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紫府玄界
第93章 斗琴

「韓師弟!」場外忽然傳來一個急切的聲音,卻是落殤顏跑了過來,正要去查探蕭塵傷勢,卻被柳雲崢攔下了。
葉無痕陡然抬起頭來,雙目里閃過一絲異芒,忽然間琴音猛轉,走上了羽調的路數,接連七八個高音,更有升宮之勢。
眾人一齊去到殿外廣場,像是看一件比仙盟會還要精彩的事,蕭塵、葉無痕于廣場中央坐定,兩人相隔約莫五六丈,葉無痕道:「師弟請吧。」
「九霄環佩!好!好!想必師弟琴藝也是精妙絕倫了,葉某不才,想向師弟討教一番!」
眾人都是一片驚咦,莫非還真如青玉門那小子所說,除了他沒人彈得響此琴?葉無痕也是臉色一變,繼而往角弦上一撥,仍是沒有任何聲音傳出。
蕭塵盤坐于地上,雙目緊閉,嘴角漸漸溢出血來,自方才對方琴聲加急,他便再也未曾撥動過琴弦,此刻更是形同死人一般,葉無痕臉上逐漸露出了笑意。
就在這時,蕭塵突然睜開眼來,眼中射出一道幽深的光芒,彷彿頃刻間換做了另一人,場外各人都是小小驚訝了一下,葉無痕臉色大變,只道出一個「你」便再也說不出話來。
葉無痕俯身望下去,只見屍積如山,血流成河,耳邊殺聲不斷,無數仙魔正在隕落,忽然間「轟」的一聲巨響,血光四射,彷彿天地都在顫抖。
只見蕭塵凝神端坐,雙手輕挑慢撥,琴走商調,舒緩平和,猶如松下涼風,令人神清目爽。接著琴聲一緩,轉為了宮調,每一個音符都拉https://m•hetubook•com•com得極長,琴韻悠然,令人如沐清風。
葉無痕不再說話,雙手輕輕一送,一陣陣琴聲立時傳了過去,時而高昂,時而低沉,高昂處如巍峨大山,直入雲霄,低沉處如潺潺流水,綿綿不絕。
蕭塵道:「師尊無須擔心弟子。」柳雲崢站起身來:「回來!這是師命!你難不成要違抗師命嗎!」
就在這時,他聽見了琴聲,琴聲高低起伏,悠然成韻。他抬頭望去,見天上不知何時多出來一人,那人還是之前與他斗琴的韓辰,只是在其腰間多了一個血紅色的玉佩。
他大驚之下猛地運力,身子往後疾移出三四丈遠,恍惚間見到對面撫琴之人彷彿已不再是那白衣青年,而是他背後一個黑影。
……
張青蓮臉色甚是難看,而宇文吉倒是若有深意瞧著蕭塵,不住點頭。葉無痕冷哼一聲,猛地朝宮弦上一撥,突然「啊」的一聲慘叫,將琴拋了出去。
葉無痕臉色頗為難看,急忙催動真元,一股暗紫的血液從他指尖激射了出來。柳雲崢也是有些不可思議,心想韓辰這張琴為何這般古怪?即便太古神琴並非所有人都能彈響,但至少不會傷人。
皇宮內,幾聲琴音過後,蕭塵以宮弦收尾,餘音似庭前清風一般悠然不止,許久還縈繞眾人耳邊。但見葉無痕凝坐于原地,雙目無神,忽然直挺挺往後栽倒了下去。
這一刻,仙停了,魔也止了,彷彿都在聆聽這曲妙音,彷彿天地間只剩下這琴聲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葉無痕雙目漸漸黯淡了下去……
柳雲崢臉色一變:「韓辰不可!回來!」心想那葉無痕修為比他高出太多,此刻懷恨在心,豈有不報復回來之理。
蕭塵雖然並未真正將自己當做青玉門弟子,但這一月來,青玉門的人都待他不錯,方才蓬萊島的人那般嘲笑柳雲崢,正好替青玉門出出氣。
而瑤琴也換了,那琴身流光溢彩,雕飾繁複,七根琴弦白華蘊繞,似虛似實,竟然是青玉門的那張太古神琴。
宇文吉手一伸,微笑道:「點到為止,柳掌門安心便是。」
眾人驚呼不斷,一時間都不知道發生了何事,張青蓮身形一晃,迅速扶住了葉無痕,見其臉上黯然無光,雙目渾濁,顯然受傷不輕。
忽然間琴聲一高,已由宮變角,葉無痕臉色一變,但覺對方琴聲似層層密雲壓來,令他無法喘氣。正自凝神,猛地里琴聲再度一拔,直入雲霄,「錚錚錚」之聲不斷傳來,竟似金戈鐵馬一般勢不可擋,已然換做了羽調。
柳雲崢嘆息一聲,望向蕭塵,想說什麼終是未說,其實他也知道,蕭塵是在為自己出氣,得罪蓬萊島他倒不怕,反正前幾年反對結盟一事也是大大得罪了,怕只怕蓬萊島已經動起了除去蕭塵的心思。
此刻柳雲崢也是異常著急,忙喊:「韓辰!韓辰!還能聽見為師說話嗎!」見他不答話,忙向身旁柳鳳凰道:「還不快去將你韓師弟帶回來!」
「好哇,我也正有此意,那便請葉師兄待會https://m.hetubook•com.com弦下留情了。」
蕭塵身形一晃,接住瑤琴,笑道:「韓某說過,若要強彈此琴,必為琴弦所傷,葉師兄為何不信在下之言?」
層層音浪起伏不絕,蕭塵席地而坐,雙目微閉,左手按弦,右手凝而不發,忽然間右手中指一挑,一個音符清晰遞出,有如一片落葉飄在了溪流之上。
柳鳳凰這才如夢初醒,另一邊張青蓮臉上得意無比,而宇文吉臉上,似乎現出了一種略微失望的神情。
蕭塵輕輕一笑:「如何?葉師兄現在可相信韓某之言了?」
那黑影身高三丈,亂髮披肩,雙瞳泛紫,面上黑蘊縈繞,仿若一個九天魔神!
