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寧安淡淡一笑，「來人，再帶幾個人上來。」
劉輝咬了咬牙，只能承認，「這三首詞，的確是我寫的。」
蔣之奇感嘆點頭，「王相公，你的本事下官服氣了，我什麼都招了，那3000貫，是他！」
「你們可看過？」
這一次劉輝明顯更加惶恐，渾身哆嗦，話都說不清楚了。
半天也沒有說出下面的話……
「在哪見過？誰給你看的？」
「劉輝，你還有什麼說的！趕快招認，那3000貫，是誰給你的？」
而且還是在她們那裡寫的。
這兩個人一愣，汗水不由自主就流了下來。
「為什麼要潑髒水？」
「蔣之奇，本官不和你講孔聖人，也不和你講孟聖人！老子有一句話，叫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已落天網，就不要負隅頑抗了吧？」
「哈哈哈，虧你還知道自己要考試，這裡有三首詞，你看看是誰寫的？」
原來錢明逸招認，他是在一個茶樓，見幾個士子聊天，提到了歐陽修，從幾個人手裡，拿到了所謂的詞和文章。
她見到小冊子之後，立刻供認，無論文風，還是筆跡，都是常到她這裏的一個客人所寫，此人就是劉輝！
劉輝索性破罐子破摔，「被你們知道了，也沒什麼可怕的！歐陽修胡說八道，誹謗聖賢，天下的讀書人，人人得而誅之，我寫這幾首詞，不過是效仿聖賢，誅殺少正卯而已！一切都是歐陽修罪有應得！是他自找的！」
要說起來，王寧安能找到劉輝，還多虧了這個周和*圖*書雪娘。
「你，你個無情無義的人，虧我待你那麼好！你，你……」他掙扎著要撲過去，頓時有人按住了他的肩膀。
嚯！
「你，你，你……」
「帶周雪娘！」
其中一個稍年青一點的哪見過這種陣仗，早就嚇傻了，什麼都招了。
王寧安點了點頭，「你自稱小人，是一點沒錯啊！來人，把另一個更大的小人給我帶上來！」
「你為什麼要寫！」
「然後你們就定下了這一條毒計？」
張宗孺聽到這裏，渾身顫抖，不寒而慄。
蔣之奇用手一指張宗孺，「就是他出的錢。」
蔣之奇掃了一眼地上的劉輝，氣得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是，是小人的同鄉前輩，他叫——蔣之奇！」劉輝垂著腦袋，顯得萬分沮喪，「小人進京趕考，聽聞蔣大人是同鄉，又是御史，消息靈通，就去拜會他。蔣大人十分提攜我們這些後輩。有一次醉酒，蔣大人就提到了，說歐陽修不知從哪裡找來幾片竹簡，就肆意誹謗聖賢，還有那個六藝學堂，每每發出奇談怪論，擾亂綱常，他有心殺賊，苦無良策……小人當時激憤之下，就說願意幫忙。又過了兩天，他居然找到了小人，讓小人寫幾首詞，詆毀歐陽老大人的名聲，小人當時就怕了，他，他拿出3000貫錢，威逼利誘，小人不得不從。」說完，劉輝，癱在地上，嚎啕痛哭。
從去年開始，他們就勾搭到了一起，最初劉輝囊中羞澀，出手不和圖書大方，但很有才情，周雪娘為了自抬身價，就勉為其難，曲意逢迎。劉輝還當周雪娘情深義重，不是嫌貧愛富的俗人，故此許諾，要把她娶回家中，安安穩穩過日子，兩個人山盟海誓，情誼綿綿……後來劉輝突然富貴，手上多了許多錢。
「志趣高潔，難得啊！」
「不會吧，第一首《望江南》傳得滿世界都是，還沒有見過？」
「因為他詆毀聖賢，不承認三代之治！」
「你們起來，這次審訊，有陛下在，有幾萬百姓在，斷然不會屈打成招，更不會冤枉好人，草菅人命！」王寧安招手，讓人把詞遞了過去。
「到了大堂之上，不老實又能如何！」蔣之奇繼續道：「我當時告訴張宗孺，有人要整他，是認為他是歐陽修的人，想要通過他，去扳倒歐陽修。只是想不到，歐陽修鐵面無私，反而把他們給拋了出來。要想救命，只有一條路，就是反咬歐陽修一口，這樣，上面的人，就會放過他們，甚至還能給張宗孺更好的前程。」
剛剛他真想撲上去，把那倆貨給掐脖捏死。奈何皇帝親臨，這麼嚴肅的公堂上，誰敢多說一句，立刻有人出來制止，那些殿前司的人可不是吃素的！
王寧安把目光放在了劉輝身上，淡淡道：「他們兩位是你的發小同鄉，一起過了鄉試，一起闖進會試，你總不會說不認識他們吧？」
「這個……自然是聽說過，學生一心只讀聖賢書，外面的紛擾不感興趣。」
