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97章 吐魚鉤

「滾蛋!」陸恆川盯著我,眼珠子通紅,跟喝多了似得:「你不僅是個野豬,還是個傻逼。」
「你願意改名字也行。」我故意偷換概念:「要不叫菩提居,太平觀啥的,看你樂意。」
大先生盯著我,搖了搖手,叫靠近他,他才在我耳邊說道:「你聽我的,不要聽海棠的,眼看著我已經到了這個歲數,活下來,也活不了多久,爭一點風燭殘年,有什麼意思?用你的魯班尺把我封住,不要讓我身上的三腳鳥再出來了——至於你身上的三腳鳥,我信你有鎮住它們的本事。」
「好了,事不宜遲。」我等濟爺哭的差不多了,鬆開了濟爺:「那東西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從大先生身上出來使壞——他時間既然不多了,現在肯定也很著急,我沒什麼別的話要留給你,你記得去跳廣場舞……」
一剎那,我背上的三腳鳥顯然是猛地震顫了一下,像是有所抵抗,但是大先生後背上,真的像是出來什麼東西了。
我以前被三腳鳥給附身的時候,還是個普通人,當然沒有敏銳的感覺,現在,我是清清楚楚的感覺到,有一個東西,在大先生的後背上蠢蠢欲動,像是要破身而出一樣。
一股子灼熱的感覺頂上了我的後背—hetubook•com.com—要出來了!
人啊,最難戰勝的敵人,不就是自己嗎?幹嘛要自己跟自己道歉。
「沒人告訴我,」我拍了拍濟爺的後背:「我剛才聽見了,飛行入南斗,你們不是早就知道嗎?我爺爺應該也測算出來了吧?」
我就跟他說:「我要是被三腳鳥上身,變成災,被鎮在地下,你打算怎麼辦?」
老子活得好好的,又不是傻逼,犧牲你娘——這叫吃魚餌,吐魚鉤。
「出身擺在這裏,膽子自然是小不了。」年老地答道:「那東西看來是早做好了準備了。」
杜海棠說不出什麼來了——是啊,兩頭都不應該死,可非得有一個來承擔。
如果沒有認識這麼多的人,經歷這麼多的事,我會不會也是這樣一個偏執狂?
濟爺一聽這話就給愣了,立刻抓住我:「你怎麼知道的?」
「行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說道:「既然這是我的命,我就認命了。」說著,我把大先生給抬起來,大先生是想著掙扎,可他畢竟一身是傷,想掙扎也掙扎不過我。
「你別假裝聽不見。」我說道:「講了那麼長時間的英國衛褲還沒給你買……」
我猜他是想說個對不起之類的。
你特hetubook.com.com么的把大先生舉架出來,想藉機上老子身上來跟一老一少團聚,讓老子變成「災」給你陪葬,想得美!真以為你怎麼想,老子就怎麼聽了。
「他拼死拼活想上李千樹身上的原因你明白。」年老地說道:「時候快到了。」
現在的大先生盯著我,忽然一愣,說道:「這是李克生家那個……飛星入南斗?」
一直以來,支撐他的就是蕪菁,現在蕪菁沒有了,他肯定挺茫然的——而且保不齊我被鎮住了,他也沒什麼好果子吃,最起碼,他身上三腳鳥的能力會因為我被封住,也一起被封住,從此以後,就是個普通人了,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啥一技之長能養活自己。
顧瘸子不懂什麼是「飛星入南斗」,但他肯定還沒有忘記那口小棺材,顯然也猜出什麼來了,跟胖先生杜海棠他們對了對眼,都是一副心有戚戚然的樣子。
「他回來幹什麼,還不是把咱們給一起禍害了。」年輕的義憤填膺:「剛才真不應該心軟,由著李千樹斷了他才好!」
另一個我出現在了我剛才跟大先生背靠背待著的地方,大先生身上的三腳鳥殘魂,一下對著替身的後背就給鑽上去了。
