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八十章 偷得浮生,心不得閑

這是在嶗山中了蠶毒被收入陰陽葫蘆的鷹妖,竟是被道士降服了,也不知用了甚手段,本體都顯得小了許多,立在樹上,與狼妖一道,一上一下,負責看守觀門。
只是在如此背景之下,便有人心懷不軌,趁機作亂,盜竊、搶劫、鬥毆……諸種事端,紛紛攘攘。
「南陽學院院長宋志遠近日得罪了權貴,想遠走京城,我想請他舉家搬來涇縣。」
周分曹早看出元文昌狼子野心,故而不肯屈服。
衙門內氣氛有些鬱郁,過了會,周分曹似乎已經靜下心來,吐一口氣,徐徐道:「亂世出英雄,公子非池中物,當騰飛青雲。到時候,周某自有施展抱負的機會。」
周分曹回答:「分內之事,自當不遺餘力。」
陳三郎嘆息一聲:「周先生,你辛苦了。」
陳三郎不去管他如何施法,要返回縣城衙門。
周分曹忙道:「我已舉家搬到陳家莊,公子何分彼此,如此說辭,便是見外,難不成還要我搬出陳家莊?」
陳三郎微笑道:「你布置即可。」
心中恨極。不過要圖謀大事,一時半會也不想在這方面糾纏。
周分曹肅立不語。
陳三郎想了想,問:「宋院長一心只想做學問和_圖_書,卻不知道是否會願意來涇縣安家?」
當這個消息傳到揚州,元文昌冷笑說了句:「匹夫老矣,立於危牆,某日定教其不得好死。」
許珺聞聲出來,聽到父親言語,不禁粉臉含春,望著陳三郎,微微一笑。
這話正中陳三郎下懷,喜道:「若如此,再好不過,就有勞先生跑一趟了。」頓一頓:「此去南陽,怕不安全,要帶人去。這樣吧,我先去找人,明天啟程。」
宋志遠不堪而擾,便萌生要搬往京城的念頭,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他卻是知道縣衙周轉困難,周分曹就用自家裡的錢糧支援,耗費不小。
原來宋志遠本想在南陽學院安心做學問,不理政事,做個逍遙讀書人。這個理想,要是在太平年間自是能夠實現,然而亂世來臨,樹欲靜風不止,哪裡容許得來?
當然,這都是有錢人才能搬家。平頭百姓一輩子到過最遠的地方便是縣城,那是不可能背井離鄉的,除非叛軍真得打過來了,才會選擇流離失所,遠走他鄉。
「公子,這是近期的宗卷。」
又說了些話,陳三郎離開縣衙,他心目中早有了適合的人選,徑直去武館,拜訪許和-圖-書念娘。
涇縣有周分曹坐鎮,一向秉公處理,治安嚴明。早有預防,招收了大批衙役,組成隊伍,分別派遣下鄉,維持治安。
陳三郎固然貴為新科狀元,連中三元,風頭強勁,但畢竟一無根基,起點也是低得很。若假以時日,或有可能成長起來。問題是當下時局,哪裡還有陳三郎崛起的時間空間。
宋志遠心知肚明,一旦跟元家聯姻,那必是上了賊船,自是不肯。
陳三郎默然,隨即說道:「周公大義,惜朝廷不用。」
「忽聞春盡強登山,偷得浮生半日閑。」
兩人相視而笑,一時忘言。
苦讀經義,科舉考試,一朝金榜題名,誰不想出仕,做一番轟烈事業?
