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為什麼還答應？」
可是看現在的情況，王寧安是不打算收手了，而宋庠為了百家學院，又拼了老命，他們兩個不表態，到時候只會被王寧安和皇帝記恨，那就不妙了……
王寧安突然站了出來，他面色凝重，走到了所有人的面前。
雖然衝著孔家下手，他們心裏不高興，但是也由不得他們！
最尷尬的人不是孔家，而是龐籍和韓絳兩位相公。
「非也！」
這兩位帶著天子劍，擺出欽差儀仗，氣勢洶洶，就要去興師問罪。
在一旁，文彥博和賈昌朝兩個老貨互相看了看。
龐籍深吸口氣，咬了咬牙，「走，咱們還是欽差，立刻去軍營，拼著老命不要，把人要到手，不然我們就是砧板上的肉，人家想怎麼切就怎麼切了！」
「啟奏陛下，衍聖公世代傳承近兩千年，祭祀孔聖先賢，驟然廢掉，恐怕不妥吧？」
如果自己不聽他的，萬一王寧安下了狠心，他就要倒霉了……
原本還是勢均力敵的局面，徹底改變了。
朕是天子，朕就要廢了孔家！
你這個蠢材啊，這麼簡單的事情，怎麼弄得稀里嘩啦，你想害死大家啊！
「哎呀！」
「諸公，你們替孔家說話，可知道孔家幹了什麼？」
……
一舉拿下了孔家，小皇帝心裏別提多高興了，彷彿答應了一場大勝仗！也的確贏得漂亮！
「你是說……」
張方平和呂公著還有幾位大臣，心裏都不滿意，可問題是龐籍和韓絳不在，他們無論江湖地位，還是資歷人望，都沒法和這幾位老貨抗衡，即便是心裏不高興，也不敢繼續爭下去和*圖*書。
「下官拜見兩位相公，斗膽懇請兩位相公，不要出去了，就在這裏，等著朝廷的旨意吧！」
……
「王寧安，你太過分了！」
坦率講，直接廢了衍聖公的爵位，他們覺得都太過了。
「哈哈哈，二郎，老夫沒看錯，你果然是個妙人，我這就動身！」
「寬夫兄，你聽我說完，孔家名下的田產就有近百萬畝，還有張家，還有孟家，顏家，曾家……田產土地，不知凡幾。此外兗州煤礦也要開發，還有要設立鋼鐵廠，更是需要大筆投資……」
他說完之後，立刻躬身，涕泗橫流。
文彥博的臉色漸漸緩和了，他似乎明白了王寧安的意思。
王寧安一伸手，攔住了文彥博，他換了一副笑臉。
韓絳也是一肚子委屈。
王寧安立刻心領神會，「啟奏陛下，臣以為應當從速處置兗州的案子，孔家作惡多端，儼然地方一霸，必須清理，以儆效尤。臣推薦文相公擔任欽差，立刻前去善後。」
衍聖公的爵位收回來，還有那麼大的案子，還有孔家，還有其他的家族，另外還有兩位相公還在兗州，要怎麼收場？
但是操作起來，卻是漏洞百出。
文彥博都罵開了，姓王的，我和你什麼仇，什麼怨，這種倒霉的事情，你怎麼就想起我了？我，我才不想惹麻煩！
宋庠猛地站出，「西涼王所言極是，孔家和孔夫子本就關聯不大，就算孔仁玉是真的又如何？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孔夫子不過是諸子百家之一，封了孔家的後人？那老子呢、孫武子、韓非子、管子……莫非每一家的後和*圖*書人，都要封賞嗎？如果光是封了孔家的後人，如何體現公平？再有，我們學的是聖人之道，敬的是聖心仁慈。試問，如今的孔家後人，有什麼值得我們敬重的？是巧取豪奪，還是見利忘義，魚肉鄉里？他們所作所為，如果孔老夫子活著，也會不齒的！繼續優待孔家，只會助紂為虐，反而糟蹋了聖人之名。老臣提議應當將祭祀孔夫子的大典交給禮部，連同其他諸子聖賢，一起祭祀，才能彰顯朝廷之仁德胸懷。」
韓絳立刻點頭，對，孔家的打手要搶過來，自己派出去的兩個都虞侯也要拿到手裡，還有那個古秦風，還有那些太學生，都不能留在章惇的手裡！
只是他怎麼也沒想到，遇上了一堆豬隊友，徹底把他們給害了。
章惇的辦事能力不用懷疑，他很快撬開了所有打手的嘴，他們已經承認，打死了幾十名官差的事實，另外他們還承認，是奉了孔家的命令，準備去殺戮太學生，嫁禍給朝廷。
「老臣竭盡全力就是。」
他們本想製造一場衝突，然後藉機脫身，順便把髒水潑給王寧安。
「且不說孔家魚肉鄉里，霸佔礦產，阻撓朝廷法令等等罪行，光是打死官差，又戕害讀書人，就應該嚴懲不貸！你們說孔家是讀書人的表率，是根基！難道就是這樣的根基嗎？我可以告訴你們，這個根已經爛了，爛透了！」
「啟奏陛下，孔夫子乃是歷代聖賢，孔家綿延傳承，聖人骨血，是天下讀書人之望，有孔家在，讀書人的主心骨就在……臣以為萬萬不能壞了讀書人的根基啊！」
御前會和圖書議結束，文彥博出來，就炸了。
京城的變故，可謂是一夕翻盤，豬羊變色。
「你放……」文彥博把最後一個字吞了回去，咬牙道：「姓王的，你就是這麼感激我的？」
「說得好！」
