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 小人蔣之奇

「二郎,你來的夠早的!」文彥博笑著走進了天牢,王寧安剛剛審訊了錢家叔侄,從裏面出來,「文相公,你倒是來晚了。」
文彥博突然呵呵一笑,「二郎,人家是處心積慮,要對付醉翁啊,你們的步子邁得太大了,有些不該碰的事情碰了……給自己惹禍,也害了別人,以我之見,你們最好能收手,免得惹來大亂,玉石俱焚。」
「文彥博,不妨把話挑明了說,你真的要插手這個案子?」
蔣之奇似乎早有準備,見到王寧安趕到,絲毫沒有意外,他滿臉羞愧,深深一躬。
王寧安點頭,他還有事情要查。
雖然看到朝廷的相公們喊打喊殺,絲毫不給他們辯駁的餘地,叔侄兩個很驚訝,也很惶恐,隱隱感覺到他們被利用了,但就像紅了眼的賭徒,絲毫不願意承認錯誤。
王寧安向來不會吝嗇,這種時候,尤其是不能惡了文彥博,必須讓老傢伙賣命才行!
文彥博還清楚記得,上次被趕出京城的慘狀,他可不想重蹈覆轍。
身為文官領袖,孔孟門徒,捍衛道統,固然重要。
賈昌朝氣得直咬牙!
文彥博算得准準的,他當上了主審,一面可以給王寧安賣好,一面可以幹掉賈昌朝等人,到時候首相的位置,非他莫屬!
文彥博總算是抬起頭,彷彿沒聽明白一樣。
老東西,你的算盤可真精明,佔便宜沒夠,吃虧難受啊!
忍不住笑罵道:「春來燕子,本就是尋常之物,詩詞當中,比比皆是,如過江之鯽,以和*圖*書此就說是張春燕,簡直是無理取鬧!」
「沒辦法,賈子明找我喝小龍團,耽擱了功夫!」
文彥博這老貨是佔便宜沒夠!
既然你們出了紕漏,惡了王寧安。
賈昌朝覺得自己夠不要臉了,可是相比起文彥博,他差得太遠。
……
文彥博把腦袋晃得和撥浪鼓一樣。
「文寬夫,歐陽修在幹什麼,你知道,我知道,如果真的讓他做下去,千年的儒家道統,就徹底毀了,事情有輕重,你難道不知道嗎?」
王寧安苦笑道:「更無理取鬧的是這三首詞都不是醉翁所寫。」
文彥博道:「當著真人不說假話,我和二郎從來不玩套路,我相信二郎也會投桃報李的。」
可是有一個前提,那就是不能影響他的地位和利益。
先到了文彥博的值房,把情況彙報了一遍。
文彥博可不願意看到文官集團被打得稀里嘩啦,不成氣候,那樣損失的還是他自己!
「那可沒有!」文彥博連連擺手,「我不過是站在朋友的立場,替你們著想,一點壞心思也沒有。」
「當真?」
文彥博眉頭緊鎖,隨後又舒展開。
他立刻讓人,去找到了榮貴坊胭脂巷,這裏正是御史蔣之奇的家。
「哦,讓我看看!」
文彥博一聽,真是荒唐透頂。
王寧安立刻交給了文彥博,這兩首詞,一首是《減字木蘭花》。
「義之所在!老夫雖百死而不悔!」
相比于虛無縹緲的道統,他更在乎到手的利益!
文彥博和-圖-書遲愣一下,隨後放聲一笑。
「呸!」
老夫為什麼就不能搶下主審的位置!
王寧安也懶得搭理這兩個笨蛋,被人利用了,還絲毫不知呢!
雖然老貨的人品讓人難以恭維,但是關鍵時刻,就算為了首相的寶座,文彥博的威力也是驚人的。
王寧安把臉色一沉,「怎麼,你也給他們當說客?」
這個老貨簡直就是恬不知恥,寡廉鮮恥,或許他從來不知道臉皮為何物!
王寧安呵呵一笑,隨口道:「你就這麼把他給賣了,也不想賣個好價錢?」
從天牢出來,這兩位一改生意人的嘴臉,變得嚴肅認真起來。
「文相公,除了外界流傳的《望江南》之外,還有兩首詞,錢家還沒來得及散播出去。」
留春不住,燕老鶯慵無覓處。說似殘春,一老應無卻少人。風和月好。辦得黃金須買笑。愛惜芳時。莫待無花空折枝。
「寬夫兄!官家剛賜下了小龍團,不到我那裡喝一杯?」賈昌朝提出了邀請。
「文相公,我王寧安是什麼人,你心裏清楚,分寸我自會掌握,用不著你教我!而且咱們說穿了,是利益結合,你做事,我出錢。你要是還想更多,我就去找賈昌朝和解,到時候我們一起滅了你!」
因為根據錢曖的供認,在得到這三首詞之後,他還不知道如何發動,就找到了一個御史,此人名叫蔣之奇,正是他幫忙定計,找到劉三水,擴大事態。
「一共是十幾首詩詞,還有幾篇文章,都託名是醉翁所和-圖-書作,根據錢明逸的供認,他是在一座酒樓裏面發現的,是幾個士子談論,拿了出來。」
這老貨當然看得明白!
