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伸手摸一摸小燕子的太監衣服，「你這什麼打扮這是？到底怎麼回事？」
這還是只是跟皇帝的對手戲啊！
康小樓的皇帝，老熟人，不必說了，白玉京的皇后，趙明啟的容嬤嬤，再加上劉靜美的令妃，這就基本上構成了後宮鬥爭的大框架，至於那些太監、宮女，李謙是從頭到尾連看都沒看，全部都是韓順章負責一手敲定的。
但白玉京扭頭要走，那女孩又猶豫片刻，小心翼翼地問：「那……導演，您是要……完全不上粉嗎？」
白玉京的皮膚本身很好，光潔潤膩，看著就鮮亮，感覺比王靖露都要高了半個檔，幾乎跟謝冰不相上下，當年拍《新白娘子傳奇》那時候，白玉京就是完全不要粉底的化妝套路，再加上當時拍攝用的鏡頭、設備也好，還是後期處理時的技術也罷，都是不惜成本的講究，所以最後出來的效果，白玉京的白娘子，那真是白裡透紅！而且因為幾乎沒有什麼粉底，所以那種精氣神兒，是十成十的從演員的內心深處所傳遞出來的。
一邊是康小樓的表演，帶著些微誇張的外放，但掌控自如，每句話里都帶著人物情緒呢，一邊則是小燕子的手足無措，毫無神采可言。
小姑娘囁喏，不敢說話。
但要想走上獨立執導的道路，這一關，必須過！
其實此前給她們幾個年輕的演員導戲，韓順章的感觸已經很明顯，但今天第一次開始拍這樣對面演戲鏡頭，他才發現，這種表演層面上的不對稱性，實在是太過明顯了——簡直碾壓！
兩個宮女躬身萬福，兩個小太監也哈
m.hetubook.com.com了哈腰。
一個看上去大約二十七八歲的女孩子慌慌張張地從那邊過來，「對不起，對不起，導演，是我給化的。」
而現在，她要扮演的固然是個反派人物，戲里是有大量的情節給她發揮的，但她仍是會下意識地想要通過其它方面，給自己減少表演的壓力。
但這卻顯然不是李謙希望看到的。
「皇上！娘娘！」
這個時候，白玉京不得不開口了，她小聲道：「你先別生氣，是我讓小趙給我這麼化的，我覺得這個角色，適當用化妝來補充一點『壞』的那個因素，對我的表演可能會有點幫助。」
「這是什麼？」他啪的一聲把東西拍到案几上，扭頭質問小燕子。
李謙扭頭瞥一眼白玉京，也懶得管她這個說法是真是假了，總之她就是要救人就對了，也只好賣她個面子，沖她倆擺擺手，「洗了，重做！」
而劉靜美，是王靖露在華夏戲劇學院表演系的老師，這些年來始終都在外拍戲，理論紮實又經驗豐富，今年夏天大家已經合作過《我的野蠻女友》，當時她在那部戲里，跟鄔少軍演對手戲，扮演的是男主角周阿牛的母親。所以，也是熟人。而且令妃的角色，戲份溫和，罕少大起大落大悲大喜的情緒，對於劉老師來說，演這麼一個溫柔善良的深宮妃子而已，手到擒來。
一身龍袍的皇帝打著哈欠走入畫面，令妃娘娘跟在身後，「什麼事兒啊一大早上就把朕吵醒？」說話間扭頭一看，瞥見了小燕子，「你怎麼又變成刺客了？你m.hetubook.com.com還真是樂此不疲呀！扮刺客很好玩嗎？」
「是誰給皇后化的妝？過來！」
化妝師點點頭，「好的，導演！」
本來鬧哄哄的現場，頓時就為之一靜！
要不然也不可能拿來給白玉京做轉型。
場記板子一打，小燕子委委屈屈地道：「這是飛爪白練索！」
但接下來……
其中康小樓是個老演技派，也是個老帥哥，由他來扮演皇帝，只需要幾場戲，讓他找一找風格，反覆的調試幾遍，很快他就能把握住李謙想要的是什麼狀態的表演了，而且實話說，這部戲里對皇帝這個角色的演技要求……比較低。
韓順章知道，也親眼見過李謙給趙明啟老師安排的單獨試鏡，這要是等到她們的群戲開拍，當時趙老師那種陰測測的笑容和說話聲一出來，那感覺真的是……想都不要想，就劉燕現在這個水準，十成十被直接碾壓成渣！
這邊李謙剛跟康小樓、劉靜美聊了幾句，幫他們調整表演思路和狀態，眼看這對後宮好人組合有那麼七八分意思了，李謙心裏正高興，一扭頭，看到了白玉京的扮相，蹭的一下子火就冒起來了！
尤其是，你反派大BOSS如果留給人的第一印象居然是「很漂亮」，接下來的表演難度，可就大得很了——這裏面，可就需要一定的演技去反轉！
鏡頭微微側轉，推進。
韓順章扭頭跟他對視一眼，無奈地搖了搖頭。
所以，事實上白玉京的思路，李謙能夠理解——印象中另外那個時空的那一版原著，皇後娘娘留給觀眾的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那個嘴角https://m.hetubook.com.com微微一抽的一下冷笑！
