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煙雨汴梁
第153章 塵埃落定

聽了徐平的話,劉沆發熱的頭腦才冷靜下來,一想大多數的衙門都空了,心裏這才覺得著急,急忙問徐平:「副使,急切間哪裡找那麼多的人手去補空缺?」
回到三司衙門,裏面早已經炸開了鍋。今天凌晨把頭目們一網打盡,再也沒有人組織頑抗,口供問得很順利。今天一天就是按照口供拿人,三司里的公吏人人自危,沒有人再有心思做事,政事基本停擺。
劉沆領命出去,徐平一個人坐長官廳里,揉了揉自己的額頭。
此時三司里的冗吏較多,但總人數也不過一千一二百人,相當於一次栽了三分之二的人手。經過這一案,三司再也不用擔心冗吏了。
驛館不是什麼人都能住的,如果不是公務,還要給錢。有了官方發的驛券一路上就吃住不愁,而且可以用驛館的馬匹,算是最快的趕路方式。
站起身來,徐平走到房門口,看著院子里的大柳樹上冒出的新芽,長出了和-圖-書一口氣。
在徐平看來這是一個比較理想的結果,如果因為處理公吏,大面積地牽連到了朝廷的高官重臣,那才是無法收拾。不說高官權貴們的反撲,得罪了這麼多人,以後在官場上也處處有人使絆子,那才是得不償失,何苦呢?
徐平又道:「京城裡面的三司衙門需要多少公吏,你務必儘快提出一個數字來。記住,現在所剩的公吏未必稱職,絕不可以因為缺乏人手,就濫竽充數。如果提一些庸惰不能做事的人起來,最後受苦的還是我們自己。」
「還有,新開的場務主要從邕州蔗糖務調人。你行文下去,把我們這裏開的場務,需要的人手告蔗糖務,讓他們送不少於一百人進京來,務必嚴令他們要挑熟手能幹的,不要把自己不想用的人送到京里來。這些吏人給驛券,沿驛路快馬進京,他們的家人在後面慢慢跟來就是。京城裡面給他們安排住處,和_圖_書一切從優。」
「至於缺的人手,我已經奏過皇上,從京東京西兩路各州調熟手公吏進京。州縣的公吏都在你兵案管下,你檢點名籍,及早準備。」
劉沆答應。
劉沆一一記下。
徐平道:「犯事的公吏是絕計不能用了,不管什麼人來說,你謹守住這一點。凡是牽連進案子的公吏,除了朝廷判刑的,其他一律勒停,不得馬虎!」
劉沆等人是要積極上位,徐平的官路亨通,何必趟這灘混水。
徐平所做的事,都是前人所沒做過的,另起爐灶雖然辛苦,也好過在破房子上添磚加瓦。從一開始,徐平的心思就是放在怎麼利用這一次案件梳理三司人事上。
到開封府看過劉太師的屍體后,回三司的路上劉沆一直不停地說話,語氣中滿是遺憾。這次把勾結作惡的三司公吏一網打盡,可惜的就是劉太師死了,不算圓滿。
半天時間,就有三百多人被皇城司拿了去https://www.hetubook.com.com,而且拿人的速度絲毫不減。徐平估計了一下,按照現在的形勢繼續,最後三司公吏差不多會有七八百人牽連進這件事情。
身份不同,看事情的角度也就不同。其他人看重的是破個大案子,徐平看重的是把三司衙門裡的害群之馬清理一空。沒了這些難纏的小吏掣肘,正好可以選用自己順心的人才,按照自己的心意開創一番事業。
奴僕有事,當然主人要出來負責,但這責任就可大可小了。現在牽連到這麼多家,最多也就是口頭警告一下,要京城官員以後嚴管奴僕,不會有什麼實際的處罰。
三司看起來成了一座空衙門,卻給了徐平大刀闊斧施展自己抱負的機會。世間的事總是禍福相依,利害糾纏,只看人怎麼去面對了。
徐平有隻是微微點頭,沒有說話。
「開封府說,劉太師的屍體是在城南大約七八裡外,往朱仙鎮去的大路邊的小樹林里發現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從他被燒的住處到那裡的路程不近,一個六七十歲的老人,又驚又怕,連著趕那麼遠的路估計已經筋疲力盡。推測可能是到了那裡再也走不動路,上弔自盡。」
跟劉沆和司馬池等人不同,徐平倒不覺得劉太師死了是什麼壞事。從現在問的口供來看,與京城裡面權貴人家的聯繫都是經過劉太師一人,其他人知道的無非是一些高官家的幹人,在外面經營生意,跟高官權貴本家並沒有直接關係。
如果三司衙門還是被這些小吏們把持住,什麼開辦新場務,什麼重編三司條例,能夠發揮多大的作用實在難說。所謂一個好漢三個幫,人一旦沒了幫襯,天大的本事也會被身邊的人和事束縛住。
鹽鐵司兵案除了管著京城裡面三司衙門的公吏,還管天下各州縣的胥吏差役,調配人手的事情三司自己就可以完成,並不需要其他衙門配合。
「屬下明白!」
然而春天終於還是來了,不知不覺間m.hetubook•com•com春風就吹走了陰寒的天氣,帶來了明媚的春光。
當然最麻煩的事情,是犯案的公吏大多都是能幹的,剩下的很多都老弱無能,或者有各種各樣的缺陷,這才是讓長官們最頭疼的。
徐平大步出了長官廳,向不遠處的條例編修所走去。此時公吏們的案件最後是個什麼樣的結果他已經不關心,他的心思已經放在了未來的三司事務上。
春天已經來了,正是萬象更新的時節,整個世界都充滿了勃勃生機。
回到自己長官廳,徐平對劉沆道:「現在案子基本已經清楚,剩下的事情讓御史台和皇城司去忙,我們要開始著手收拾殘局了。破案是有點功勞,但如果因為人手少了,三司政務運轉不暢,那點功勞就還不夠將功抵過的。」
整個冬天徐平都過得沉悶壓抑,就像那陰沉冷冽的天氣。
新的人手要招募調集過來,新的三司條例也要以最快的速度編修出來,哪怕出一個不成熟的初版呢。新的條例新的人員,一個新的三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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