接下來將要面對的，可能是來自一個省的壓力。

「特么的……」東甌市公安局大樓內，徐毅光放下電話，也罵了一句。他本來早就已經下班了，卻被省廳祁廳長的一個電話，搞得又跑回了單位。

在這麼龐大的體制面前，再大的民企，也只是螞蟻而已——至少徐毅光是這麼想的。

周正緩了緩，才回答道：「明白了。」

眼下距離會議開始，只剩下不到3天時間，所以這也就意味著，在明天早上8點陳榮登機飛往杭城之前，這個提案必須完整地做出來。

網上這回對秦風的抹黑來勢洶洶，一個下午的和_圖_書時間，居然連省里都驚動了。當然這不是說秦風有多牛逼，而是問題的關鍵在於，事情涉及到了「東甌市政府主動給黑惡勢力當保護傘」，所以這個性質，自然就非常嚴重了。省里的政法委高書記親自下了指示，要儘快把事情搞清楚，要清查東甌市的公安隊伍，決不允許有任何害群之馬的存在。毫無疑問，程立肯定已經發了一些對秦風不利的「證據」給龍建宇，而龍建宇又肯定又把這些「證據」交給了省里。

「喂，我是陳榮。」陳榮沉聲道。

就在這時，桌上的電話忽然響起。

忽然書桌上電話鈴聲響起，陳榮眉頭微微一皺，但還是擱下筆，接起了電話。知道他家裡號碼的人不多，能在這個點打過來的，應該是要緊事。

「我在呢，徐書記。」周正不像別人那樣關徐毅光喊徐局，而是稱呼他的市委職務。

嘆氣了半天，徐毅光終於拿起電話，給陳榮打了過去。

陳榮聽完，沉默半天後，食指輕輕敲打著桌面，緩緩道：「聲明要發，記者會就不要開了，另外宣傳部那邊，你找張開商量一下，看看還有沒有可以補充的措施。省廳的那三個警察，你先讓他們回去，現在繼續扣留也沒有意義。秦風那邊，你也跟他說一下，讓他也https://m.hetubook.com.com發一個澄清的聲明。其他的……先靜觀其變吧，現在不要有什麼多餘的動作。」

徐毅光不清楚黃少菊的手伸到了哪一步，是到龍建宇為止，還是祁廳長，甚至是高書記。

「這麼搞早晚要短命啊！」

比方說秦風原話講的是「東甌市長期以來政策缺位，對民間借貸行為缺乏有效的監督和整改措施」，這種話就該改成「東甌市民間金融整體情況複雜、變數較大，客觀上存在督管難度，因此無法形成長期有效的對應政策」，這樣一來，不但把鍋子甩給了社會，而且這句話的整體語境，還非常靈活地從「這屆政府不行」變成了「這屆人民不行」，同時也寫明白了主要問題。

至於侯聚義，徐毅光真的不清楚這位東甌市到底還有多少底牌，還有多少能量。

如果真是那樣，那麼就算陳榮願意保秦風，恐怕也是無能為力。

徐毅光道：「要不要我明天一起跟你去省里，先去見一見省廳的人？」

所以今天晚上，周正他們是絕對不用睡覺了。

把稿子用傳真傳到陳榮的郵箱，然後一個電話打過去彙報之後，已經勉強算是做完今天一半工作的周正，心情稍微放鬆了一些。他長長地伸了個懶腰，嘴裏長長地吐出一句：「我草……」

周正此和*圖*書番整理秦風的講話稿，著實死了不少腦細胞。

但想想也是，那可是最上層長老團的常務委員之一啊……

另外兩個年輕人就小心翼翼多了，只敢這樣抱怨——

……

就算他自己不可能為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開口，但底下永遠也少不了想通過他孫子來投石問路的官迷。

周正頗為奇怪都這個點了，怎麼還會有人打電話過來，他走過去，看了眼號碼，卻趕緊拿了起來。話筒里傳出徐毅光的聲音，顯得很嚴肅道：「周正在嗎？」

今天下午散會之後，周正便帶著市委辦秘書科的兩個大才子，緊張地整理起了秦風的講課內容。陳榮已經決定了，要把「東甌市房地產業投資模式及相關金融管控體系改革」拿到今年的全國兩會上去說，不過在上報中央之前，還得先跟省委通個氣。

晚上9點多，東甌市行政中心1號樓里依然亮著燈。

徐毅光花了10分鐘左右，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全都跟陳榮說了一遍。

但話說又回來，這種文字上的小花活，其實還算是比較小兒科的，這篇報告真正的難度在於，既然提到改革兩個字，格局就不能太小——出發點要高，必須得從全國的視角來看，落腳點又要准，盯准東甌市或者曲江省。如此一來，行文的難度就直接高出了兩個等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