蕭塵抹去嘴角血跡,冷冷一笑:「你的琴聲固然十分緊密,但是你不該為了更高的音階而斷掉琴弦,因為……琴也是有生命的!」他最後一字落下,雙手已然展動開來。
葉無痕見蕭塵仍能抵受得住,驟然躍起,對著七根琴弦凝氣一扣,那七根弦變得更為緊繃,音階更高,「錚錚錚」刺耳之聲不斷傳出,越行越高,直入蒼穹,竟是絲毫不留退路。
雖然葉無痕的琴音密不透風,然而蕭塵的那一聲琴音卻教眾人聽得清楚無比。
葉無痕怔了片刻,似乎看見對面如密雲般的琴音瞬間幻作了一隻饕餮巨口向自己咬來。
柳雲崢仍是有所不解,緊緊盯著葉無痕,只見葉無痕橫琴在胸,指尖往羽弦上一撥,竟爾沒有絲毫聲音傳出。
但聽琴聲猛然拔高,便似那溪流中猛然激起千層巨浪,變作了白浪滔天的大https://www.hetubook.com.com海,然而蕭塵依舊閉目凝神,時不時送上一指,音符皆準確無誤滲進了對方空隙之中,就像那枯葉雖飄入大海,卻隨著對方一個又一個大浪打來,始終起伏不沉。
他看見遠處地面正在塌陷,山脈正在傾倒,夕陽正在沉沒,竟是連天地也崩塌了,他竟到了一個正在湮滅的時代……
「是嗎?上次也有個人說過同樣的話,後來被我震得元魂盡散,我倒想看看你比起他又如何……」
柳鳳凰也不再像之前那般笑嘻嘻的了,眉頭緊鎖不放,走到蕭塵面前,小聲道:「待會他若想傷你,你就大喊我爹爹來救你。」
然而葉無痕的臉色卻漸漸變得鐵青,背心濕了一大片,他的琴聲里戾氣太重,充斥著殺伐之氣。似蕭塵這等悠然琴聲,是他無論如何也奏不出的。
蕭塵輕輕一笑:「柳師姐,別擔心,若單論琴功,他還傷不了我。」
葉無痕忍住鑽心疼痛,沉聲問道:「你這琴叫什麼名字?」
眾人亦是有些難以置信,葉無痕結丹修為,竟然被一瑤琴琴弦所傷。
這時宇文吉走了下來:「柳掌門無須擔心,同門切磋,想必各有分寸。」柳雲崢道:「可是這……」
一曲撫畢,只見他悠悠落於地面,盤腿坐下,而琴弦竟因承受不住指力,斷了三根。
葉無痕一張臉龐漸漸變得通紅,十指越來越快,儘是連小指也動用上了。那琴聲頃刻間有如狂風驟雨一般向蕭塵催去,音音相連,當真可謂密不透風,堅不可摧。
那金芒竟是一名仙人劍氣所化,只見四周頓時出和圖書現了無數御劍而立的仙人,又有無數凌空而行的大魔,但見各種神器法寶漫天縱橫,登時屍首一片。
葉無痕臉色慘變,用力將眼一閉,然而再次睜開時四周景物早已變幻,彷彿自己身懸千丈高空,忽然間耳邊殺伐之聲大作,遠處一道萬丈金芒橫劈過來,登時慘叫不絕。
他此刻比任何人都想知道蕭塵的實力,畢竟此次聽聞青國請來了許多天罡修者,蕭塵既能彈響神琴,那便很可能是自己這邊的最後一張王牌。
蕭塵斂去臉上笑容,道:「那你聽好了,此琴名為九霄環佩,乃是一位制琴前輩百年前以性命換來的。」
柳雲崢眉頭緊皺,心想那葉無痕修為高深,怎可能彈不響一張凡琴,韓辰他究竟想做什麼?柳鳳凰之前嘗過那琴的苦頭,這時笑嘻嘻的湊到父親耳邊:「爹爹別擔心,有好戲看了。」
夢魘!身臨其境的夢魘!葉無痕臉上驚恐萬狀,他何曾見過此情此景,忽然間想起了那個流傳已久的傳說,仙魔一戰,導致六界崩塌,天地毀滅……
這是他平生最得意的一個弟子,此刻不禁怒由心發,眼中殺意一閃,一掌便向蕭塵打了去。
場外許多人早已是聽得頭暈目眩,更有一些普通侍衛踉蹌倒地,昏厥了過去。三皇子以及弦月公主也撐起一道隔音結界,護住了宇文吉與皇后。柳雲崢等人見蕭塵仍是凝弦不發,一顆心幾乎懸到了嗓眼。
琴階由低至高分為宮、商、角、徵、羽,再往上更有升宮、升羽等。
蕭塵輕輕一笑:「既是師兄邀在下斗琴,那麼還是師兄先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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