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小茂確實是人品堪憂，」王德光也有點擔心：「老闆，咱們不得不防啊……」
小茂看了我一眼，剛要說話，忽然兩眼一翻白，整個人就給倒仰過去了，那一杯熱茶不偏不倚的灑在了他胸口上，他像是一點感覺也沒有，直接帶著椅子就躺在了地上。
我假裝沒聽見，蹲在廟門口的門檻上就啵啵的剝栗子，栗子還是熱的，又香又甜。
對小茂這種人來說，感情是一時的，利益是永恆，他要是幫我，也得看看我轉而能幫他幹什麼事，這樣作為交換，他得益，我也得益，正是雙贏，他要是不傻，就一定會來。
「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我打了他腦袋一下，把他的糖炒栗子給搶過來了：「別一天到晚的，就知道吃。」
一個人慢吞吞的就從副駕駛上下來了，愣一下，我還真沒認出來——他穿著一個軍綠色的派克大衣，形容猥瑣，彎腰駝背，特別寒酸，像是隨處可見的勤雜工——跟以前那個意氣風發，充滿高富帥氣質的小茂，簡直是判若兩人。
「沒事，」我答道：「小茂現如今過的不好，就是個機會——一旦過得不好，他有求於人的地方就多，現如今如果我有求於他，照著本心，他自然不願意幫和-圖-書我，但是如果我能幫他解決他自己想解決的事情為條件，他一定會答應的。」
我趕緊給他擦了水，把他拖到了我床上躺下了，陽光曬眼睛，還給他拉上了帘子。
是啊，這個情況，上哪兒上班人家能要你，你不得心臟病，你同事都得被你給嚇成了神經病。
小茂瞅了我一眼，這才說道：「那得看看，我給你幫了忙，你能拿什麼回報我了。」
我歪頭瞅著他，就把板栗殼往他鞋上吐，他跟看傻逼似得看著我，抬腳就要把我從門檻上給踹下來。
「哎！」王德光答應了下來，就出去買菜了，阿瑣雖然不大樂意，但她一直很聽我的話，也忙著布置桌子找碗筷什麼的，唐本初就跟著幫忙。
接著就去看副駕駛的人：「快出來，沒看我爸爸對你這麼重視，早早就出來等你了，你算是走了狗屎運了。」
我這麼一抬手，他眼尖，就看見了我手上的印——衝著他這個表情，也看出來並不意外，可見早就知道了我的事情，他不再是以前那種嫉妒，只是很羡慕，帶著一種悲傷的羡慕。
我尋思了一下，就開了口：「大家的時間都挺寶貴的，我也就開門見山這麼跟你說吧，乾兒子跟你說的事兒，https://m.hetubook.com.com你能幫幫忙不？」
「這人生大起大落的，」王德光搖搖頭：「還真是難為他了。」
「行了行了，」我擺了擺手：「別拿這個說事兒，今天我喊他來，是人跟人之間的交往，可不是越地界傳喚，說不著。」
我反應的快，早閃避過去了：「踹不著，胡嚕毛！」
「師父，你跟小茂當初關係處的可不怎麼好。」唐本初捧著一包糖炒栗子一邊吃一邊進來了：「您這會兒找他幫忙，不擔心他趁機給您使點絆子啥的？」
「爸爸，您真是不計前嫌，我服！」乾兒子挑起了大拇指：「就您這個氣度，不愧是干大事兒的人。」
「痛快！」
唐本初腦子慢，聽不太明白：「師父，我覺得你這話說的雲山霧罩的，能不能，通俗易懂的說一說？」
小茂一愣，張了張嘴，卻沒拿筷子，而是先把桌子上的一小杯白酒給喝了，就紅著眼盯著我：「李千樹，這個忙，我幫了。」
死魚眼跟小茂雖然稱不上什麼朋友，但畢竟是一個圈子的人，當時地位又相當，勉強也算是一起長大的，現如今看著小茂由一個世家子弟淪落到了現在這個地步，臉上的表情就算只是條件反射，也有了點兔死狐悲hｅｔuｂｏｏｋ•com.ｃom。
