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又換上來……這次是五個人，都是挺漂亮的年輕女孩。
……
外面風果然很大，一路走出小區的功夫，天空中已經時不時的有雪花飄下來。
半斤老酒下肚，李爸臉膛紅撲撲的，雖略有幾分憨態，看著倒還好，並沒露出醉倒的模樣，於是，吃過餃子之後，李媽沏了一壺儼儼的茶，一家人就坐到沙發上一邊開著電視等著看晚會，一邊閑聊。
這酒度數不算高，口感也很綿軟醇和，但越是這樣的酒，後勁兒越是不小！
咔嚓一聲，似乎有樹枝被大風吹折。
而相對之下，很顯然，隨著導演組邀請來的那些歌星一個接一個的出場，這台跨年歌會才真正開始博得了大量年輕觀眾的歡心，節目的收視率也開始蹭蹭的往上竄。
等到五行吾素的第二首歌《失戀陣線聯盟》開唱，唐曉又在紙上記下一個數字。
於是，最終反饋回來，形成的就是東方星衛視收視監控室大屏幕上那一波一波上揚、一跳一跳躥起來的收視率。
第一個數據，是五行吾素登場之後沒多久，也是收視率第一次起跳之前，是6.91%；
不時有緩緩飄舞的雪花飛過來，輕柔而緩慢地落在兩人的頭頂、肩上、身上。
廖遼說：「對呀！」
話才說完，還沒等李媽回應，他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李爸「嗯」一聲，眨了眨眼睛，醒過來了——李謙笑笑，給李媽遞了個歉意的眼神兒，然後掏出手機。
然後，刷的一下，近乎直線般的，收視率突然往上跳了一下，還沒等唐曉回過神來看清剛才跳上去的數字是多少，那曲線就又是突然的一下上跳。
周圍安靜之極，彼此呼吸可聞。
李謙愣了一下，練呼吸都瞬間放輕了幾分。
此時，就在全國的千家萬戶，在跨年歌會這個特殊的時刻，不知道有多少年輕的男孩女孩們搶到了家裡的電視遙控器，正在度過他們的元旦狂歡。當《姐姐妹妹站起來》這首歌一出現，幾乎是立刻就抓住了絕大部分年輕人的耳朵，並且在隨後，隨著手機的電波往還，一條條評價通過簡訊、電話傳遞了出去。
李謙就說廖遼來了，讓我去接一下。
她們紅定了！
尤其是……年輕人。
去他馬的唱歌！
這大概就是老鄒口中那個小天才力捧的某個組合？
唐曉扭頭看向旁邊的電視屏幕，因為他眼睛的餘光已經注意到，她們似乎是唱完了，正在退場，於是和圖書他果斷拿筆記下了現在實時收視率。
這個時候，廖遼已經轉過頭來看見了李謙，但出乎李謙意料的是，看見李謙的那一刻，她笑了笑，竟是轉身突然衝著李謙展開了雙臂。
從旁邊抓過一張紙來，他把剛才的實時數據記下來，然後，耐心地看著曲線繼續緩緩上揚，然而，突然，那曲線又是突然的一個上跳！
李謙笑著搖搖頭，一邊跟廖遼說幾句讓她等著一邊拿了自己的羽絨服然後往門口走，掛斷電話，他才說：「我也喝了點酒，不開車了！我打車去打車回！呃……你們就不要等我了，早點睡，我晚上還是回那邊吧！」
能看得出來，李爸今晚的確是很高興，一瓶杏花村老酒，李謙和李媽各自喝了都不到一兩，李爸自己卻喝了能有半斤！
然而李謙並不知道，這個時候，她不但是手臂在用力，就連眼睛，也已經悄悄閉上。
「看來她們果然是要紅！」他不由得想。
看清屏幕的那一剎那，他臉上微微有點驚訝，卻又很快笑起來，接通電話，他離開沙發那一塊兒，笑著說：「廖遼姐你好啊，怎麼這時候給我電話了？」
