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殿試開考,悚場複發

在貢士們入殿之前,每個案上都已擺好文房四寶,物件齊備,因而這時候只要等待考題公布即可揮毫做文章。
諸色之中,黃為貴,這考題可是聖上親擬——皇上的東西那可都是寶貝,哪怕只是一把尿壺,傳到外面,都能被稱為稀世珍寶。
「諸位,請看考題。」
他想不明白。
蒙神的恩情,那是實實在在的培養指點,不容怠慢。而座師就不大一樣了,名分佔據絕對主導的地位。
葉藕桐捕捉到了一個極為恰當的形容詞,但隨即連自己都感到可笑,覺得如此調侃朋友很不地道。
然而一味逃避,更非明智之舉,左右不投靠,往往兩邊都得罪,前景黯淡無比。
從內到外的疲倦,尤其精神上的,感覺整個人似乎被掏空了大半去,剩下一副軟弱的軀殼。
經過這般虧耗,陳三郎背部都被冷汗濡濕,掙扎著才坐到了位置上,得以有些喘息之機。
因為名分一旦定下,那身上便會被打上某種烙印,從此之和*圖*書後,捲入山頭林立的朝野之爭不遠矣。
舉個例子,今科揚州鄉試由蘇燕然主持,那麼所有來參考的舉子們,都可以被視作是蘇燕然的門生了。
以前舉行過那麼多屆殿試,落榜的事例極為罕見。
書被封,禍及插在頭上的斬邪劍。它鋒芒盡消,看上去,就是一根小型的發簪,毫不起眼。
價值還是其次,對待這般物品最重要的是態度,必須恭敬,不敢有絲毫嬉戲怠慢,否則便是大不敬之罪,會人頭落地的。
正因為牽扯到「名分」,陳三郎才不願意隨便授柄於人。所以不管鄉試會試,考完之後,考中者都是忙著拜會座師,定下名分。然而其中,幾乎不見陳三郎的身形。
可瞧陳三郎模樣,說句不好聽的,怎麼感覺像是亂臣賊子面對審判時惶惶不可終日般的狀態呢?
別的貢士進入紫禁城,心生敬畏,內心緊張而顯得壓抑,但慢慢適應過來后,漸漸便會有所放鬆下來。
https://www.hetubook•com•com上首處排開座位,乃是諸位主考官的位置,都坐著神態嚴肅的官員——殿試主考官由聖上直接任命,可以說都是股肱之臣,才能獲得這份信任與榮耀。
殿試的規矩比前面會試鄉試要嚴謹得多,近乎苛刻。禮貌妝容,行為舉止,都要嚴加註意,以免失儀,旁邊自有人員盯看著。
結果可以說是大敗,因為《浩然帛書》被王朝龍氣給纏繞困住了,幾乎成為一件死物。雖然還在泥丸宮世界沉浮,金光燦爛,但已失去了獨特的靈性,並且無法給予陳三郎多少念力幫助了。
而陳三郎卻彷彿剛剛經歷一場大戰,耗損大量心神精力。
陳三郎聽著,看著,突然間一陣心悸,然後他的手腳居然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起來。
門生多,個人的威望人脈自是水漲船高。
葉藕桐心裏打個突:從來的時候淡定從容,到眼下戰戰兢兢,態度變化著實太大。
天地君師親,師包括蒙師座師等hetubook.com.com,其地位還排在親人之上。也就是說,比個人的父母都還要重要。
敬畏皇權,人之常情,但只要渡過適應期,別的不說,起碼神態不會那麼失魂落魄,不至於怕到那般程度。畢竟大伙兒是來考試的,是來迎接屬於自己榮光的。
於是他便把心頭的疑惑拋之腦後,坐得端正起來,以迎接即將開始的殿試。至於陳三郎那邊,只要打醒精神,中規中矩地完成文章,名次不敢說,一個進士跑不掉。
一位三縷鬍鬚飄然的主考官拿出一幅黃絹,畢恭畢敬地打開。
現在,更不是能夠調侃的時候地方。
俗話有說:「桃李滿天下」,以此形容門生眾多。但無論大儒,而或大官,即使開設學院,也不大可能招收太多的學生,一一躬身教導。實質上大部分的所謂「門生」,其實便是考生。
喪家犬!
他看到一張蒼白虛弱的面容,如同生病的神態。
再說呢,今天聖上又不會出席。
經過一系列的程序之後,陳三郎和-圖-書終於邁步進入到殿中,並找到屬於自己的位置,坐了下來。
葉藕桐的位置被安排在陳三郎的斜對面,微微低著頭,眼角的餘光恰能瞥見陳三郎。
這就是葉藕桐看不懂陳三郎的關鍵節點之處。
悚場!
這般感覺,與別的貢士截然不同。
考題很長,足有一百多字,而且不是節選某本經義上的段落句子,而是糅合了三本經義,然後組成的一個題目。
這些侍衛乃是把守紫禁城的最主要力量,個個都是萬里挑一,所謂「大內侍衛」是也。無論武力,而或忠誠度,都要超出常規的御林軍許多。
他不曾想過殿試會有此遭遇,甚至能夠說為「劫難」。
他的確戰過了一場!
如此一來,當過主考官的人的門下,學生數量何其可觀。而一些德高望重的大臣,曾經擔任過幾屆科舉的主考官,那門生數量就更不用說了。
大殿寬敞,一排排考案排列整齊,貢士們對號入座,坐得滿滿當當,此刻都保持肅靜,很是莊重肅穆。
屁股剛m.hetubook.com.com挨上坐墊,全身便不禁有些疲軟,甚有搖搖欲墜的狀況出現——要不是坐了下來,他恐怕都會倒在了門外。
又有身形彪悍的帶刀侍衛守護,肅立威嚴,明銳的目光盯著魚貫而入的貢士們,帶著審查監視的意味。
別的貢士,他們求功名,求利祿,並且心甘情願為朝廷效力,當臣子,自然沒有這番波折。
殿試只考時務策論,只考一道題,不過對字數的要求較長,屬於長文。
其實從踏上科舉路開始,他便有意無意地淡化己身與「師」的紐帶關係,除了蒙師楊老先生外。
他有他的考慮。
故而能夠被選來當殿試的主考官,絕不是件輕易達成的事。
位置上,陳三郎稍稍緩過氣,忍不住偷眼觀望了諸位主考官一眼,看著一張張彷彿一個模子印出來的神態,忍不住內心一顫,復又垂下頭去。
這個情況他非常熟悉。
累。
閑話不提,卻說殿上忽而敲起一聲悠揚鐘聲:殿試正式開始了。
曾經戰勝克服的頑疾,在這一刻竟複發了……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