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00章 相上墳

「你不知道?」李國慶眨巴了眨巴眼睛,指了指身後:「瑩瑩沒告訴你啊?」
我趕緊把替身縮回來:「你一大清早的,上咱們家祖墳幹啥來了?」
「老趕」是我們村裡方言中罵人的話,意思是鄉巴佬進城。
後來呢,不管祖宗咋不樂意,孩子還是保住了,生下來又圓又胖,人人說很像城裡的大老闆樣,跟那姑娘和那小子一點也不像。
那可真是賊生小賊——賊新鮮。
我看到張瑩瑩穿的是一身新衣服新鞋,耳朵脖子手指頭上都頂著鋥亮鋥亮的三金,禁不住張大了嘴:「你們……這是來相墳啊?」
卧槽,你特么什麼眼神,能把我手裡的泡沫塑料看成了禮物?
濟爺說這事兒你問不著我,得問你自己,你打算怎麼辦?
那個姑娘倒是感激涕零,說一輩子都會對那小子好,也絕對不讓孩子知道自己的身世。
說著還想把替身給拿過去。
這樣,三腳鳥就再也出不來了。
他雖然風雨無阻還是來,但好像也決定了,這輩子不讓媳婦孩子來上墳,還提前買了公墓,村裡人都說他是外國人放屁——臭洋氣。
天空乾乾淨淨的。
我剛才說老祖宗拉他喝茶就來了這麼個「鬼搭肩」,當時和圖書也是給愣了,而陸恆川臉色也微微一變,但微微馬上就給反應過來了,這聲音耳熟:「李國慶?」
好比我們村有一個小子,上城裡打工了幾年,遇上了個姑娘,願意跟他,把那小子給樂壞了,姑娘很快懷了孕,打算著先上車后買票,預備結婚,高高興興帶回了村裡來上墳,可上墳時媳婦還好好的,等從墳地回到了家,那可就不得了了。
據說吧,到了現在,那小子每逢三節來上墳,他點的香頭子肯定不著,紙錢也燒不化——意思是老祖宗不認他,不稀罕他供的香火。
相墳的時候,祖上要是看著都喜歡,那小兩口肯定是要相安無事。
「你看這話咋說的。」我趕緊說道:「不是,這麼大的事兒,我咋一直沒聽見信兒?」
這一下可把大傢伙嚇壞了,你說一個孕婦撞了邪,那多危險,於是就跑來找濟爺看事兒,濟爺這麼一看,就說這個姑娘恐怕瞞下了什麼事兒,祖宗不高興了。
李國慶的臉皮厚的五花三層,哪兒把這個聽進去了,倒是對我手裡的替身一直很感興趣:「千樹,你拿的那個東西,到底是個啥?」
「不是,哥我還有事兒呢……」我擺了擺手和-圖-書:「下次吧。」
張瑩瑩的姿色和見識在這裏,為啥找個鰥夫?張瑩瑩的眼光啥樣咱不說,張瑩瑩他媽可是出了名的挑剔,能看上李國慶?