周分曹微笑道:「當今最亂,其實為京城,他去京城,豈不是掉入漩渦去?我陳述利害,他自然明白。至於做學問,只要地方安靜,哪裡不可做?當下庄中辦學,萬廢待興,正缺個主持。楊老先生雖然有蒙學紮實,但畢竟有所欠缺。」
再說了,周分曹也是堂堂進士出身,當過大官的人,並且本身名望不低,居然願意向一個後輩低頭,替其做事,委實讓人不解。
所以涇縣的日子相當不好過和-圖-書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周分曹日夜操心,鬢邊赫然有了華髮。
逍遙觀前,陳三郎與道士並肩而立,眺望遠方,若有所感,張口念道。
元文昌同樣想宋志遠出仕為官。
上有意,自有屬下去走動辦事。時有南陽將軍元化成是元文昌族弟,因為圖謀大事,受命率領一萬大軍駐守南陽府,任將軍,統領軍務。元化成有子元軍得,看中了宋志遠的女兒宋珂嬋,便上門提親。
在衙門上,周分曹遞過文件來。
嶗山之行,道士所得並未與陳三郎明說,這本就是他的師門秘辛,陳三郎自也懶得多問,反正道士實力越強,對於坐鎮此地便有莫大好處。
不過招人就得養人,這些額外編排朝廷可不管的,養人的錢糧都得掏自個腰包。加上由於涇縣地位頗有不同,元文昌雖然沒有明目張胆地來動手,可暗地裡揚州班底的官僚自是心領神會地對涇縣各種排斥,以及打壓。
聞言,陳三郎啞然失笑,卻心情欣慰。
他能說出這番話,顯然已經想通了某些關節。
又聽周分曹說道:「時勢維艱,覆巢之下無完卵,周某絕非那等迂腐不堪之輩,相比國亂,家虧如何?」
逍遙富道一臉咪|咪笑和*圖*書,顯然在嶗山之行中所獲得的好處都煉化了。但見身後,一匹巨狼匍匐看門,這狼妖修為分明大有增進,眼眸異光閃閃,靈性通化。而在旁邊一株大槐樹上,靜靜安立著一尊陰影,卻是一頭蒼鷹。
元文昌不想落一個禍害賢良的惡名,也不強逼,只時不時派人來當說客遊說,反正只要周分曹留在揚州,便是鳥兒在籠,飛不出掌心。
石破軍起兵,攻克雍州,蠻軍所到之處,鬼哭狼嚎,生靈塗炭,早引得人心惶惶。揚州在元文昌的坐鎮下固然安然無事,可也是人心浮動,特別是涇縣這邊,與雍州接壤,本地諸多富戶人家都覺得此地不宜久留,暗暗居家搬遷,要往京城遷徙而去。
道士忽道:「書生,亂世已成,難尋靜所。本道這十天來潛心苦練,加上天賦異稟,終於領悟到一門威力莫大陣法,正好布置在庄中,替換原先。」
不曾想周分曹居然屈尊去當了陳三郎的幕僚,倒是始料不及的事。
周分曹回答:「好。」
進入門去,見到許念娘依然一身洗得發白的青衫,站在院子里,背負雙手,也不知在想著什麼,他瞥了一眼陳三郎,曬然道:「三郎,你這是酒肉提親來了嗎?堂堂和*圖*書一縣之尊,未免太寒酸了些吧。」
畢竟在人們心目中,理所當然地認為天子腳下,皇城之中是最安全的地方。
元軍得不肯罷休,糾纏不放,若非礙於宋志遠有些名望,在南陽屬於望族,強搶宋珂嬋的心都有了。
陳三郎一怔,忙問是怎麼回事。
陳三郎大喜,拍手笑道:「得周公此言,陳某定不負。」
周分曹也笑了,沉吟片刻,忽道:「公子,我有一個想法。」
這已是他們返回涇縣后的第十天了。
然而仕途兇險,人心叵測,周分曹走馬上任,本要勵精圖治,卻得罪了豪門權貴,最終落得罷官回鄉的下場。這些年來,人情冷暖,早已品嘗足夠。其實他未嘗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只是元文昌一心要將他網羅麾下,為己所用,因而用上了手段,使得周分曹一直鬱郁不得志。
今時不同往日,等准岳父的門,自然不能兩手空空,一手提肉,一手提了一壺好酒。
道士點一點頭,也不多說,道袖揮擺,飄然下山。
「請說。」
陳三郎知道他性耿直,為天下憂,屬於典型的老派儒家人物,也不多說,看過宗卷,說道:「先生,我既然身為一縣之主,那上下所有開支自然不能讓先生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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