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鉛中毒是很可怕的，不過卻需要日積月累，不會立刻發病。而且隨後趙禎就北巡，後來遷都洛陽。

趙禎顧念著手足情分，不願意趕盡殺絕，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等著他們一家自生自滅。

王寧安繼續道：「我剛剛問過了曹家，你的家人，在大半年前，就主動回了開封，守著老宅子做事。如果我猜得不錯，是你告訴他們的？」

不止如此，在審案的時候，也是一波三折……很顯然，曹皇后意外中毒，苗貴妃就想讓秀蘭出來頂罪，雖然倉促之間，露出了馬腳，但是王寧安一眼看穿，文彥博犀利發問，兩個人珠聯璧合，迅速將案子掀開，也實在是夠厲害的！

狄相公滿腦子胡思亂想，可王寧安和文彥博，卻還是盯著眼前的案子。

「他，他在白馬寺掛單。」

「事到如今，你還妄想那幫人會保護你的家人嗎？他們巴不得你的家人都死光了，火才不會燒到他們的頭上！」

雖然沒法離開府邸，但是喝的水，吃的菜，都是從外面送進來的，鍋碗瓢盆也盡量避免接觸鉛……幾年的光景下來，趙允讓二十幾個兒子，還剩下了八個沒死，孫子輩還有十幾個苟延殘喘。

想想也是讓人頭皮發麻，皇後身邊竟然藏著這麼一個危險人物，實在是不寒而慄。

王寧安繼續道：「你不過是一介女流，家裡面未必聽你的……如果我猜得不錯，應該是做這個案子的人，背後下的手吧？他答應你，保住你的家人，然後你才會放手一搏，去刺殺帝后……」

這裏面最震撼的就是狄青！

www.hetubook.com.com前面只剩下王寧安、文彥博和狄青三個。

「或許所謂汝南王府，根本就是故意拋出來的替罪羔羊！真正的兇手，另有其人！」

任何人都有弱點，苗貴妃愛護自己的孩子，秀蘭也有家人，她做下了大逆不道的事情，她的家人都要受到牽連……

鬚髮皆乍，眉毛都立起來了！

曹佾發誓，他這輩子，第一次看到趙禎那麼生氣！

提到了這裏，秀蘭僵硬的身軀終於懂了，死魚一般的眼睛，開始放出詭異的光……

趙禎覺得自己很夠意思了。

「你說的可是真的？那個和尚真是汝南王府的人？」

……

做到了這裏，還不夠！

不用問，一定有人撮合！

文彥博不置可否，「不管怎麼說，他們應該逃脫不了干係，秀蘭這條線多半是汝南王府提供的。」

「不！」

王寧安連忙退了兩步，有侍衛和宮女抓住了秀蘭，可人瘋起來，力氣大的出奇，足足折騰了一刻鐘，才把秀蘭按住。

「你！」

真是無法想象，昨天的她，還是半老徐娘呢！

「依我看，秀蘭多半是在高家覆滅，汝南王府倒台之後，才決心報復，不然她要是暗中下手，沒準小太子都沒法順利降生。」王寧安又道：「文相公，你覺得那個藥方，是趙允讓留下的嗎？」

「景休！」

畢竟這麼多年，趙允讓早就知道鉛管的事情，而且他又幾次負責修繕皇宮的工程，在期間，趙允讓害死了多少皇子，誰也不清楚！

一個劇毒的藥方，拆成兩個無害的滋補方子，一個變成了和-圖-書相思梅，一個變成了紫蘇熟水，這都是富貴人家，最常見的東西，用這個暗算人，簡直神不知鬼不覺！

從天堂跌落凡間，是什麼滋味，恐怕只有趙允讓自己知道。

王寧安攔住了文彥博，「文相公，就算留下汝南王府的人，他們也什麼都不會說的，還不是殺了乾脆！」

趙禎咬牙切齒道：「你立刻帶著3000鐵騎，日夜兼程，去開封，把那一家子都給朕除了！一個不留！」

皇帝直接拿皇次子威脅苗貴妃，而曹皇后又保證撫養趙宗霖，夫妻兩個，一剛一柔，把苗貴妃收拾得服服帖帖！

和他們站在一起，狄青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無可救藥的大笨蛋！

「高招不敢說，儘力一試吧！」

趙允讓這麼多年，還是掌握了不少人脈，有許多宗室官吏同情他們。

「秀蘭，陰謀詭計，永遠擺不上檯面，事到如今，你說也好，不說也好，沒什麼差別，大不了從你的家人查起，這個案子早晚會水落石出的，只是到了那時候，就一點活路也沒有了！」

可不管趙禎做什麼，都沒法還給趙允讓一個皇帝寶座！

秀蘭終於傻眼了，愣了半晌，突然哭著道：「是，是王家，是他們讓我乾的！」

秀蘭簡直瘋了，她猛地站起身，張牙舞爪，奔著王寧安抓來！嘴裏不停叫著，跟野獸相仿。

文彥博深深吸口氣，苦笑連連，「可不是，他們多半都已經中了鉛毒，毒入骨髓，死反而是一種解脫，這時候的確從他們嘴裏掏不出任何的東西。那王相公，你有什麼高招？」

汝南郡和_圖_書王，趙允讓！

早在趙禎出生之前，趙允讓被真宗抱到了宮中，幾乎成了大宋的儲君……結果李妃生下了趙禎，有了親兒子，趙允讓的皇帝夢碎了。

苗貴妃又把相思梅做進了點心裏，再增加一層包裝。

狄青越發感激王寧安。

說起來趙禎和這位堂兄，真是糾纏不清。

一個趙允讓就這麼厲害，還有其他那麼多人，個個都吃人不吐骨頭啊！

文彥博立刻說道：「陛下，請立刻派人，去追查和尚的下落！」

趙禎頷首，卻又微微冷笑，「此刻那個和尚怕是早就跑了……不過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趙禎突然把目光落在了曹佾身上。