……
一個大上午，幾位新到的演員定妝、試戲，忙忙活活，一口氣到十一點左右，劇組才正式開拍第一個鏡頭。
這個時候，李謙想了想，道：「不要怕壓力，放輕鬆了去演，咱們要的，是心裏的醜惡，是那種深宮裡被囚禁多年，在各種鬥爭中已經被扭曲了人性的一種醜惡，而不是這個人本身長得就帶著一股惡相，懂不懂？」
李謙看看她，伸手摟住她肩膀，用點力氣摟緊，然後又拍一拍，轉身對化妝師道：「粉底洗了，往漂亮了化！」
於是他毫不猶豫地站起身來，「咔！全體休息五分鐘！」說話間，他已經邁步走向室內的演員，目光更是直接鎖定了小燕子，劉燕。
但那部戲里，白娘子可以盡情地去展示自己的美，越美越好，越動人越好，可這部戲里，如果你單純只看劇本，要的幾乎完完全全就是皇后這個角色的醜惡。
嘆了口氣，她走向白玉京，兩人離了不足一步，呼吸可聞，李謙鄭重地道：「我知道你壓力不小，但要想掙脫白娘子那個形象，咱們不能靠醜化，這個角色貌似又黑又壞，但要實現這一點，你要依靠自己的演技，而不是靠別的手段來先給你營造一個反派的底子，明白嗎？」
白玉京又抿嘴，鄭重地點了點頭。
……
一上來，就是一段群戲。
「咔！過了！下一個鏡頭，二號機，抓緊！」
全場所有人都悄沒生息的，輕手輕腳，還算好笑的一個笑話，連康小樓都沒笑，就站在一邊，雲淡風輕。
在劇組進駐避暑山庄四天之後和_圖_書，當天下午，第二撥演員來了，當天晚上，劇組特意招待了他們一番。到了第二天上午，隨著這一批演員的進入，劇組的拍攝現場，一下子就熱鬧了很多。
白玉京抿嘴，緩緩點頭。
但是……白玉京就……
皇帝拿起昨晚小燕子要偷偷出宮時用到的工具，瞥了一眼——嘖，不得不說，老演員，演技又好，經驗又豐富，抓角色抓的是真准，出現在鏡頭裡，是皇帝的眼睛裡帶著些疑惑，又帶著不悅。
白玉京本來就背負著白娘子這個巨大的包袱，此前一年多，連戲都不太敢接，因為她自己很知道，當時的她別管演什麼，大家都會越看越像白娘子，尤其是，現代戲還好點兒，畢竟跟白娘子那個角色，會有點脫戲，古裝戲是尤其的不能碰。
簡單來說，老戲骨們都太牛，新人演員們又都太嫩，這部戲，直接面臨失控的風險！
白色的妝底，尤其是化妝化得略偏慘白一點，再經過攝像機的捕捉，傳遞到觀眾眼睛里的時候，在視覺效果上來說，的確就是會讓人下意識地產生那麼一點點反感的。
倆太監、倆宮女分別侍立兩側，小燕子一身太監衣服，獨自佔據了鏡頭的左半邊——「預備！開始！」
沒辦法，言情戲里的反派大BOSS，就是這個路數。
此時的三號機，已經對準了皇帝和令妃娘娘，皇帝聞言直接拿起那一團繩子加一個飛爪，沖小燕子晃晃，又啪的一聲拍回去，有點怒，又有些嘲諷的意味，「啊？飛爪白練索？還有名字呢？」
即便是一部《新白娘子傳奇》大獲成功，也仍是無法幫她把她自己心底的這個想和_圖_書法給扭轉過來。
皇帝居正中，質問，小燕子居左，低著頭，兩人佔據畫面大半，令妃娘娘在右側，幾乎沒有什麼存在感。
那女孩趕緊忙不迭的答應。
小燕子撇撇嘴，「這當然不是正式的了，這是我昨天晚上臨時做的……」
二號機貼過去，對準了劉燕，一個標準的人物上半身特寫鏡頭。
李謙手叉腰，想發火，又覺得第一次調試，犯點錯，也正常，就覺得不太好發火，當下只好壓著怒氣，道：「你把她那臉化那麼白，是想幹嘛？讓她跟康老師一起黑白無常嗎？」
監視器後頭，李謙撇撇嘴，笑了笑，扭頭看向韓順章。
這個動作，還算靠譜。
小燕子繼續低頭，縮了縮肩膀。
其實她的表演天賦，固然算不得頂級，但是在李謙看來，要拿下皇后這個角色，還應該是沒什麼問題的，但關鍵是，她太漂亮了，此前不管是清純玉女也好，還是後來的白娘子也罷，演的也都是出彩的正面角色，十幾年下來，很容易就會把她自己也給帶到坑裡去，讓她自己都覺得自己就是靠臉吃飯的。
這本來就是皇帝發怒的戲份，劉燕低一點，基本無影響。就好比當初拍《我的野蠻女友》時何穎玉在旅館里真睡著了差不多。
可是，看得出來，她還是不太有底氣。
也正是因為這個，《新白娘子傳奇》還沒播完，就有一家化妝品公司找上門來，三年一千三百萬的代言費，幾乎是搶一般的拿下了白玉京的代言。
但此時，他扭頭看看李謙，李謙卻只是笑笑，沖他一伸手，做出了一個「請」的姿勢——韓順章知道，自己的第一個大考驗，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