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末世天歌
第881章 有心無心

這一離開,就是好幾年。
占那亞真的很想到那裡去,不止一次地想,甚至有一次,他都直接要動身了。
回過住處,把玩打量著手中的藥丸,占那亞的心緒不由自主地發散,想到了過去,一樁樁,一件件,悉數而來。待他醒覺恍悟的時候,卻早已是夜深人靜該當休息的時分了。
作為一個魔法師,占那亞的人生可謂中規中矩,似乎有點乏善可談。
現在這個時候,卻是恰恰好。
中年時候的占那亞,早已知道,不論是實際階位的大魔法師,還是吟遊詩人口中的大魔法師,對他來說,都只能是傳說。距離真的太遠太遠太遠了,遠到,就算是作為一個夢,也太過奢侈。
那就離開唄。
一二三級那些是早年認識的,除了少數一兩個外,其他的大多早已疏於往來,曾經的友好關係差不多已經退化為路人,或者說點頭之交。而疏於往來的原因,也並非雙方中的哪一方輕慢或退縮,只是地位差距大了,許多時候自然而然也就分開了。
這其間,甚至沒有什麼痕迹。待發現生疏的時候,已經找不到再作親近的理由了。於是,在自然而然的基礎上,再次自然而然,生疏、遠離、淡化、遺忘。
不過慢慢地,占那亞又發現了一些不太舒暢的地方。
一切都好,一切都在向更好的方向發展。
道不同,不相為謀。
思量再三,占那亞還是決定緩緩。就算要去,也等修為再進一步,等到了九級,並且晉無可晉的時候再去。而自打定了這個主意之後,占那亞又一次地淡出了新結交的圈子。
但這不是夢,是真的。
隨便一株野豬草那樣的東西,都能換來的物事,其價值,可想而知。
要抓緊了,時不我待!再耽擱耽擱,很可能真的就沒有一點機會了和-圖-書
占那亞之所以去採集草藥,其實不是為的換什麼藥劑,而是因為換藥劑的地方,是城主府!如果不是城主府,而是換一個別的什麼地方,似這般的消息,他根本就不會去理會。
好吧,總是這樣。
就這樣,占那亞從自己的家鄉或者說小城,來到了帝都。
占那亞心中油然而生出一番惕然警醒之意。本來就必定會有的晚修,自這一日開始,占那亞決定每天再多修鍊一個魔法時。
不知道為什麼,心變得很定,意變得很閑,天空變得高遠了,整個人也變得開闊了,而就在這樣的一種狀態下,專心於修行的占那亞得到了相應的回報。他以一種自己都驚異的速度晉陞到了七級,然後八級。
從六級到八級,只花了六年的時間,這裏面還跨過了一個大階段。而之前,僅僅是從五級到六級,他就花了八年的時間!
這感覺真是不錯,占那亞在心裏對自己說。
還是原來的配方,還是原來的味道。隔了六年再來,占那亞發現,他的那些老朋友們,真的還是老樣子,一點都沒變。四級的還是四級,五級的還是五級,六級的還是六級,晉陞的寥寥無幾。
而那些老朋友們卻發現,占那亞變了,從曾級的六級變成了現在的八級,從曾經的中級魔法師變成了現在的高級魔法師,坐八望九。
帝都一如先前之想象,這裏的修者真的是太多太多了,而七八九級的魔法師,隨便每一天,在街道上都能遇到一大批。
天下第一城啊!
就像一滴油掉進了水裡,開始的時候,油和水都覺得彼此差不多,可以往來,可以成為朋友。但時間稍微一長,油和水就都發現,彼此,真的融合不到一起去。
一開始出關的占那亞,進的肯定還是原來的圈m.hetubook.com.com子。
遙遠的路途加上不高的修為層次,這中間,就平生出無數的曲折和變數來了。
然後占那亞就發現,這些老朋友里,一些曾經異常高傲的,油滑的,老於世故的,或者不大喜歡搭理他的,現在差不多都是清一色的恭謹和敬畏,當然,熱切和奉承更是少不了的。
但是現在,占那亞深覺其中的無謂與虛妄。所謂的交遊,不過就是和一群無聊的人,共同打發|浪費時間罷了。偶爾也會說探討修行,但其實真正探討修行的時候有多少?
是以,現在,不再有任何交遊,占那亞卻不覺得有任何不安。
中年,是一個特殊的人生階段。
半晌,于床榻坐下之後,想了想,占那亞還是抱著嘗試的心理,取了一粒換取到的藥劑,最低級的那種,送入口中。他也不咽下,只是當蜜果一般含在口中,微微攪動兩番,隨即閉目冥想,不再理會。
這速度快得,簡直沒法說,就像是做夢。
但是對於修行的高遠層次,占那亞還是有著堅定的嚮往和衝勁。「某此生的嚮往,是成就法師。」占那亞這麼說,在他那些四五六級魔法師朋友的圈子裡這麼說。
而占那亞不想成為那樣,所以,他離開了。
他的志向,他的嚮往,是在法師。
再加上靜極思動,連續好幾年的不問世事,現在,占那亞決定暫且把修行稍微放一放,出去透透氣。而且,修行上,也積累了一些問題,需要和人探討一番。老師早已過世,現在再遇到修行的問題,除了自己反覆思量著,也只能是找人探討了。
你要是真的談,人家還會向你投來怪異的眼光。——這麼好的時間,你來談修行?哈哈。「夥計,別那麼認真,放開點吧!」經常有人這麼說,或者表露出類似和圖書的意思。
正是有言道,好飯不怕晚!