文彥博狠狠啐了一口，「老夫不管身後名，我要是按照你說的做了，立刻就成了斷送儒家道統的千古罪人，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你，你真是害人不淺啊！」
「小小的章惇，他算個什麼東西，仗著他師父的勢力，也敢無視我們，就讓他知道我們的厲害！」
雖然剛剛沒有說龐籍和韓絳的事情，但是孔家倒了，他們兩個也好不了，朝中有實力和王寧安掰手腕的沒剩下幾個了。
司馬光立刻站出來，「孔聖人當然要祭祀，但卻未必需要衍聖公。我朝祭祀炎黃二帝，祭祀天地祖宗，全都是禮部操持，並沒有任何差錯。孔夫子仍然是歷代尊奉的聖賢，只是如今所謂曲阜孔家，是假冒的，必須廢掉，正本清源！」
「司馬相公，祭祀孔聖，沒有他的後代在場，能行嗎？」
就這樣，趙曙的旨意順利通過！
龐籍差點氣昏過去，他直挺挺靠在椅子上，恨不得撲上去，把韓絳給撕碎了。
「呸！」
「我……我現在就告病！」老文氣呼呼要走。
其實從小趙曙就想不明白。
趙曙也任性起來了，只是這事情遠遠沒有結束。
老文稍微遲疑一下，就立刻道：「老臣願意去兗州，替陛下分憂！」
趙曙心裏也沒數，他習慣性看向了師父。
……
所以必須借力打力，盡量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剛剛兗州送來八https://m.hetubook.com.com百里加急，案子已經釐清楚了，諸位都看看吧！」
想法是真不錯。
「陛下，西涼王和宋相公的見解都極為有理，如今孔家牽涉進眾多案子。所謂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如僅僅因為是聖人後裔，便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恰恰違背了聖人之教，臣等以為當嚴懲，至少要先追回衍聖公封號，等案子查清楚之後，另行處置。」
可他們還沒出去呢，行轅就被人封鎖了。
呂公著怒道：「司馬光，僅憑眼下的證據，能確定孔仁玉是假的嗎？再說了，就算孔仁玉是假的，孔家還有其他支脈偏房在，為何不能繼承衍聖公的位置？不要忘了，衍聖公可是先帝封的爵位，如今先帝屍骨未寒，我等身為先帝的臣子，就能否認他老人家的決定嗎？」
趙曙欣然一笑，「文相公果然是朝廷股肱，人臣之楷模，朕賜卿天子劍，節制各方，包括龐韓兩位相公，都要聽從你的安排……朕給文相公一個月的時間，可能處理還此案？」
「寬夫兄，我剛剛沒想這麼多，其實我是想感激你的仗義執言，幫你一把！」
但是張方平，呂公著等人全都變了顏色。
他說著，衝著文彥博一笑。
「寬夫兄，這裏面的油水不少，肥水不流外人田嗎！」
都說皇帝富有四海，是天下之主，可處處事事，都要尊奉聖賢之道，都要被一個兩千年前的老頭管著！
簡直豈有此理！
王寧安滿不在乎，「寬夫兄，你那麼聰明，早就知道，孔家肯定不能留……而且不廢了孔家，依舊獨尊儒術，你老人家的身後名不會好的！」
直接廢掉衍聖公啊和-圖-書，這一手不可謂不狠，在場的許多重臣也是大驚失色，王寧安這一系的都心裡有數，雖然驚訝，但還不至於失態。
「現在也不是埋怨的時候，還是想辦法吧！」
「文相公，你不會拒絕吧？」
先是古秦風反戈一擊，接著是孔家安排的人被抓，等到他們反應過來，整個局面已經落到了章惇的手裡！
而且領頭的還是那個唯唯諾諾的章衡！
而且歷代皇家，每逢朝代更迭，就要死傷殆盡，偏偏孔家屹立不搖，富貴榮華，日子越過越好。沒有千年朝廷，只有千年世家！
「祭祀炎黃，也沒有炎黃二帝的直系子孫！我等具是炎黃子孫，又都是孔孟門徒，難道非要用個假貨欺騙自己嗎？」
趙曙沉著臉不說話，顯然他不願意讓步。
孔家也是夠蠢的，你們可是地頭蛇啊，王寧安把大軍都派過來了，你們還一點察覺沒有，以為他們真是去剿匪的，這該多腦殘啊！
「我當然要拒絕！」
只怕在讀書人的心裏，孔家的地位比皇家還要尊貴，朝廷的法統遠不如儒家的道統，每逢改朝換代，孔家就像是一桿大旗，跪了舊皇帝，再跪新皇帝，彷彿他們才是主人，而歷朝歷代，都只是過客！
文彥博嘴角抽動了兩下，原本鐵青的臉色終於緩和起來，從寒冬到了立夏。
他不敢插手太深，因為之前韓琦，還有富弼等人的教訓太慘重了，不殺士大夫早就成了笑話，一旦牽連進去，憑著王寧安的本事，絕對能讓任何人死無葬身之地。
雖然老文在心裏罵翻了天，可是他也清楚，王寧安這一次又打贏了。
不得不說，呂公著還是很有戰鬥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