當時間來到九點半前後，由衛星實時監測的收視信號開始突然一跳，在剛才穩步上揚的收視曲線的基礎上，突然往上跳了大概有0.1%還多！
周嫫一直保持一個姿勢半縮進沙發里，久久不動。
晚上九點左右，跨年歌會的全國收視率已經達到了6.8%！
李謙特意走到窗前往外看了一眼，回來小聲跟李媽說：「估計今晚真的要下雪！」
事實上，不管是哪家晚會，所謂實力，拼收視率是一個，拼誰能推出當紅歌曲，則是另外一個。一台晚會，尤其還是一檯面向全國觀眾的大型晚會，必須具備相當強的推新能力才算合格，也只有你不斷地推紅新人和新歌，你在觀眾眼裡才會有更高的評價，等到下一年，大家就會下意識覺得那個晚會不錯，會打開電視等著聽到一首首好聽的新作品。
第二個數據，是五行吾素的第二首歌剛開唱，這時，已經是7.32%；
她一抬手關了電源，重新把自己埋進了黑暗中。
說完了，他穿好衣服拿好鑰匙，推門下樓。
毫無疑問，晚會是成功的，功勞自然少不了他這個總監的！
去他馬的唱歌有癮！
但是對此，得到時段收視率報表的跨年歌會總監唐曉，卻是
hetubook.com.com絲毫都不擔心，因為他知道，這首歌做開場，暫時來說雖然並未增色，但至少沒有惹來年輕觀眾的不耐煩，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相信，這首歌肯定會慢慢得到屬於它的極高評價的，到那時，他這個推廣中的第一把推手，自然會得到該得的評價。
只是這窗外的風，似乎越發緊了些。
李謙聞言搖搖頭，無聲而笑，下意識里幫廖遼拂落飄到肩頭的幾片雪花，笑道：「來之前沒跟齊老師說一聲？」
李爸就說：「那你開車去，我聽外頭風不小！」
李謙愣了一下，旋即笑笑，也展開雙臂。
她突然覺得自己真無聊，居然老鄒稍一勾引、給了點信息，自己居然就乖乖地、下意識地打開了電視……難道真像他說的，自己對唱歌有癮？
她看上去儘管也穿得挺厚，但還是凍得不斷跺腳搓手。
雖然……那傢伙明年很有可能會繼續做導演？
面對大眾，尤其是大量的年輕人，它需要一定的時間來慢慢發酵。
作為一個從業十年多的歌手，只看她們的舞蹈幅度和嘴唇開闔的速度，周嫫就知道她們唱的肯定是快歌……國內這些年不是沒人出快歌，相反，有的是，舞曲也有的是，但是紅起來的有哪個？
唐曉嘆了口氣，收拾心情，繼續盯著大屏幕上的收視曲線，但很快他就發現，雖然曲線還在穩步地一點點往上升，顯示收視率還並沒有達到最巔峰，但它上升的幅度，卻已經是明顯放慢了不知道多少倍——這個時候再回頭往前面看，才發現，原來剛才那五六分鐘的時間里，居然真的是無限接近直線的一道曲線。
李謙愣了一下，「你到濟南了？」
這個時候，鵝毛般的雪花飄飄洒洒，這場雪，已經是越下越大了。
李謙笑笑，拎起她的行李箱，說：「走吧！」
任何世界上，任何時空里，都不存在能夠征服所有人的文藝作品。
一打開，聲音暮然襲來，在這寂靜的深夜裡，其實是有點嚇人的，但周嫫只是微微皺了一下眉頭，然後直接按了靜音。
監控室里，唐曉扭頭往旁邊調成靜音的大電視上掃了一眼，看見屏幕上那五個女孩子又唱又跳的畫面，他不由得笑了笑、微微點頭。
朋友之間見面擁抱一下，更何況還是大冬天的，彼此都穿得跟狗熊差不多，當然不必非得有什麼別的歧義。
