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遊宦天南
第192章 殿中演武

當年在谷口,交趾一萬多軍隊,不過幾輪炮轟,箭雨之下就潰不成軍,這些宮中少年自小嬌生慣養,嘻嘻哈哈的,更加無法躲避。
一直到宋室南渡,歷史上的仁宗在宋人眼裡評價不高,所謂「仁宗皇帝雖百事不會,卻會做官家」。因為他對皇帝這份工作並不怎麼滿意,所以很少有魄力十足的舉措,但他又極有職業操守,把皇帝當得似模似樣。
石全彬無奈地道:「我們殿上官家面前演武,自然用的是豌豆。若是戰陣之上,炮里打出去的可是腦袋般大的巨石,別說是大郎,壯年也打倒了!」
得了旨意,羅崇勛向小皇帝見過了禮,沉著臉道:「太后教旨,著小的來問官家,今日緣何罷了經筵?」
說到劉永年,就不能不說小皇帝的花邊新聞。
被這樣兩位母親養大,小皇帝還能對兩人同樣親近,並不與一般的孩子那樣誰對自己好就對誰好,誰管自己就討厭誰,氣度見識非比尋常。
雖然不能在宮裡居住了,劉永年卻依然可以自由出入皇宮,像今天這種熱鬧場面,便由他帶著一幫宗室外戚少年扮演進攻的交趾軍隊。
劉永年無奈,苦著臉拄著刀慢慢倒在地上,還不甘心地在地上抖手抖腳。
劉太后一向嚴厲,對小皇帝管束得極緊,不僅僅是把持著國家大政,連小皇帝的飲食起居也都一一過問,定的規矩連從小帶著小皇帝的楊貴妃也得小心遵守。自小養成的習慣,小皇帝對這位太后一向都有些懼怕。
這位小皇帝,也就是https://www.hetubook.com.com徐平前世歷史上的仁宗皇帝,一向是以寬厚沒有脾氣著稱,手下的這些內侍,尤其是太後面前正當紅的內侍,在他面前一向沒有規矩。自小到大,已經習慣,今天對羅崇勛的這副嘴臉倒也習以為常。
小皇帝對他喜愛非常,自小就經常帶在身邊,以至引起群臣議論,強行讓他搬出宮來。
對於現在的皇帝而言,崇政殿還有另一層含義。自十三歲登基,一直是太后垂簾聽政,開始年齡小還不覺得,到如今十年過去,已經二十多歲了,國家大事還全都由太後作主,再是沒脾氣的人心裏也窩火。
石全彬帶著幾個小黃門,則扮演防守的宋軍。認真地擺弄過了各種器具,檢查無誤,石全彬對小皇帝道:「官家,諸般都已就緒,聽您號令!」
當然,小皇帝到底有沒有脾氣,外人是不會知道的。但從他的各種事迹看起來,脾氣只怕還是有的,不過是被他驚世駭俗的克制力掩蓋起來罷了。
崇政殿位於大內深處,緊挨皇城最北端的后苑,是皇帝最常呆的地方,諸凡殿試、慮囚、官員召對與引見及選汰禁兵等活動都在這裏進行。當然,還有軍頭司呈試武藝人和演武,也一樣是在這裏。
今日要看石全彬殿中演武,便罷了經筵。因為太后這些日子一直身體不舒服,小皇帝便自作主張,沒向太后請假,沒想到太后發覺之後派人來問罪。
石全彬敲了旁邊的小黃門腦袋一下,口中罵https://m•hetubook•com.com道:「我大宋官軍,豈能臨陣措手不及!還不快放炮!」
殿門旁的劉永年似模似樣地行個軍禮:「遵詔旨!」
劉太后是嚴母,從小到大,把小皇帝管得死死的。而負責小皇帝日常生活的楊貴妃就完全不一樣,對小皇帝充滿溺愛,甚至與他一起對抗劉太后定下的嚴厲規矩。
歷史上的仁宗,應該說是把當皇帝作為自己的職業,而且並不怎麼熱衷這份職業。不過他表現出了極高的職業操守,盡職盡責地扮演了這個角色。
見首領一下就中炮倒地,其他少年都是怔了一下,在原地左看右看,猶豫著要不要繼續進攻。
靠近殿門的地方,劉永年領著一群少年,舉著木刀木劍,躍躍欲試。
劉從德無才無德,只是倚仗劉太后的寵愛,一生榮華富貴,為人處世卻一無可取。這個兒子與父親卻完全不同,自小工書畫,又富勇力,舞刀弄劍不在一般武將之下,可謂是文武雙全。
見劉永年混不在意,石全彬急忙高聲喊道:「大郎,你已中炮,如何不倒?這樣就演不下去了!」
「官家明鑒,當日谷中一戰,小的親眼目睹,僅僅半日時間,全殲交趾精兵一萬餘人,我大宋無甚傷亡。我大宋上下用命,徐平指揮得當,比今日殿上所示,贏得還要輕鬆許多。」
劉永年把掉到地上的豌豆撿起來,不屑地道:「我是披堅持銳的戰場大將,一粒豌豆如何打得倒我?」
「倒了,倒了!」小皇帝笑著擺手,「你如今演的和圖書是交趾武將,中了我大宋的炮,如何能夠不倒!」