少年時候的占那亞,嚮往是成為大魔法師,吟遊詩人口中的大魔法師。
比如說,「老占啊,到我們這個年頭,也該看得明白啦,八級九級就是我們的命,這人吶,不認命不行啊。」又比如說,「老占啊,看看我的幾個弟子,你覺得哪一個最出色?」
其實占那亞也並沒有到哪裡遠遊去,而是深居簡出。經歷過之前的交往,占那亞自覺看透了一些東西。以往總覺得如果疏於交往,就會被外界遺忘,於是修鍊之餘,占那亞還是很熱衷於交遊的。
而不是這一群很「實際」的滿足於高級魔法師成就的老傢伙。
「唉,莫非還真的是老了?」占那亞搖頭微微苦笑。似這般一發獃就發獃大半天的情況,前二十年,前十年,不,哪怕是前幾年,也是絕沒有的。
不過到了八級之後,占那亞也發現,修行的速度,陡然減慢了下來,似乎之前的幾年都是不正常的,而現在,恢復「正常」了。
呵呵,好一個「該」!
四五六級那些基本上是中年時候認識的,中年的時候,占那亞修行到了魔法師的中級階段,然後也就順理成章地認識了一批中級左右的魔法師,有空的時候,大家一起談談人生,談談修行。
至少,那種「志同道合」的朋友,他沒有找到。
因為占那亞知道他的那些老朋友們,還是老樣子。——他們總是老樣子,似乎一百年都不會有什麼變化。
慢慢地,占那亞就發現,帝都,確實是修者雲集之地,然而,這裏本質上,其實也就是一個放大的家鄉,除了人更多、更繁華,修者更多一些、修者的層次更高一些,其它的,好像也沒有多少區別。
雖然還是無緣入府,不過,好歹是能近距離地看了一下不m.hetubook•com•com是?這就是進步。
路途真的是太過遙遠。當然,遙遠本身不是問題,問題是他的修為太低,只有八級魔法師的層次。
而今日,卻是第一次踏足城主府前。
六年沒進,才一進來,卻就一下子成了絕對的核心人物,所有的話題,所有的關注和焦點,都圍繞著他而旋轉,其他人,都是陪襯。
十次中占不到一次!
慢慢地,不知不覺地,曾經的八級,漸漸地就走到了九級。
不過,能促進修行的藥劑?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曾經的平起平坐,變成現在已經需要他們仰望的大人物了啊!
來到帝都之後,占那亞就慶幸,他來對了,甚至於有點遺憾,沒有早點來。不過再一想占那亞又搖頭失笑,如果沒有之前的一段歷程,才是六級時候的那個他,如果來了帝都,怕是會心神不定,走向迷失吧。
其實圈子裡也有其他人這麼說,但時間一長,大家就都發現,別人這麼說,只是說說而已,只有占那亞一人是真的這麼想,也這麼做的。
來自遙遠南天的消息,隨著行商,隨著吟遊詩人,隨著一些其它各種各樣的渠道,慢慢地,也傳到了這裏。在街頭巷屋,在旅館酒樓,占那亞聽說了神之子,聽說了炎黃城,據說有越來越多的修者向著那裡而去,而且那裡,也漸漸地變成了修者的「天下第一城」。
或許,我該去炎黃城看看?
這些高級的魔法師,不知道怎麼回事,太實際了,實際得可怕。
我和你們談如何突破晉陞,成就法師,你們和我說人要認命;我和你們談自身的修行,你們更多的熱衷於談弟子,更是在問,老占啊,你怎麼不收弟子呢,該收了啊。
或許,城主、城令府周圍會有一大批的能夠令他嚮往和仰望的人物?可惜,那裡的門檻太高,https://www.hetubook.com.com占那亞一直無緣而入。他最多能做的,也就是有暇時在城中心的帝都大廣場散散步,懷著莫名的心緒遙遙地眺望一下兩府罷了。
過了曾經的青春年少,找到了人生的路向並且已經行走了數十年,自己是塊什麼料,此生會達到什麼樣的高度,大抵已經清楚了,不會再懷著什麼太多不切實際的夢想。
不過,卻也可笑。
再次在心裏對自己搖搖頭。享受了兩三回之後,占那亞再次遠離了。——這樣的圈子,沒有任何意義。
帝都,修者雲集之地,在那裡,應該能找到志同道合的朋友吧。
他不是那種特別的天才,但修行速度也不算慢,他拜的老師不算太好,但怎麼說也是一個九級的魔法師,而循著老師的步伐,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如此這般地走過,慢慢地,在不聲不響中他同樣也達到了老師曾經的高度。
修行之外,占那亞也有一個魔法師的友好圈子。
這圈子中的人,有一二三級的,有四五六級的,也有七八九級的。
但終究是沒有成行。這裏距離南天,真的是太遠太遠了。這裡是西大陸,占那亞反覆打聽,要去炎黃城的話,中間要橫穿過一個龐大的中大陸,進入南大陸,然後才能到達那位神之子所在的炎黃城。
於是,果斷地放下。
也不知城主府究竟是在搞什麼把戲。
而且那炎黃城更是在南大陸的很南端。
在這樣的一種環境下,又抱著存心交結的念頭,自然而然地,占那亞就交結了一大批高級的魔法師,而且,在誠心的請教或探討下,他的許多修行方面的問題,也都找到了答案。
修者之城!
八級魔法師,在他的家鄉算是高高在上,可是僅僅是在帝都,就不夠看了,默默無聞於人群之中。而若放在整個大陸上,那很可能渺小的影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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