唐曉的眼睛微微眯起。
所以，《送別》再好，不喜歡的人照樣一抓一大把。
哪怕外面悄然風起，且越來越大，她也仍是獃獃枯坐，毫不關心。
電話那頭廖遼說：「我不知道你住哪裡啊，到了機場之後就直接先坐機場大巴出來，結果機場大巴把我撂到一家酒店門口了……你過來接我一下呀？」
毫無疑問，任何東西，都比不上數據的說服力！
片刻之後，廖遼睜開眼睛，張嘴呵出一條長長的熱氣，在李謙耳邊說：「跟你這一抱，我突然就覺得心裏踏實了。」
第三個數據，就是剛才五行吾素下台的時候，它已經是7.58%！
計程車里，司機點上一根煙，眯著眼睛看著抱在一起的這對年輕男女。
「呵！」廖遼笑了下，美美地深吸一口氣，終於放開了他，「雖然晚了點兒，但我畢竟來了哦，你將來可不要跟外人說我目無師長哈！」
半年不見，她身上多了一抹說不出的動人氣質，自信、沉靜，以及那種成功者身上獨有的坦然和寵辱不驚。
看看收視曲線圖吧，從她們登場后的第一首歌後半段開始，居然隱隱呈現出一種直線增長的架勢，幾乎每隔半分鐘就會往上猛地跳一下！
在一路緩緩爬坡的曲線圖上，這一段曲線，是那麼的顯眼，那麼的觸目驚心！
司機很熟練地開著車拐過幾個路口，大約十幾二十分鐘的功夫，就在廖遼電話里說的那家酒店的大門外停了下來。
而截止到目前為止，東方星衛視的跨年歌會雖然在這方面一向做的不錯，但距離春節晚會那個巨無霸，卻還是欠了些火候——雙方的時間點離得實在太近了，有好的作品，不管是歌手個人，還是歌手所在的公司，當然還是想儘力爭取上春節晚會的，所以，這麼些年來，元旦跨年歌會就只能撿春節晚會吃剩下的、或者吃不下的作品。
兩人緩緩地抱在一起。
換了幾個台，慢慢地找到東方星衛視，她就這麼縮在沙發里，無聲地看著元旦歌會。
夜已深。
街旁的路燈的昏黃的光、酒店大堂里照出來的輕亮的光，頭頂飄落的晶瑩的雪花映射出來周邊一切的光，混成一種很奇異的光線籠罩在兩人身上。
而事實上，最近這半年以來，雖然兩人之間只在當初買歌時接觸了那麼幾面之緣，但隨著彼此的電話往還，說一聲朋友，那是絕對不過分的。
貝多芬、莫扎特、卓別hｅｔuｂｏｏｋ•cｏｍ.ｃｏm林、梅蘭芳、梵高、徐悲鴻、泰戈爾、蘭陵笑笑生……都是大師，但哪怕是他們最負盛名的代表作，不喜歡的人、甚至討厭的人，也多了去了。
不過還好，至少年年都能有收穫，比如今年的五行吾素組合！
當事情走到眼下這一步，李謙只用了半年的時間就寫出了那麼多的作品、還掙了那麼多的錢，像李媽說的，比他們兩口子這輩子掙的錢也不差了，肯定是已經可以確定在經濟上有自立的能力了，而經濟的獨立，則往往意味著整個人的獨立。
停了一下，廖遼說出一個酒店的名字，李謙有點陌生，就扭頭問李媽，結果還不等李媽說，李爸就揉著眼睛坐起來，跟李謙說了那酒店在那裡，又問：「怎麼了？」
窗外漸漸颳起大風來，呼號凄厲。
廖遼搖搖頭，又點點頭，「早聽她說了，你們不是住對門么？拜完了你，我就去她家裡蹭吃蹭喝蹭床去！」
她終於眨了眨眼睛，眼神空洞地往外面瞥了一眼，這才深吸一口氣，整個人逐漸活泛起來——看看天色，她知道，又到了該睡覺的時間了。
這當然是好事兒！
她口氣，突然想起鄒文槐臨走時說的那些話，反正百無聊賴，也就去過遙控器，打開了電視——電視平常都是吳媽邊幹活邊看，所以聲音很大！
