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謀划

「十五叔,進仔今天到縣裡,蒙縣尊當面考教,太爺對進仔極是滿意,特讓他進早到省城裡讀書,免得誤了考期。為了咱范家的事,進兒得罪了洪總甲,他是什麼為人,咱們心裡有數。早點進城,也免得趕考時,被洪家做什麼手腳。」
「不是說縣試做了頭名,府試一定要過么?」
自穿越之後,范進與范長友很打過幾次交道,靠著讀書人的身份,加上後世的見識,雖然不至於虎軀一震,甲首跪拜,但是讓甲首對自己信服卻也不難。尤其是在范進建議下,小范庄著實佔了幾次便宜后,就更拿他當成神童看,否則也不會因為范進說項,就給梁盼弟遣散費。這回重定社火,范長友對於范進看法更佳,聽到范母的話,一拍桌子:
「怎麼沒關係?咱們老百姓雖然用不著上陣殺敵,可是這麼多兵打仗,要什麼?不外糧餉夫子,只要咱們把下面那幫窮鬼逼一逼,好好備辦一筆錢糧,再拉一批夫子,到時候還怕不能給咱家換個監生回來?等咱家有和_圖_書了監生,區區秀才,又算個什麼東西?」
他又對范進道:「聽說今年,洪家也有人去考縣試,就是洪承恩那老貨的孫子,叫什麼洪大貴,有名的敗家子。就他,還想做我的女婿?老子的閨女寧可嫁給豬狗,也不嫁給他。你好好考,到時候等中了功名,哥給你放幾里的鞭炮,好好讓洪家人看看,咱們范家,有能人!」
「娘,兒子心裡有數,您只管放心。這錢還是您留下,兒子中了縣試就回家,用不了這許多錢。」
這兩件首飾全用紅布包著,連布帶首飾都顯的有些陳舊,銀制首飾上,已經頗有幾處發黑。捧著這兩件不值錢的舊首飾,范母的手不住顫抖著,似乎想把它留下,但最終還是咬著牙將首飾推到范進面前:
洪承恩忙道:「怎麼說?若是范家真出了秀才,咱們再想拿捏他,可是不容易了。」
「大令派了身邊長隨為范進辦手續,找保人,咱們的手腳實在是沒辦法做,只好讓他補了名字,連我搭的人情,www.hetubook.com.com都白費了。不過這也不算什麼,過了縣試也未必是好事。」
范長友用手一拍額頭,「看我這腦子,且等一等我。」
「一起去就不必了,我兒是要讀書做功名的,哪裡能打架?只是省城不比家裡,處處都要使錢,十五叔是甲首,總不能看著進仔到省城裡喝西北風吧?」
「過了縣試,還有府試、道試,離秀才還遠著呢。太守與大令不和,他看中的人,到了府試那裡多半是過不去。要是大令敢點范進做案首……那才是好事。」
洪管年說著得意,又連吃幾口酒。「其實眼下,倒是有件大富貴擺在咱面前。羅山蠻又鬧事了,聽說這次動靜搞的很大,林阿鳳又在海上鬧騰。殷軍門動了火,要調大批浙兵來廣東,八成要打大仗。」
范母看著兒子,目光里滿是讚許之意,不住念叨著,「我早就說過,我兒的手只當拿筆,不該扶犁。范家幾輩子都是地里刨食的農夫,你這輩子就能住進省城裡,這都是祖宗保佑啊。https://m•hetubook.com•com娘就等著你有朝一日,當上舉人老爺,把娘接到省城裡享福。到時候再娶上個好人家的閨女給你做娘子,娘將來到了下面也就有臉見你爹。只要你能得中,娘不管多苦,也不要緊。家裡的事你不要分心,只安心讀書就好,不管多難都有辦法。對了,還記住一條,跟胡家人不要來往太多。大姐兒那孩子雖然不錯……可是配不起個讀書人。」
洪承恩點頭道:「說的不錯!我不是要把窮鬼逼一逼,而是要把大小范庄好好拾掇一番,讓他們知道,誰才是這金沙鄉的天!要是誤了軍門的錢糧夫子,倒要看看他們怎麼死!」
范母並沒有吃那些狗肉,而是帶了范進,到甲首家裡去吃飯。范達和他帶的人,正在那裡吃的香,見范進來,忙不迭讓開。范母先與幾人行了禮,隨即就對著小范庄甲首范長友道:
他轉身回到屋裡,時間不長,就見他雙手捧了些碎銀子走出,放到桌上,又尋了個小天平來稱了。
「沒錯,洪家向來行事霸道,和_圖_書這回咱們進仔壞了他的事,他們不知道要使什麼壞招。還是到省城好,他們膽子再大,總不敢鬧到省城吧?去,應該得去,明天安排兩個後生陪進仔一起去,他們要敢鬧事,就跟他們打一架!」
洪承恩問道:「這與我們有什麼關係?」
洪家莊,洪承恩家中。洪家宗族裡,幾個要緊的人物,正在一起用酒。洪家在刑房做管年的子弟,從廣州城趕了回來,正在向一干族中長輩敘述著計劃的失敗。
「用不了就存起來,過了縣試是府試接著是院試,都要在省城考,不做好準備怎麼行?再說中了秀才,就要在縣學里讀書,今後你怕是要長住省城了,哪能不多準備些銀子。」
這幫人大喊大叫著慶賀,范進與母親只吃了飯,就告辭回家。胡大姐兒已經回了自己家,范家只剩母子兩人。范母拉著范進給父親的牌位磕頭,又把范進留的銅錢以及自己最後的兩件首飾都找了出來。
「這三兩四錢銀子,是咱們村裡的公使錢,原本是預備著交稅的。可是進仔趕考是大事,還是先和*圖*書緊著進仔用。」
「這首飾,是娘和你爹成親時,你爹送的。娘留著它本想當個念想,現在也顧不得了。省城開銷大,你一個人在城裡,千萬不要委屈著自己,想吃什麼就吃,不要讓自己受罪。只是切記財不露白,不要讓人知道你有銀子,免得生出歹意。還有啊,安心備考,不要結交不三不四的朋友,尤其那黑寡婦,不許與她多來往。這女人命數太硬,挨著她,一準沒有好事。」
「那是平時,咱們廣州可不是如此,大令點的案首,到了太守那,多半是過不去的。再說大宗師現在就在廣州,他可是太守的同年,兩下很有些交情的。按我想,等到縣試的時候,大宗師說不定會臨時去監考,我看那大令又如何包庇范進?」
范達道:「叔,當然趕考是大事。等到兄弟中了舉人,咱們合村的田地都投到兄弟名下,就再不用繳稅服役,只等著過好日子。所以啊,咱就得供著兄弟,讓他早點中舉,咱全村就能享福了。到時候,把咱的租子加到洪家人頭上,倒要看看,他們是什麼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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