看著一眾少年或中炮,或中弩箭,紛紛倒在地上,小皇樂不可支,問一邊的石全彬:「你這演武太也兒戲,當是谷中難不成勝得也是如此輕鬆?」
這種事情真真假假,京城的百姓又一向是大嘴巴,傳得多了,外朝的大臣們又不能真地查這事情的真假,小皇帝在私生活尤其是男女之事上也一向給人把柄,便合力把劉永年逐出宮了事。
小黃門們初戰告捷,立即來了勇氣,七手八腳地擺弄著迷你的弩箭,向火炮里重新塞火藥裝豌豆,一時忙個不休。
羅崇勛道:「為了邕州的事,太后煩心得很,沒想到官家卻還在這裏看這些小孩把戲!剛剛呂相公帶著宰執大臣,入宮求對,說的就是邕州的事!太后已讓他們到端明殿稍待,官家也速速過去!」
劉永年見了,氣得躺在地上用拳頭捶地:「戰陣之上,怎能左顧右盼!兩軍相交,自當奮勇向前,你們還不快快向前衝殺!」
這是太後身邊紅得發紫的人物,小皇帝也不敢怠慢,急忙上他進殿。
這少年自小長在宮中,皇子一般的人物,小黃門一向恭謹慣了,突然見他向自己衝過來,不由慌了手腳。
劉永年猶自不服,看著端坐的小皇帝,高聲問道:「官家,我可是這樣就要倒了?如此太過兒戲!」
太祖太宗兩朝,都勤于政務,定下日朝的規矩,天不亮上朝,然後便殿召對大臣,處理政事,往往一直到深夜。真宗後期身體不允許,才改為兩日和*圖*書一朝,一直延續到現在。小皇帝上朝的日子少了,但每天的作息卻有了規矩,上午上朝視事,與太后一起在便殿與宰執大臣處理政事,下午則是經筵,跟著幾個有名的儒臣學習,晚上往往還要與太后一起垂簾理事。
而今天,徐平給這個世界帶來的改變終於真正地影響到了這位小皇帝,他必須要做出選擇,選擇之後,他還能不能以小職員的心態當皇帝呢?
今天崇政殿里格外熱鬧,從邕州回來的石全彬帶來了徐平對交趾大勝的捷報,還帶回了各種新奇玩藝,要把那場大勝在殿里演示給小皇帝看。
徐平前世的歷史上,仁宗皇帝的這種特點幾乎貫穿一生。在公事上,他表現得極其克制,被包拯噴一臉唾沫也擦擦臉沒事人一樣。而在私事上卻非常任性,幾乎是不講道理,廢皇后立皇后,誰也勸不住地追封自己喜歡的人為皇后。寵愛長女安康公主,各種破格壞規矩,鬧出宋朝公主最大的醜聞,接班的數任皇帝都腹誹不已,神宗甚至為此專門立規矩。
隨著一聲爆響,炮口飛出一粒豌豆,正中衝來的劉永年小腹。
劉永年是劉從德的兒子,父親早亡,自小被養在宮中,十二歲才允許他到宮外居住。
小黃門這才清醒過來,慌不迭地點著了身前的迷你型小火炮。
太后垂簾聽政在旁邊的端明殿,而這崇政殿則是天子私人地方,做任何事情都相對沒有拘束,小皇帝沒事便喜歡呆在這裏。
馬季良是劉永年的親姑父,雖然他自己自小長在宮裡,對馬家與徐家的爭https://m•hetubook•com.com執只是略有耳聞,心裏還是對徐平有偏見,怎麼甘心輕鬆長徐平的臉?
說完,手中木刀一揮,帶人朝著殿中的一眾小黃門沖了過來。
據說當年選皇后的時候,小皇帝看中的是太后老家一位姓王的少女,但太后卻以這少女太過漂亮不適合為由,別選了現在的郭皇后。轉過頭來,卻把這位落選的少女嫁給了她前夫的兒子劉從德,也正是劉永年的母親。劉從德早死,年輕守寡的劉夫人以看望太後為名,經常出入宮中,小皇帝又把劉永年自小養在身邊。諸般事情加起來,京城便有流言,說小皇帝與劉夫人私通,劉永年實際上是小皇帝的私生子。
劉永年從地上蹦起來,口中喊道:「閣長你說得太也誇張,戰陣之上刀槍相見,箭矢紛飛,哪裡能夠這樣不近身就贏下一戰?剛才是我們這些人沒經過戰陣,陣形紛亂,不如再比試一回如何?」
崇政殿這裡是皇帝日常處理政務,接見大臣的地方,自真宗皇帝起,為防止泄露朝廷機密,內外都有內侍和兵士把守,門窗都有遮掩,不是想進就能進的地方。以羅崇勛的地位,也不能想進就進。
小皇帝正在興頭,剛要答應劉永年的話,門口侍立的一個小黃門進來啟奏道:「官家,上御葯供奉羅崇勛求見!」
小皇帝興奮地擺手道:「既已妥當,便就開始!」
聽見羅崇勛代太後向自己問罪,小皇帝忙起身道:「石廷彬從邕州回來,今日在殿里演示邕州之戰,以故暫罷經筵一日。大娘娘最近身體欠安,不欲讓他分心,卻沒告訴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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