王寧安讓人搬過一把椅子，坐在了秀蘭的面前。

從頭到尾，狄相公一句話沒說，但是收到的暴擊，卻是天崩地裂的。

「秀蘭，你替二小姐報仇，看得出來，你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可是你別忘了……你還有家人，還有兄弟姐妹，還有父母，他們本來都是在國舅府上做事的，你謀刺官家，謀刺皇后，可是誅滅九族的重罪，他們一個都跑不掉。你真的忍心，看著他們慘死屠刀之下，從此以後，徹底絕種？」

誰能想到，他們一家子居然不甘心，還在要興風作浪，那朕就不能留你們了。

幾次衝突下來，王寧安把汝南郡王一脈徹底搞垮，趙禎還幸運地生下了皇子，本以為他和趙允讓的爭鬥徹底終結了，哪知道這位老王爺雖然死了，也沒有放過趙禎，陰魂不散！

秀蘭的脖子動了動，卻還是沒說話。

苗貴妃臉色慘白，她點點頭，「是真的，奴婢不敢和*圖*書撒謊！」

王寧安從頭到尾，都顯得十分平靜。

開封沒有人盯著。

他狄青在戰場上也算是足智多謀，但是他怎麼也想不到，為了殺人，居然如此處心積慮，不擇手段！

假如不是遇到了錢乙這樣的杏林高手，肯定會被苗貴妃矇混過關！

十幾歲的時候，被無情地趕出了宮中。

「臣在！」

「或許吧！」

王寧安想了一會兒，讓人去把秀蘭提來。

文彥博長長出口氣，用力點頭，「王相公，老夫剛剛就覺得總有些不對勁兒，經你這麼一說，頓時豁然開朗。汝南王府，或許也是一枚棋子，另外有人在背後穿針引線，試圖謀刺聖上。」

曹佾正想給姐姐報仇，哪裡會客氣，立刻躬身，辭別了皇帝，帶兵直撲開封而去。

轟！

僅僅幾個時辰的功夫，秀蘭已經老了彷彿二十歲，頭髮凌亂花白，臉上皺紋堆積，甚至都出了老年斑，衰老的速度幾乎肉眼就能看出來！

折騰了這麼長時間，曹皇後身體虛弱，已經支持不住，一陣搖晃，又昏過去，所幸有宮女攙扶，趕快送到了後面休息，錢乙過去請脈開藥，趙禎也跟著。

「文相公，你怎麼看？這事真是汝南王府幹的？」

直到幾十年之後，趙禎沒有兒子，昔日的備胎，卻有幾十個兒子，趙允讓的夢想幾乎在兒子手裡實現的……偏偏這時候，殺出一個程咬金。

文彥博豁然站起，「王相公，老夫要去面見聖人，汝南王一脈暫時不能殺！」

這個女人低著頭，一語不發，連動都不動，好像一座僵硬的雕像。

一個幾乎被趙禎忘記的名字，此刻和_圖_書再度提起，竟然使得趙禎不寒而慄，從后脊背冒涼氣！

這都是什麼人啊？

「趙允讓的確有可能，只是他已經死了，他的幾個兒子被囚禁，或是中毒死亡，或是等死。汝南王府周圍，都被皇城司的人盯緊了。試問他那個幾個兒子，如何策劃這麼龐大的殺人案！又如何聯繫上苗貴妃？要知道，苗貴妃受寵，不過是最近三四年的事情，可汝南王府已經被囚禁了七八年……就算趙允讓再神通廣大，也沒法提前埋伏苗貴妃這顆棋子啊！」

文彥博道：「趙允讓為了奪嫡，處心積慮幾十年，他身邊網羅了一大批稀奇古怪的人物，能開出這種藥方，並不奇怪。而且汝南王府和無憂洞之間，更是勾連密切，當初開封每年失蹤幾千人，他們大可以用活人反覆試藥，弄出這種歹毒的東西！」

秀蘭和趙宗實岳母的感情是真的，苗貴妃不過是個新進得寵的妃子而已，她如何能拉攏上皇后的心腹？

這麼多年，假如不是王寧安幫他遮風擋雨，化解各種明槍暗箭，狄青覺得自己都沒有希望活到今天。

文彥博急忙追問道：「苗氏，那你知道和尚身在何處？」

後來趙禎當了皇帝，對自己的老哥哥還是很夠意思的，讓他管宗正寺，給他加官晉爵，每逢過年過節，都是豐厚的賞賜。

哪怕是趙禎和皇后，也道行高深。

上次因為宮中出了鉛管的事情，汝南郡王趙允讓死了，他的死也沒讓趙禎放過汝南王府，趙允讓的一眾兒孫都被扔到了滿是鉛管的房間當中，慢慢等死。

朕這麼做了，不過是有樣學樣，讓趙允讓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