「就在客棧里，是m.hetubook.com.com，是劉輝給我們看的。」他嚇得聲音變調，幾乎哭著說道：「在一個多月之前，我們和劉輝一起喝酒，他拿出了幾首詞，讓我們品評。我們說詞還不錯，只是太艷了，他說要的就是這個艷勁兒，他還告訴我們，要讓一個人身敗名裂！」
「你叫什麼名字？知道為什麼被帶到這裏嗎？」
「這個……」
「他，他說歐陽修多行不義，辱沒聖賢，都是他自找的！他還說，身為孔孟門徒，理當剷除奸佞，鬥倒權奸。沒本事做搏浪一擊，也要用妙計讓老賊現出原形！」
劉輝被問得啞口無言，他的臉都成了灰白色，難看得要命！
「這……嗯！」
……
「為了給歐陽修潑髒水。」
「那3000貫錢呢？」王寧安突然提高了聲音，「一首詞一千貫，好大的手筆，劉大才子，靠著這些錢，你給粉子衚衕的周雪娘贖身，這也是效仿聖賢嗎？」
「講！」
劉輝見到周雪娘，都氣炸了肺。
周雪娘覺得能和他在一起，也算是不錯，便一心等著。
什麼時候歐陽修成了老賊了？
王寧安又問道：「他沒有說為什麼要害歐陽老大人？你們為什麼沒有告發？」
蔣之奇乾脆道：「張宗孺因為貪墨的事情，希望歐陽老大人幫忙，結果老大人拒絕，他就懷恨在心，想要報復。那一日我告訴王相公，說我們是點頭之交，其實不然，下官住的宅子，就是張宗孺送的，我們關係很親厚。」
蔣之奇愣了一下，微微點頭www.hetubook.com.com。
王寧安笑道：「不錯，你幫著他平了不少事情，本官這裏都有查證，你還算老實！」
堂上下都亂了，文彥博連連拍桌子。
可見到了皇城司，周雪娘是什麼都沒隱瞞，全都招供了。
「你就算不招認，本官已經查封了神都錢莊，自然能揪出幕後之人，只是到時候，你的罪責又要增加幾分了！」
劉輝面露難色，王寧安猛地一拍桌子！
王寧安一聲令下，果然帶上來一個二十齣頭的女子，她沒有擦抹脂粉，清水臉，別有一番楚楚動人之態。
他的心裏痛罵，其實在王寧安去找他之後，蔣之奇就暗中給劉輝送信，希望他趕快逃走不要留在西京。
可劉輝覺得自己做事隱蔽，更何況四年一次的大比，他不能錯過，如果能考中進士，他就是士大夫，朝廷不殺士人，他做什麼事情，都能保住腦袋。
王寧安微微一笑，「他說的人可是歐陽修？」
劉輝接過來，一看之下，頓時臉色一變，雙手發顫，卻還是死命搖頭，「我不知道，我沒見過！」
說到這裏，堂上的所有人，包括趙禎，都心中一動。歐陽修翻譯《竹書紀年》，把一些不為人知的歷史掀出來，已經撼動了儒家的根基，許多老派的儒者，紛紛發文，痛罵歐陽修，只是想不到，有人居然會假冒歐陽修之名，寫下艷詞，詆毀老夫子名望，真是令人髮指！
光憑著一本連署名都沒有的冊子，就想找到是誰，難度非常大。
「安靜，安靜！」
問過許多人之後，才和_圖_書知道，這個梅花印是粉子衚衕，裏面的姑娘專用的、有了這點發現，王寧安立刻就下令去找做紙的作坊，讓老闆親自辨認，最終確定了三家青樓，皇城司的人親自出動，最終在梅月堂找出了周雪娘。
王寧安搖了搖頭，看得出來，劉輝和周雪娘還算有情，只是戲文上的段子，總不是真實的。青樓出來的，能有幾個杜十娘啊！
「蔣之奇，還記得幾天前本官去問你嗎？你是何等義正詞嚴！想不到吧，這麼幾天的功夫，本官就查到了鐵證！你給劉輝3000貫，讓他寫三首詞誹謗醉翁！這錢是從哪裡來的？你又幹了什麼？講！！！」
好不容易，所有人都靜了下來。
很快，皇城司的人押著蔣之奇走了上來。
王寧安只能從最基本的字跡，墨跡，紙張入手，還真別說，就讓他找到了線索，原來這些詞作用的紙，在背面有個淺淺的梅花印。
故此劉輝死賴在京城，非要參加科舉，這不，就出事了！
大宋可沒有那麼多先進的技術手段，想當神探，一點都不容易。
王寧安按照錢曖的招供，從錢家找到了這個小冊子。
「見，見過。」
「我，我不明白你說什麼？」
相比幾天之前，蔣之奇臉色灰白，整個人都彷彿被抽空了精氣神。
不多時，又帶進來兩個人，他們上了大堂，就渾身顫抖，直豎豎跪在地上，不停磕頭，大喊饒命。
「學，學生劉輝……學生不知道為什麼？」劉輝突然激動起來，「學生還要參加會試，憑什麼把學生抓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