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44章 幾分心

從此以後,他就把那個三眼疤的煙袋鍋子給封起來了,沒見他再抽過。
「咳咳。」推著我,陸恆川嗓子可能痒痒,我就問他是不是卡著痰?要有趕緊去吐,聽著這聲音鬧得我都想跟著咳嗽。
鞋底子也不是能跟魁首亮出來的東西,濟爺感覺現在束手束腳十分憋屈,就只好感傷的嘆了口氣。
而濟爺咳嗽的流了一臉的眼淚鼻涕。
但是我馬上就反應過來了:「你是說,我還沒問陸茴?」
我瞅著他就笑:「老煙鬼,撅著嘴,掉煙灰,燙大腿。」
我想回頭瞅瞅是個什麼人。
來找我的,看來是個死人啊。
不過精神頭還挺好的,正拿著那個三眼疤的煙袋鍋子,對著窗戶抽,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還嘆了口氣。
「我帶你去。」陸恆川說著,把輪椅換了個方向。
陸茴整天咋咋呼呼的,一想到她我就腦仁疼,但是陸恆川說的也是道理,黑先生們傾巢出動,她自稱壓寨夫人,怎麼自己倒是沒出現?
提著燈籠上茅房——照屎(找死)。
時過境遷,他煙癮又犯了。
還能忘了誰?我一陣納悶,雙塔寺里出事兒的,不都在這裏嗎?
「到了,你看。」這時候到了一個重m•hetubook.com.com症病房的門口,透過玻璃,我看見濟爺躺在病床上——腳被吊在了半空,比陸恆川看著嚴重,身上層層繃帶,好像木乃伊。
好不容易咳嗽平息了下來,他先看了我一眼,接著立馬又把煙袋鍋子給拿出來,把熄滅的火重新催起來,先抽了一口,又瞪了我一眼:「你個小王八羔子……」
可按說我一直都跟死魚眼在一起,我得罪的人他也得跟著沾包,不能不認識啊?
「我知道我知道。」
縣醫院院長聽見您說這個,恐怕要哭。
我心裏一疼,也想起來了,對,她的手,是我親手摺斷的,而且就算受了傷,她也還是趕著要來幫我,小白和雷嬌嬌雖然也受了傷,可雷嬌嬌因為自己的臉,不樂意見人,醒了之後,非要折騰著轉醫院,小白帶著傷,就跟她一起走了。
我接過來,是蕪菁的那個珍珠項鏈。
「別看了,現在沒在這裏,剛才人一多,他可能不喜歡生人氣,躲開了。」陸恆川沒回頭:「你怎麼想?」
鮫珠——世上以後再也沒有這種珠子了,就好像世上再也沒有蕪菁了一樣。
「能有什麼事,」濟爺說道:「幸虧顧瘸子在那裡和-圖-書,還有龍皮太歲,要不,早死絕了……你小子……」
「哎,小王……」濟爺還想罵我小王八羔子,但是他一尋思我現在畢竟是魁首,又沒能說出來,只是改了口:「你對那個姑娘好一點,她對你,是真心的,你可別當負心漢,不然我鞋底子……」
心像是被人給捏了一下,特別疼,可我強忍著,沒讓他們看出來。
濟爺一聽我的聲音,先是整個人愣了一下,可這一愣,想必跟我一樣,牽扯到了身上的傷,頓時疼的呲牙咧嘴,接著,就難以置信的回頭盯著我,張了張嘴,想說話,卻「吼嘍吼嘍」的劇烈咳嗽了起來。
但是再一想,我現在到底是魁首,又把煙袋鍋子給放下了,表情有點惴惴不安。
不過……三腳鳥都沒有了,而且,再也不會有了,我跟《窺天神測》的最後一個傳人一樣,也要是最後一任魁首了。
是啊,本來是替我給大姆媽交差的,誰知道,他也有了自己的人生。
「他……我也是對不起他,」濟爺嘆了口氣,說道:「誰知道,他能……」
她對我幾分心,我全都明白。
濟爺一聽見門口有動靜,趕緊就把煙袋鍋子摁滅了要藏起來,還假裝成https://www.hetubook.com•com不動聲色的樣子,存心不看門口,眼睛盯著窗外,咳嗽了一聲,淡定地說道:「千樹怎麼樣了?」
煙圈源源不斷的往外冒,看上去特別寂寞。
我瞅著他就笑。
「對了,」濟爺像是想起來了什麼,拿了一個東西給我:「那小子,臨死之前,讓留給你的。」
有放鬆,也有慶幸。
看來人是沒事兒,就是行動不方便,我放了老大的心。
其實入行以來,我也得罪了不少的人,難道是哪個仇家聽說我現在出事了,特地過來找麻煩的?