「咱們恐怕只能聽天由命。」年老的悠m.hetubook.com.com然答道:「日子這麼久了,總算也得有個頭,知天命難違天命,這些遊走陰陽的人是一樣,咱們也一樣。」
說實話,我對自己剛才那個「臨終遺言」的表演是非常滿意的,不拿個奧斯卡獎都可惜——大義凜然的,可不把那個三腳鳥殘魂和在場幾個吃瓜群眾都給騙過去了,真特么以為老子要犧牲自己成就天下了。
「你不管了?」年輕的似乎很著急:「到了咱們的這個關口,你不管了?」
「說是這麼說,怎麼下得去手。」年老的忽然嘆了口氣:「我不管了。」
我後背上的三腳鳥聽到了我的意思,各自也暗暗吃驚,年輕的聲音先說道:「這小子膽子很大。」
「可我也會有死的一天。」我說道:「魯班尺卻只有一個,而且,到我死的時候,也不知道會不會再有靠譜的鳳凰會來鎮壓我了,這些棘手的時候,一個羊也是趕,兩個羊也是放,我得把眼前的事情,全做完了。」
「萬物相生相剋,確實是這個道理。」濟爺盯著我,張了張嘴,似乎想告訴我點什麼,但猶豫了一下,又沒能說出來。
「我不樂意。」陸恆川恨不得抽我一頓。
他們竟然管分出去的三腳鳥殘魂喊「那東西」——感覺跟自己身https://www.hetubook•com.com上的毒瘤差不多。
時候?我聽出來,卻沒動聲色,什麼「時候」?
「沒想到,」大先生端詳著我:「一物降一物。」
他好歹算是替我陪過蕪菁一場。
「我現在不是以前的李千樹了,我是魁首,」我接著說道:「反正現在這二十來年的命,都是撿回來的,現在交回去,也沒什麼。」
算了,他是他,我是我。
真正的大先生看來是什麼都看出來了。
他一直是個很強悍的老頭兒,可頭一次,我聽到他嘶啞的哭出聲音來:「這本來不該怪你的,可是……」
飛星入南斗?我?
這個傻逼,雖然沒有我聰明,但是比我執著。
聽著這閑言碎語幾句話,我一下就猜出了點什麼線索。
他搖了搖頭,露出了從來沒有的疲倦:「不知道。」
而說時遲那時快,我一把抓過了剛才從陸恆川身上拿下來的留仙索,抖手就把替身給纏起來了。
濟爺點了點頭:「就是他。」
年輕的像是很不甘心:「可是,你要是不管,它真上來,咱們恐怕……」
「沒事,」我擺了擺手:「我身上也有三腳鳥,不如就讓他們團聚了,反正我活著,也沒什麼遺憾了——要不是那次三腳鳥被濟爺翻出來,我可能二十多年前就死了吧?」
但跟他www•hetubook•com•com的話也就這麼多了,我看向了「我兄弟」。
年輕的不吭聲了。
接著他環顧四周,盯著幾個老朋友胡亂咆哮:「你們告訴他的?」
他用一種非常奇異的眼光盯著我,像是想說什麼,卻沒能說出來。
「就跟你多聰明似得。」我撇了撇嘴:「太清堂,就交給你了。」
「那杜大先生的意思是?」
陸恆川知道我像是個交代遺言的樣子,擺明了什麼也不想聽,一下就把臉給扭過去了。
假裝什麼也沒聽見,我靠近了大先生。
而趁著這個功夫,我一閃身就躲開了,與此同時,把之前在紅手絹里要來的替身幻術,一把捏爆了。
可是「災」還是來了。
「誰跳那破玩意兒!」濟爺暴跳如雷。
「我不要,」陸恆川梗著脖子說道:「你都被壓在地下鎮住,太清堂還叫太清堂嗎?」
「那你可以扭秧歌。」我從濟爺懷裡出來,轉頭望著陸恆川。
大先生伸手想攔住我,杜海棠猜也猜出來真正的大先生是想著犧牲自己,立刻把我拉開了,帶著點猶豫看著我:「千樹,大先生不該就這麼死了,可你同樣不該這麼死了!」
我就跟他後背貼上了。
濟爺眼眶子一下就給紅了,一把抱住了我的腦袋。
「你……你也知道這個是什麼意思?」濟爺顯然有點狼狽。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