但是，實在不困。
所以，這個時候父子倆坐在一起閑話家常，某種程度上倒是很有些兒子成年後之後的感覺了，平等的、無拘束的交流——不得不說，這種姿態，反而更讓李爸感覺舒服。
……
唐曉放下紙和筆，長出了一口氣，緩緩地笑了起來。
下去一個，又上來一個，反正都是熟人，他們嘴唇開闔，他們滿臉笑容，他們揮手致意，他們甚至邊唱邊跳……周嫫面容平靜，冷漠地看著他們安靜的表演。
臃腫的羽絨服並不能遮掩她高挑的身材，依然是又黑又直的長發，依然是那漂亮而大氣的笑容，但現在的她，看上去卻已經很有些頂級巨星的風采了。
李謙給了錢，叮囑對方稍等片刻，然後開門下去。
李謙聞言笑了笑，又伸手在她後背上輕輕地拍了兩下，卻不經意間正好落在她長長的披垂而下的秀髮上，笑著說：「你做什麼虧心事了？那麼心虛？」
李謙笑著走過去，等走到她面前時，兩人相對端詳片刻，李謙也不說話，伸手就要去拎她腳邊的皮箱，但這時，廖遼居然還是那個姿勢展開雙臂，和-圖-書同時眼睛安靜地看著他。
不經意間，眼睛瞥過憧憧陰影中的茶几，瞥見了那個大紙箱。
可見雖然嘴上壓著李媽不讓她亂說，但其實，對於對門王靖露的爸媽主動提著東西來串門和示好，而且還是因為兒子的緣故，李爸心裏還是很高興的。
唐曉下意識地握了握拳頭——還不到十點的高峰，這個數據已經超過歷史記錄的7.43%了！
晶瑩剔透的雪花被狂嘯的大風吹得漫天飛舞，但奇怪的是，當李謙走出小區，這風竟漸漸地消歇下來，等他在路邊等了一會兒攔下一輛計程車，雪就開始慢慢大起來。
雖然更多的人還是會很喜歡，也有不少人哪怕談不上多喜歡，至少也會覺得這首歌水平相當高，但不得不說，除了對那些占人群極少數的專業人士來說之外，這首《送別》，並不是那種會讓人一聽之下就迷戀不已的作品。
頓了頓，她又說：「我是來朝拜您老人家來了！」
這個時候，計程車司機深深地抽了一口煙，搖開車窗把煙扔掉，然後把半邊膀子探出車窗，喊道：「我說，回家抱去行不行？」
本已是夜裡十點多了，剛才又是風大，這時候街道上已經幾乎沒有什麼人，只有些深夜的霓虹燈還在兀自閃著——酒店的大堂外，孤零零地站著一個長發披肩的女孩子，在她腳邊不遠，是一個行李箱。
但出乎李謙意料的是，廖遼竟是抱得非常用力。
在這一刻，時間似乎都已經靜止了。
廖遼緩緩地點點頭。
儘管現在李爸話里話外還是希望李謙能好好讀書、爭取考上個好大學，但其實也只是說說罷了，對於李謙，他已經並不准備去強求什麼了。
所以李謙抱過去時，還特意在她後背上輕輕地拍了兩下，笑著問：「怎麼不到酒店裡頭等著，外邊多冷啊，剛才那麼大的風！」
雖然距離93-94年跨年歌會在十點前後最高的7.43%還有一定的差距，但時間還有一個小時，對此，唐曉也是絲毫都不擔心。
似乎還是特意編的舞蹈動作，看去清純中不失性感。
眼睛眨了眨，李謙說：「那好，你告訴我那個酒店的名字，我過去接你！」
這次比前面跳得更厲害。
後來晚會開始，一家三口就分別窩在沙發里看電視——看了也就能有個二三十分，李爸就已經是一副醉眼迷殤的模樣，李媽和李謙對視一眼，都笑笑，也不去管他，於是很快，李爸就靠在沙發上緩緩地打起鼾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