鬧不明白,見面再談吧——雖然是沒有三腳鳥了,按理說眼睛可能沒那麼好使,但畢竟現在是城隍,不可能見不到死人。
當時「我兄弟」整個人是連人帶三腳鳥一起被魯班尺給貫穿壓在雙塔寺底下了,那是致命的傷,他這一死,給我擋了災,我按理說也得元氣大傷——何況他沒死之前,已經受了不少傷,這些病痛,原封不動,都得還到了我身上來。
而他自己一動,身上的傷也會被牽動,一看就是苦不堪言。
我最願意猴在濟爺身上四處爬,濟爺為了嚇唬我,就作勢要用煙袋鍋子燙我屁股,但我打小就雞賊,知道他m.hetubook•com.com下不去這個手,從來都不怕。
「對了,雷婷婷呢?」我想起來了雷婷婷,心裏又是一沉,她,小白,還有雷嬌嬌,恐怕都傷的不輕。
「他們都沒事?」
「我沒啥,我皮實著呢!」我想對濟爺笑,忍著牽拉傷口的疼:「皮外傷,很快就好了。」
「都回去了。」濟爺說道:「人家都是各自的頭兒,比我牛逼,我這一把老骨頭,也只好丟在這裏了,人家那些善男信女的屬下多得是,能在這破地方受委屈?」
估摸他藏了一口煙在肺里,被震出來了。
雷婷婷那邊還在睡,窈窕的身材包的像是大粽子,臉上的青紫痕迹還沒下去,陸恆川告訴我,說雷婷婷傷的也不輕,手不知道能不能保住,還在觀察。
我能怎麼想,不喜歡生人氣的,還能是活人?
有人?
死人……還是跟那個小珠一樣,被我幫助過,來看我的?
可就算這樣,他嘴角一彎,還是像是笑了。
看來我的存在,也確實是一場劫難,多少事情多少東西,要從我這裏到此為止了。
可有一次,煙灰掉下來,還真落到了我背上,當時我「嗷」的一嗓子就哭出來了,濟爺也慌了手腳,又是吹又是沖,心疼的了不得,我半睡半醒的m•hetubook.com•com時候,還隱隱約約的看見他自責的抽自己嘴巴。
「您還能抽煙,我就放心了。」我嘿嘿一笑:「杜大先生和胖先生還有我們大先生呢?」
對魁首不敬,是大過錯,欺師滅祖,要受罰的。
煙霧的味道在午後陽光里瀰漫了過來,淡淡的煙草氣,讓我想起了小時候。
陸恆川和我都沒法給他拍背順氣,因為他渾身都是傷,碰不得。
老子是一方死人的頭兒。
我記得雷嬌嬌是個巨型白富美,保不齊她得有個私家醫院。
我也咳嗽了一聲:「您不聽話啊,這麼多傷還敢抽煙,這叫什麼來著?提著燈籠上茅房吧?」
濟爺可能是想罵我出手為什麼會那麼重,但是再一想,我都已經變成「災」了,也不能賴我,又把那話給咽下去了,只盯著我這一身紗布,也有點擔心:「你……怎麼樣?」
千言萬語,盡在這一句裏面了。
大先生本來就被我砍了一條胳膊下去,絕對是長不出來了,胖先生的肚子給我開出了窟窿,也不知道有沒有傷到了臟器,而杜海棠雖然輕捷,保不住,也得被我給打出了粉碎性骨折。
嚯,這是當成醫生來查房了。
陸恆川很不高興,說你沒有忘了誰?
濟爺也笑了,作勢要拿煙袋鍋子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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