「高興的別太早，」陸恆川看著我，說道：「眉毛壓眼，目光發散，你這個面相，怕是要犯小人。」
「好說。」我說道：「你說得出，我做得到，咱們就成交。」
「你怎麼說話呢？」唐本初一向都看小茂不怎麼順眼，挺不高興的就說道：「你一個當皂隸的，見了城隍爺就這個態度？」
「嗨，當官進了門，建設靠個人嘛。」我接著說道：「你這一陣子，怎麼樣？」
「師父你這是欺負人啊！」唐本初一看栗子沒有了，臉就給哭喪下來了。
連唐本初也給嚇了一個不輕，結結巴巴地說道：「師父，他，他以後長期就這樣了還是咋？」
陸恆川還沒說話，外頭一陣車響，一輛車從小路上開過來，因為進不來，司機座上下來個人，是乾兒子，乾兒子看我就在門口蹲著，還以為我是迫不及待的來迎他的，趕忙遠遠的就招手：「爸爸，我們來了！」
「不用你感動。」我把他拉過來：「只要你開動。」
他看了我一眼，漠然說道：「你眼睛那麼毒，看不出來？」
連死魚眼一看，眉頭都挑起來了。
小茂接觸到了我們的視線，先是下意識的躲避了一下——相信他最近混成了這樣，也是見得多了，但馬上和-圖-書，他又倔強的抬起頭來望著我：「你們，找我有事兒？」
「我啥時候沒犯過小人了？」我瞅了他一眼：「看你這意思，又他娘的要烏鴉嘴？」
像是對自己的境遇已經絕望，放棄掙扎的感覺。
別說，這個情形要是讓普通人一看得嚇個好歹，非得尋思是犯了心臟病了還是咋，可我們知道，是底下又給他安排活了。
「算了算了，都過去了，」我瞅著阿瑣他們，說道：「人也來了，趁著他現在有事兒，咱們弄點材料招待招待——看他那個樣子，估計也挺長時間沒吃好的了。」
小茂張了張嘴，這才慢吞吞的進來了，端詳了端詳城隍廟，嘴邊似笑非笑的，特別佛系：「你這裏，挺好。」
這不是明知故問嗎？我就門檻上起來了，把他往裡面迎：「你看你，來也來了，裏面暖和，上裏面坐。」
這有什麼，他就算做了壞事，現如今已經得到老天的報應了，我幹啥還要落井下石找不自在，我尋思了尋思，就使喚乾兒子上茶樓，弄點好東西來——乾兒子在茶樓混過，上那兒特別如魚得水。
等我們弄好了一桌子飯菜，小茂正好也給醒了，一瞅我們這麼熱情，又看見了桌子上都是一些個好菜，眼眶子頓時就有點發紅，但還是梗著脖htｔｐs://ｍ•ｈｅｔｕｂｏoｋ•ｃom.ｃｏｍ子，倔強地說道：「我是不會輕易感動……」
「廢話，」我說道：「唐本初都把香火給算出來了，我還能輸？再說了，後面墊底的也不少，怎麼劈也劈不到老子頭上。」
「你說。」我等的，就是這個條件。
「他以前壞事做的可不少，這都是活該。」這會兒阿瑣上外面玩兒回來，知道了情況，倒是挺解氣的：「他對千樹哥哥做了么子，你們都忘了？」
這悲傷蛙一樣的表情誰看著心裏都不會舒服，何況他混成今天這樣，誠然是自己跟老茂倆人給作出來的，但是我也起到了不少作用。
不大一會兒，陸恆川從外面進來，一看我吐了一地的栗子皮就皺眉頭：「把自己廟糟蹋成了這樣的城隍爺，還真是不多見。」
小茂現如今想乾的事情，我有點能猜出來。
乾兒子搶著說道：「這還用說，那是當然了，啥叫活無常，這就是活無常。」
陸恆川拿死魚眼瞪了我一眼，長身玉立的倚在了廟門口：「賽神會的日子可近了，比起操心那些個有的沒的，是不是操心操心自己別讓雷劈？」
唐本初這才不吭聲了，王德光審時度勢，還上後頭給小茂泡了一杯茶。
小茂捧著茶，一臉的物是人非。
「不過，」小茂有點緊張的看著我：「有個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