「沒錯,醉翁已經幾年不填詞了,而且這三首詞,意境平平,毫無特色,彷彿天生為了給宵小之徒製造借口一般,根本不是醉翁的文風。」
「說!」
「子明兄,官家的旨意就是讓我主審,還有什麼錯?」
「成交!」
王寧安反覆問了問錢家叔侄,他們也就知道這些。
可別小看半成,對於銀行那種龐然大物來說,多半成股份,不止代表幾百萬貫,上千萬貫的財富,還代表著支配權力。
文彥博不解,王寧安解釋道:「醉翁的外甥女張氏,名喚春燕,第一首裏面暗含春燕二字,第二首直呼其名,叫做燕子!」
王寧安沉吟一下,他能聽不出來嗎!
文彥博悶頭收拾案卷,歉疚一笑,「對不住了,子明兄我剛剛接了這麼大的案子,必須馬上處理,朝廷的言官太無法無天了!」
水泥生意擺在那裡,文彥博可不想挑戰王寧安的底限。
文彥博嚇得一縮脖子,徹底無語了。
直到此刻,錢家叔侄還堅稱他們只是將事情公諸于眾,有三首詞作為鐵證,歐陽修盜甥之說,板上釘釘,絕對沒有絲毫問題。
柳外輕雷池上雨,雨聲滴碎荷聲。小樓西角斷虹明。闌干倚處,待得月華生。燕子飛來窺畫棟,玉鉤垂下簾旌。涼波不動簟紋平。水精雙枕,傍有墮釵橫。
他無非是想勸自己退步,這樣他對文官集團也www.hetubook.com.com有了交代,到時候把幾個礙眼的除去,他老人家還要領袖文官呢!
王寧安聽完,點了點頭,「這麼說,你沒有誣陷醉翁了?」
文彥博看了半天,頷首道:「沒錯,如果堂堂文壇盟主,就寫出這種爛俗的東西,我大宋的文壇只怕要成千古笑柄了!」
「絕對沒有!如果我欺師滅祖,背叛恩人,情願意天打五雷轟!」蔣之奇義正詞嚴道。
文彥博收斂了心思,沉吟道:「以我來看,這三首酸詞不像是上了年紀的人所作,應該就是應考的士子,我立刻派人去查那座酒樓,把可疑的人揪出來。」
賈昌朝冷笑了一聲,「寬夫兄,錢家在東南上百年,根基雄厚,朝廷言官,向來一個鼻孔出氣,又涉及到了歐陽永叔,一個處置不好,你可要身敗名裂!」
王寧安這小子屬驢的,偏偏又聰明無比,的確不能和他耍心眼,萬一他發瘋,後果不堪設想。
第二首是《臨江仙》。
更何況西京是他的大本營,賈昌朝從開封搬過來,一躍爬到了他的頭上,成為首相,他這個次相做的相當難受。
「嗯,各地士子進京,醉翁又是會試主考的不二人選,有人假冒醉翁,託名作品,應當是常有的事情。以往歷次科舉,也都有這種情況。只不過那些人單純想藉機傳揚作品,沒有害人之心。而這三首詞,用心險惡,憑空捏造,污人清白,絕非善類所為!」
王寧安含笑,「和你沒關係就好,我再請教一件事,工部郎中張宗孺,和你什麼關係?」www•hetubook•com•com
「子明兄,你這話說的殊無道理,我秉公執法,嚴查案情,還天下一個公道,醉翁有罪,自然要處置,別人誣陷,也不能放過。如此而已,怎麼就涉及到儒家道統了,你這是小題大做!如果真的這麼嚴重,你只管上奏,請求陛下降旨,如果不能上奏,也請你不要攔著,本官要去辦案了!」
「是這樣的,錢曖是我的上司,他找到我,突然拿出幾首詞,問我是不是醉翁所寫。」蔣之奇慚愧道:「下官早年受醉翁教誨,獲益匪淺,後來能進入御史台,也是醉翁提拔。可以說,醉翁對下官,那是天高地厚之恩,下官縱死也不能報答。錢曖或許也知道下官和醉翁的關係,他才找到了我,不過下官對天發誓,我當時指出幾首詞艷麗低俗,絕不是醉翁所作,其餘作品,是否出自醉翁之手,也是存疑的。」
「你……」賈昌朝氣得一甩袖子,從文彥博的值房出來,整個人就跟暴怒的大火球似的,望著賈昌朝遠去的背影,文彥博暗暗一笑。
「王相公的來意,下官應該能猜到,我這裏正有要緊的事情,要告訴王相公。」
只不過他沒有出手而已。
王寧安也看出了文彥博的心思,才主動和他拉手。
前面因為龍昌期的事情,他已經和王寧安有了矛盾,如果繼續鬧下去,再多了一條誣陷歐陽修的罪名,到時候唯有殊死一搏。
裝,你就裝蒜吧!
「哼!」
「你可真行!」王寧安低聲道:「西京銀行的事情,我會再給你們半成的股份。」
這還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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