「不是,」他擺了擺手,說道:「我瞅你帶著的東西,剛才好像動了一下。」
「可不嘛,你們還想著給我個驚喜啊?」李國慶嘿嘿直笑:「來都來了,買什麼東西。」
卧槽?我腦子頓時一抽:「你們倆,該不會……」
濟爺嘆了口氣——其他那小子的家裡人也跟著嘆氣,老輩子的人,哪兒接受的了這個,可現在男女比例失調,確實不容易找媳婦,那小子既然決定了,橫不能皇上不急太監急,旁人跟著出主意。
李國慶嘿嘿一笑,特別得意的整了整自己的衣領子:「嗯吶。我說讓她告訴你來著。」
出了墓穴|口,天剛亮。
「你問這個幹啥,又不能吃。」
我的心也他娘空落落的——我不願意承認像是被人生生挖下去了一塊,只好跟自己說也許是胃裡沒東西,餓的。
有聽過的人辨認出來了,那正是那小子祖奶奶的聲音——他祖奶奶閨名叫大肥,嗓子又沙啞又粗暴,最看不慣妖妖調調的女人,口頭禪就是「騷狐狸精」。
「你https://m.hetubook.com•com不親自告訴,幹啥找我?」張瑩瑩看著自己的鞋尖,不樂意了:「人家是城裡人了,我咋去說,怕他都不認識我這個老趕了。」
陸恆川一邊走一邊看著我手裡的替身,有點擔心的問:「這個罪魁禍首是被抓住了,下一步你打算怎麼辦?」
可事兒也得解決,橫不能讓姑娘在這裏這麼瘋著,別的不說,多少人看笑話!在農村,臉面可別啥都重要。
「串你媽!」陸恆川像是聽不下去了,舉手要打我,我躲過去了:「我再警告你一次,你在老子祖墳前打老子,當心老子的祖宗拉你下去喝茶。」
姑娘變成了個包公之後就清醒過來了,一問之下,這才哭哭啼啼的說那個孩子是別的男人的,自己捨不得打掉,看我們村那小子老實,就存心讓他接盤。
那小子苦笑了一下,當時我就心想,他不是真正的快樂,他的笑只是他穿的保護色。
而祖上要是不樂意,那新媳婦就會倒霉——輕了是上吐下瀉,重了血光之災。
「嗨,你也太忙嘛,」李國慶說道:「你那個太清堂,我電話打不通,上門沒有人,左鄰右舍都說你常常出差,我就讓瑩瑩上縣城辦嫁妝的時候常上你那裡溜達https://m.hetubook.com.com溜達,逮到你就告訴你,沒成想是沒逮到,不過你這不是還是來了嗎?走,上哥家裡去,㸆大鵝。」
我們村有個習俗,兩個人搞對象結婚,不僅得上人家家裡見家長,確定結婚之後,倆人還得一起給祖宗上個墳,意思就是這媳婦也得給祖上掌掌眼,見家長叫相家,見祖宗叫相墳。
於是濟爺摸了鍋底灰抹了姑娘一臉——鍋底灰辟邪,因為鍋底是灶王爺的地界,火燒五穀,至剛至陽,能壓邪物。
不過這也是特殊的例子,一般來說,祖上看自己後代有個媳婦就不錯了,誰還真能為難成什麼樣,不會降災的,所以你看著媳婦心裏有沒有鬼,就看她敢不敢跟你上墳就知道了。
張瑩瑩盯著我,微微有點吃驚,但還是倔強的轉了臉,像是跟我賭氣。
一個是我青梅竹馬的小學同學,還有一個是我本家堂兄,他們倆跟我關係都不淺,可他們倆是咋走到一起的?
話說到了這個份兒上,誰還聽不出來?
媳婦拿了一個洗衣服的杵,奔著自己肚子就砸,一邊砸一邊還口口聲聲的喊,我打死你個臭不要臉的狐狸精,懷了個野種來找爸爸,我們墳里沒你的地!
那小子也傻了眼,連聲問濟爺那怎麼辦?
俗話https://www.hetubook.com.com說七月八月看巧雲,現在是農曆八月,朝霞在初升太陽的映襯下綺麗多姿,被露水濡濕的泥土味兒,和落葉風乾的味道撲過來,讓人特別想說一句「天涼好個秋」。
「還能怎麼辦,把他給封住。」我答道:「反正它也不能動了,用留仙索給鎖在什麼地方,等我死的時候,拿著魯班尺把它和我串一串,串一株幸運草,串一個同心圓。」
「人家不給你這個面子,你硬拉什麼,」張瑩瑩很不高興的拽了李國慶一把:「人家現在是城裡人,看不上咱們老趕了,上趕著不是買賣,還不鬆手。」
「啪」,不早不晚,一隻手搭在了陸恆川和我的肩膀上:「你們啥時候來的,都到了家門口了,咋不提前告訴我?」
「啊?」我一回頭,看見了張瑩瑩。
那小子尋思了一下,才說道,找媳婦不容易,這個娃兒,他願意認。
人人都說恐怕大肥不開心——誰讓他們家高粱地里出槍桿(一種跟高粱很相似的雜草,意思是混進來形貌相似,卻不好的東西)。
我百思不得其解。
不過說也怪,那孩子屁股上有三個圓圓的胎記,特像是被人掐了一把留下的痕迹。
說實話,這話挺傷人的,我只好訕訕地說道:「也不是……我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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